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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于交通不便,初五之前很少有人走亲戚,但相隔不远半天有一个来回的亲友之间还是要走到,特别是新年前三天,血亲之间拜新年是必须的,只要不在初五日这天到访就成。
江信北过西流,顺路到姐姐江信红家一趟,赶到瓜坪镇上,却见不着刘琦。
自古以来,国家县域统治一直由着世家豪族把持,地方官员与地方乡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任何时代朝廷外派官员如果不能取得这些地方家族乡绅的支持,败羽而归是轻的,弄不好会客死他乡。
保安团沿袭历史上的地方团练职能,是地方保境安民的主要力量。能够担任保安团主官的大多是地方乡绅,或者地方乡绅的代言人,因此保安团实质上代表地方乡绅的利益。
保安团具备官方身份,又具备地方根基,半官半民,交游广阔。可以以地方身份,和官方做交易,也可以以官方身份,和地方做交易,和土匪会道堂口做交易,渐渐成为地方上的另类势力。很多时候,地方乡绅集团反被保安团绑架,因此保安团能两头吃,甚至三头吃。说他是维护地方安宁的主要力量没错,说他是社会无恶⊥▼,不作势力的保护伞,或者本身就无恶不作也不为过。
刘琦能在瓜坪重镇坐稳位子除了需要给他拜年的地方豪绅,也有他自己需要去拜年的地方豪绅,江信北仅仅只是廖家庞大招揽人才计划中的一份子而已,顺手帮帮没问题,却不会专程等候。刘琦若这么狗腿,也坐不稳瓜坪镇保安营的位置。坐镇一方的实力任务,无论怎样狗腿,都有拿得出手的干货,才能让人放心。
江信北颇为失望。年前曾跟刘琦说过新年前来拜年,刘琦未知可否,江信北自然认定是可以,结果遇不上真神,把礼物丢给刘琦的勤务兵,拿着地契,按照地契划定范围,将黄土坡地巡视一圈,踏上长塘之路。
欧全海一直听从庞振民的安排,虽然八人结拜。但那只是对私人关系而言,牵涉到目前所做的事情没有丝毫改变。
吃过早饭,欧全海到租房开门生火,打扫一下卫生,陆陆续续有五六个长塘街上的年轻到来。这里没有长辈唠叨,做什么都随便,不过最多的还是打牌,赌点小钱。
长塘镇主街道,其实就是沿着马路主干道。街道两边有饭店,有杂货店,有小卖部,镇上还有县里的粮库。有乡公所,有派出所,但整个镇上,非农人口不足一成。九成以上的人口都是农户。
前些年,政府为了运送战备物资的需要,拓宽了马路。一些人家利用沿路自家的坡地树屋做门店出租,但沿路坡地仅限于少数人家,这些人家最主要的养家之道还在于农田,经商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的,经营门店只能算做是副业。
即便有些人家经营还算做得风生水起,但长塘镇上的流动人口只有那么大,经营得好的也只是少数几家,门店多是当做住家屋,或者闲置。
由此在长塘镇上的人们也衍生三六九等,每个等级之间没硬性的俗约,同在一个屋檐下,相互关联没有障碍,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有特殊事件,相对形成比较松散关系圈。这种关系圈与姓氏没有关系,完全由各自所处的阶层来自动形成,因而,流动性比较大。
欧姓在长塘村是个小姓,但欧姓也有五六户人家抱团,没有血缘,却结为一个家族。只要不牵扯到家族的事情,下一班的年轻人和李吴两大姓,也多有往来,倒也不纯以家庭贫富和姓氏来区分。
毕竟,长塘镇是长塘村的长塘镇,也是长塘人的长塘镇,没有足够的利益,大家相安无事最好。即便是李吴两姓强势,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欺压别姓人氏,更不会阻碍年轻人的往来,什么事情总要站着些理,得看看有无必要才行。
江信北租屋所在地不在街边,但距离街边不远,和镇上的粮库相隔一个山头,中间有条小山冲。
这半年来,江信北的山货生意在长塘不起眼,原因是这些山货不在长塘销售,只收乡下送来的散货,偶尔,江信北也会几个人拉马车送货,但在长塘停留的时间不长,人们往往是雾里看花,没办法详解个种内情,即便是欧全海也只是跟着庞振民做事,个中具体情形也似懂非懂。
但是,欧全海去年下半年赚了,这是大家知道的。
以前,在庞振民驻守长塘的时候,有几个常来租屋,但庞振民到瓜坪镇去主事后,就渐渐稀少来往。
庞振民去瓜坪镇,安排欧全海给庞老头当下手,来租屋玩耍的自然就换了欧全海交好之人。过年欧全海守屋,这几天租屋都很热闹。
庞振民到来,见屋里这么多人,像闹市一般,心里有些不喜。不过新年大节的,庞振民犯不着得罪人,笑呵呵地和众人招呼。
主人回来了,虽然都是年轻人,但众人还是自觉地收敛起来,不复原来的闹热。
其中有俩是庞振民主持长塘租屋时候常来的,知道庞振民是江信北最信赖的朋友,上前跟庞振民套近乎。
庞振民进房把去年买的瓜子落花生和糖果拿出来,算好,包裹得好,没有潮湿受润。
时近中午,牌局散了,欧全海喊庞振民到自家去吃饭。
庞振民道:“算了,到家里去,老人小孩一大堆不方便,反正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如就在这,我们一起拉些平常话,比在家里自由自在多了。大家说,这样好不好?”
