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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颖缓了一夜还是惊魂未定,若不是甘铭眼疾手快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了,亏得这刺客武脉修习一般,不然就算甘铭的手弩再快也无济于事。
这一场刺杀过后对夏侯颖的防护不得不再上一个台阶,能确定的是这些杀手都是冲着夏侯颖来的,对于东阳来客毫不关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甘铭还是偷偷的加强了防护。
“王妃,我觉得问题出在我们这边。”甘铭神态恭敬。
夏侯颖一直在纠结,说道:“甘将军不是探查过了吗?可曾有所收获?”
“王妃,我们自己的队伍没有问题,问题也许出在别处,王妃的行踪是从永安郡出来后开始泄露的,末将请王妃令!”甘铭终于下定决心。
“甘将军请讲,本宫性命全仰仗与你!”夏侯颖也不拿捏,她已经猜到甘铭的想法。
“自永安郡出后所有的书信往来,无论是南衙、北衙还是通政司,甚或者王妃身边人末将都要一一查看去处,里面没有问题,那么一定是烂在外面。”甘铭咬牙切齿的说道。
“甘将军只要查有实据,便是本宫也是可以责问的,王爷既然选了你来,必然是对你信任的,本宫也信你!”夏侯颖笑着说道。
甘铭此刻有些激动,能接连救下王爷和王妃的命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到如今能得到王爷王妃毫无保留的信任甘铭觉得此生值了,胸中热血翻涌,只为那一句“信你”。
“王妃,末将已上禀庐陵请王爷配合演出戏,以王妃受惊为由请王爷亲迎王妃修养,除夕夜时会有三辆车驾出城,一路去象湖,一路去庐陵,一路去辰城。”甘铭谋划道。
“哦?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就能吸引那些刺客,只不过你这消息不明不白的让他们不好判断,甘将军准备让本宫乘哪个车驾?”夏侯颖来了兴趣,她想知道这个冲阵夺旗的将军的智计是什么。
甘铭摇摇头,说道:“哪个车驾也不乘坐,王妃后日随余盛堂的商队去庐陵,待末将一一清除了这些杂碎。”
夏侯颖眉毛一挑,眼神中透着明亮,带着些慵懒的语气说道:“甘将军请便,有您在本宫可以好好休息了。”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东阳使者呢?”
“今晨早上秘密出城,想必现在已经快到象湖郡境地了,最迟明日晚间能够抵达庐陵城,象湖郡自有麒麟卫护送。”甘铭沉静的答道。
庐陵城已经从前些时日紧张的气氛中缓过来了,城中的百姓认为萧彧都没有走,说明庐陵是安全的,再说城外每日里都在炮火连天,但是城中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从刚开始几日的心神不定,到如今已经是歌照唱舞照跳,时不时的还能看见萧彧在城中闲逛,除了不能随意出城其他一切如常。
城楼上的于庆武从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已是如臂使指,一副神闲气定的状态。
城下的樊璃虎可没有那么好过,刚开始还能突破一两处城门,只是被挡回来而已,如今十几天已经过去,气势如虹的攻城军现在变得毫无斗志,每日里都是机械般的攻城,收尸,撤退,这完全是在给萧彧练兵,但却是不能退,这个时候退军就等于一败涂地,而且卓鼎风对自己的指挥已经开始疑惑,连续几日卓氏将领都颇有怨言,岩海方向也出现了波动了,这里年必然是有卓氏在捣鬼,樊璃虎现在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暗夜卫透露的夏侯颖的行踪上,几波人的刺杀都没能得手,现在卓氏、朝廷和自己的刺客三方达成协议,明日夏侯颖三车出城,三方也跟着出城,无论哪一路得手对萧彧都会是一个重大打击,这也是鼓舞士气最好的办法。
“东阳使者送到驿站安顿好了?”征北大都督府的书房中萧彧皱着眉头看着南衙传来的消息,一边和徐煜说着。
“安顿好了,王爷,可是王妃那里出了岔子?”徐煜看到萧彧不悦,猜测道。
“这倒没有,甘铭做的不错,只是甘铭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南衙、北衙联手都没能查出来是谁泄露的王妃行踪,这个人藏的也太深了。”萧彧恨恨道。
说到这徐煜甚是气愤,一个人做间谍能藏到毫无痕迹这是自己为暗谍以来遭遇到的最大的挑战,即便是当日被叶伯怀生擒都没有现在毫无办法的无力感难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王爷,这事儿交给我们吧,我和文指挥使定要抓到这个藏在深处的家伙,让他生死两难!”
