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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灵修兮忘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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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灵修兮忘归下

    “滚。”

    “好,好,”神医最后望了一眼没有棉被的床,“不要‘没事’太久哦。”挥了挥手。

    “我滚了。”

    明明碍眼的银灰颜色,长过腰际的黑发,忽然间就有那么一丁点不面目可憎了。或许还有些温暖。像漆黑的夜,荒凉的野,在面前升起的,一堆可以烤手烘面的篝火。沧海低下眼帘,唇角勾起了几不可见的一丝弧度。

    有个脑袋又从门外探进来,涎笑道白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好、好滚了滚了滚了……”

    可恶的颜词令好容易放松的唇角再次抿紧。

    窗外有一棵大桑树。

    平时路过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

    或许当有人说起时,他还会茫然的挑起眉心,问道,那里有一棵树么?树?”

    沧海对树的一直不太经心,如果有花草的话他说不定还会低下头来看一看,树么,也许只有太阳太晒没有阴凉或杨花漫天往鼻子里钻的时候,他才会仰起头来。

    可是这里有一棵大桑树。

    他清楚的。而且现在就站在这间可以直面它的屋内与窗前。

    虽然看不全整棵树,只有一截粗粗黑黑¢◇,的树干。

    从前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都没有发觉。因为他本就少来这里。

    而在这里等待,并差点害死了一只白兔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因为那不是夜晚。

    特定的回忆,只会在特定的场合复发。

    那次他爬方外楼玲珑别院后檐的那棵大桑树,就是在夜晚。不是一个人。他们一起爬树,吃桑葚,讨论扎马步烫屁股,还从几丈高的树顶一跃而下。

    那晚的月很弯,他的眼睛像星。

    如果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或许还不会注意到这棵桑树。

    而如果不是夜晚,到现在他也不会认出这是一棵桑树。

    如果今天以前,就算在夜晚有人和他说“你看那有一棵桑树”,他也会耸耸肩膀,说一句“那又怎样”。

    可如今……切,如今我不是也没怎样。

    呆呆望着桑树,呆呆的转动眼珠,呆呆的思念。低下头,手中有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桑皮纸包。调转一下,开口冲。只有手指动作,两臂在肋侧抱紧。拇指伸入塞着重叠对角儿的空隙,轻轻一挑,清脆的微响中,纸包稍稍散开。

    捏住纸包略略鼓起的肚腹,拇指又是一挑,像抱住双臂一样的两个小三角张开,两个拇指从中一拨,将纸一展。

    在蓝色夜色下泛着幽光的黑色粉末。

    寂寂默默低着颈子看着。不为。并非有多熟识,并非有多投缘,并非有多要好,并非有多相似,并非有多重要,并非似曾相识,并非天天相见,并非不见就心绪不宁。

    如今失去。

    只是不习惯。只是心软。只是记挂。很久以后可以都不记得。

    冷冷清清依旧包好桑纸。摊在窗台,想大声哼一声。抬起头。

    桑树还在。

    忽然有一只大大的扇着四片翅膀的家伙从桑树的面前翩翩飞过。

    或许那只是一只蛾子。

    但是因为两个物种的相似程度太高所以不敢肯定那到底是哪一种。据说蝴蝶晚是不活动的,但你能保证蛾子也不喜欢吃人么?

    因为那盒有毒的药膏,致使现在睡意全无。管它是蛾子还是恶魔,见到天敌总会有豁出去的拼劲。两手一按窗台,身一偏,腿一抬,从窗子跳了出去。

    万一这只是先头部队办?

    没有这种想法。都说了是豁出去了。像雾霭缭绕杀机遍地的死亡森林,迈进去可能会万劫不复。但是幸福的彼岸岂非都在艰险的对面?如同奈何桥下,灰烟飘渺,四望无界。

    跨出一步。

    毫不犹豫的从窗下,从一沾地始,跨出八步。

    一切的幻象全都消失。在触摸到桑树之后。这里依然是石宣的窗外,桑树的面前,四周有蟠曲苍古的龙爪槐乱七八糟的指着一百八十几个方向,远处有灯,有花,芳香窜鼻。

    右手按在树干。垂首,又仰头。

    这棵桑树可真高呵。

    它有如此坚贞的外皮,不可仰视的高傲。

    却结出那样酸甜的果实。

    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的树叶中,是否也挂垂着等待知音的紫红色的聚花果?如同绚烂的烟花,稍纵即逝,使你夜空般的心忽然不寂寞。又忽然更寂寞。

    微微的,有了些困意。

    那就爬去看看,摘些来吃。这红得像血液的衣裳,就算淋桑葚的汁液,也铁定看不出来。

    是真的,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

    掀起鲜红的中衣衣摆掖在腰带里,红裤子膝盖处有两块床下的土。也不用说“别跟任何人说起我爬树的事情”,也不用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心情如此平静,眼皮却在打架。

    两腿扎马,两手抱住树干。当然,也不用和别人分享月色和桑葚,也不用求人带下来。如果真的下不来,那就睡在面好了。反正说起差点被大蟒蛇吃掉的时候,不也说过经常睡在树的么。

    迷蒙的双眼拼命睁开往望了一眼。

    深呼一口气。两臂张开,望一窜。用力高攀树干,两腿蜷起夹住树腰,抻直肋骨举高双臂攀附。交替循环,便可一爬到顶。

    闭双眼。

    深呼一口气。两臂张开,望一窜。

    “咿……”臂腿使劲的使出力气抱着。

    “咿……”离地不到一尺的树干趴着的似乎是巨型蝾螈的标本。

    “咿……咿……”一动不动,脸颊却像烧熟了的红色的变色龙。

    “咿……”

    “唔……”

    “嗯……”

    “……爬不去。”

    一松劲,便着了地,收回手脚蜷缩树下,像一朵有毒的红色蘑菇,面颊与胸口贴着粗糙的干,右手最大限度环绕面。

    睡了。

    就这样睡了。

    红衣委顿。

    睡颜清绝。

    如披薜荔带女萝的山鬼。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第章灵修兮忘归下

    第章灵修兮忘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