先前俩人没少在庞振民这蹭饭,应声交好,其他几人接着应承。
过年嘛,到哪家都是讲吃的。有老班子在场,要顾忌这顾忌那的,总没有年轻人在一起带劲。
确定下来,剥竹笋壳,回家拿青菜。煮饭,大伙便分头行动,庞振民把挂在楼桥上的腊肉拿下大约两斤重的一块。腊肉才几天时间,仅仅欧全海来家里生过几次火,烟熏味很淡,不过,水分滴干,虽不再新鲜,但洗去表层盐味,刮掉尘垢。当新鲜肉用,也未尝不可。
年轻人手脚快,七个年轻人,分头行动,不到半个小时搞定,竹笋和腊肉炒一大锅,用一个脸盆装下,其他小菜打汤,既不占桌子面积。又多了一份闹热,大伙喝酒,朝一个盆里夹菜,闹得不亦乐乎。
江信北在瓜坪失望而归。转道西林壁再到长塘已经是下午,庞振民一伙刚刚下桌,坐到大门口的坪档聊天。
欧全海:“信北,你早来一步就好了。要不然我们会更热闹一些。”
“是啊,要不,我们再开一餐。连晚饭一起。”
“……”
大伙七嘴八舌和江信北打招呼,似乎余兴未尽。
江信北骑马转了七八十里路,肚子早闹意见了,见众人红光满面的,笑呵呵地回道:“还有饭菜没有,有的话,那就去弄点吃的来再说。”
“饭倒还有,就是没菜了,我给你弄去。”
江信北点点头,没有阻止庞振民,坐下与众人聊天。
看着几个生面孔,江信北又感觉到在什么地方见过,对身边那人问道:“全海,帮我介绍一下,有几个,我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不好意思。”
欧全海指着俩人,笑道“这两个,年前我家杀猪,你在我家见过,一个是我的本家,叫欧全好,一个叫吴石涛。”
江信北对两人笑笑,说道:“嗯,我们好像还在哪里打过交道。”
欧全海笑道:“当然,你可能忘记了,那天晚上你在街上发飙,他俩就在那烂崽堆里。”
江信北恍然大悟状,道:“哦,你们不跟李世奇混了?”
欧全好尴尬地笑笑,道:“信北,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混不混的。地方上有些事情,大家吆喝一声总得有个回应,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事,你这次迎合别人,下次自然也会得到别个的响应。所以,我就是个打酱油的,瞎凑热闹而已,得罪了。”
吴石涛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图个热闹,如果有事情做,谁愿意整天无所事事,瞎胡闹。”
江信北笑道:“那倒是,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合得来的叫唤一声,就打手一个,从不问是非曲直。”
众人哈哈笑着应和,说话亲近不少。
吴石涛道:“那晚,害得我回家被我老子吊着狠抽一顿,还被家里人左一数落,右一数落,让我在伙伴面前好久抬不起头,倒还不如被你抽一顿好。被老子打,冤枉得连个诉苦告状的地方都没有,被你打一顿,或许还能赚得几声吆喝……”
这时,庞振民端着热好的饭菜递到江信北手上,江信北边吃边听众人东拉西扯,偶尔插上一两句顺景的话。
江信北吃完饭,抬头看看天色,赶到县里晚是晚了些,但天黑前还能赶到。
放下饭碗,江信北道:“我就不和你们多说了,我还得到县里一趟。大家既然是全海的弟兄,也就是我的弟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过,不是正事,我可先打个招呼,到时候别讲我看不起人。我觉得,小时候,我们跟娘老子当崽,怎么操蛋都不为过,但过不了几年,我们就要给崽女当爹,怕是要控制一下自己。”
江信北留下这话,便拍马离开长塘。
人比人,气死人。江信北这话太像长辈教训的话,众人却好一阵无话可说。
众人心思纠结各异,但眼前的欧全海却是榜样。不服气,还真的不行。
欧全海大几岁不多,以前在街面上,和自己这些人也差不多。自从跟着庞振民做事,街上的龌蹉事情少了,他自己手头变得有钱了。这还在其次,欧全海成了家里长辈拿来教育子女的榜样人物,那才是让人感觉到了触摸心灵的一只触手。
在坐的大的有十六七,和欧全海最大相差二岁多点。正常的话,大的,过不了两年,就要娶妻生子,再这么玩下去,的确有点不知好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