这徐煜难得有这样的言辞,看来是被气的不轻,甘铭的密报中安排的不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萧彧命象湖的驻防军向东移动到长汀要塞做好接应的准备,但也不能打击锦衣麒麟的自信心,也能顺便清理一下军中和官吏中的心怀异心者,说道:“这事儿本王确实无从下手,你们放手去做吧。”
徐煜走后,萧彧伏在桌案前开始研究,仲柔兰约定在除夕夜对处州突袭,但不能保证能够顺利拿下处州,如果拿不下处州就不能完成对卓氏和樊璃虎的合围,蒙琰那边的动作将毫无意义,看来拿下处州的关键还在庐陵,只要庐陵这边能够拖住樊璃虎,甚至说能拿下樊璃虎处州就好解决了。
萧彧在房间不停的踱步,在思索着怎么破局,他也耽误不起了,虽说粮草供应还不是问题,但是人被围困久了容易产生错觉,出手是必然的了,只是出兵就要重创对方,不能有半点含糊,这个领军的人就很关键了,滕寒?不行,滕寒的能力在于千里奔袭,保证不了重创对手,于庆武擅于防守,不能强迫他出兵进攻,甘铭倒是合适,但是人却不在,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领军出征。
在庐陵被围的第十五天也是大年二十六那天,萧彧亲率三万中军出城正面迎战樊璃虎,樊璃虎笑了,就怕萧彧缩在庐陵一直不出来,不出来就没有机会,出来了就由不得他了,半个月来,樊璃虎心力交瘁,正面要攻城,鹧鸪岭上的冲击骚扰就没有停止过,还要防着萧彧的一万游骑没有章法没有目标的无差别攻击,今日是侧翼,明日就是辎重营,后天又绕到前面掺和一脚,更甚者不停昼夜的袭扰,与大哥樊镇狮的战术如出一辙,大哥是小股袭扰,而这家伙是大部袭扰,全是骑兵,快如闪电,毫不留恋战场,这种做法比大哥更绝。
“二弟,萧彧的兵马向我们压过来了。”樊镇狮的提醒将樊璃虎带回现实。
“出来就好,列阵,三路阵型,冲击!”樊璃虎下令道。
萧彧这边也摆开了架势,萧泽、萧湛在他左右,只听萧彧大声说道:“樊璃虎偷我庐陵,辱我将士,今日我麒麟军将与他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城中压抑许久的将士在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大声应和着:“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萧泽、萧湛听令!麒麟卫,凿穿!”萧彧下令道。
突然聚集的乌云撞出的闪电划破长空,浓厚的血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江水上。哀鸣和剑影在风中绽放,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江水一度断流。
此刻,双方的都已折损过半,两边阵前对峙着的将领疲惫而决绝,萧湛再一次将剑和手绑在一起,萧泽举起酒葫芦,将醇厚的烈酒咽入喉中,随后扔掉它,以他的年纪还难以承受烈酒带来的刺激,他已有一丝淡淡的醉意。
樊镇狮仰天大笑着挥起大刀,数不清的兵影簇拥着他向麒麟军杀来,过瘾痛快,领兵多年还从未如此快活,对面的两个小将能把自己逼出了地藏境,好对手,樊镇狮竟起了相惜的念头,不过那蜂拥的两股兵潮瞬间扭曲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樊镇狮并没有因为相惜而手软。
已经倒下的还在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萧泽和萧湛不停与樊镇狮缠斗在一起,奋力想拿下他,不过樊镇狮是沙场悍将一手狂刀烈而狠,绕过他的手腕,疾速闪电般劈向萧泽的脖颈,不想,费尽全力的一劈却被萧湛拦下。
在残阳的映照下的江面倒映出的士兵,已经是一片破碎的残体的江滩,余下的人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只有赴死的意念,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野兽般的咆哮,誓与对方同归于尽,也不知已有多久,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那一场倾盆大雨之后默默熄灭了。
这场战争已经无论胜败,督战的萧彧脸上挂满了泪痕,领兵以来这是最惨烈的一次,将士们舍生忘死的冲杀在人群中,萧彧实在难以压制心中悲鸣。
对面的樊璃虎已经到了体能极限,看到大哥樊镇狮伫立在战场中央,手中的樊字大旗依然坚挺着,突然樊镇狮如同一座大山一样轰然倒塌,樊璃虎只觉得喉咙一甜眼前一黑,若不是亲卫扶着,怕是要一头栽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难掩悲情的说道:“全军撤兵!回处州!”
看着樊璃虎退去的残兵,萧彧明白樊璃虎率先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