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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问的目的就是要人集中注意力,引起思考,梁靖这话对人心具备强烈的冲击力。
山寨生活枯燥,争强好胜,喝酒赌钱,偷鸡摸狗,不是山寨禁例,梁靖开出赌题,不由人不用心想想。
众人首先想到的是,难道以前不够融洽吗?仔细想想,人与人之间有些隔膜是肯定的,整编以来,这种隔膜似乎还真的没有以前感觉那么明显。
不管是那个阵营,人与人之间有亲疏远近的距离是正常现象,越往下层,观念上的隔膜越淡薄,利益上的冲突,阵营感越不明显。各个山寨之间的下层匪众间没有直接冲突,如果有些隔阂,那也是自上而下的刻意为之。山寨间的壁垒被打破,经过将近两月磨合,原来存在的隔膜变成鸡毛蒜皮的小事,特别是下层匪众根本没法计较,也不愿去计较。太小气,不是汉子所为。小肚鸡肠,根本没立足山寨的资本。
说一千道一万,在刀口讨吃食,能放心把自己的背后交负给弟兄,不用谨小慎微,劳神费力(,时刻提防,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溶洞滩四个分寨,利益是相同的,各寨之间有隔阂来自各自的大当家,整编之时,梁靖立的第一条规矩:弟兄之间必须相互支援,对同伴遇险而不施救者,等同背叛山寨,其罪当诛。在对杨再彬的作战初期,有几个小头目就是因为秉承以前的习惯,行动迟缓,被梁靖当着全体山寨弟兄,三刀六洞,砍手剁脚,绑在山林,任其自灭。这件事,使得山寨众人对整编后的山寨有了全新的认知,没人认为这有什么错,而是早就应该这样做。
这样无疑会最大限度地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龌蹉心理,增强兄弟间的互信,有了将近两个月的磨合,不知不觉中的融合,梁靖或许也没意识到收效超出他的预料之大。
曾德清尹武行和周双宝对下面的变化比较敏感,却无能为力,只能妥协,求同存异。结果却是“同”的越来越多,“异”的越来越少。这又间接的影响了手下的观念,即便有些心理隔膜难以消除,也只能小心存放在心里深处封存起来,都是枪林弹雨,刀尖滚荡的人杰,理智和情绪拎的很清楚。
众人心中拧巴,一时抓不着要领,此时,文顺刚推踉着齐柳笙走进场子,成功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身材不算高大,但很壮实,脸庞稚气若隐若现,倒是不好判断齐柳笙的实际年龄,或许十五六,十七八?这就是那个打死白狼的小子?
不说众人的五花八门的猜测,文顺刚一脚踹向齐柳笙。
齐柳笙单腿跪地,倔强地站立起来。
天亮时候,范勇和齐柳笙朝面,齐柳笙认出范勇是到他家收购白狼皮的行脚走贩,只是惊诧于范勇还是溶洞滩的土匪,也没意识到就是白狼皮惹的祸。此时,虽然不明白梁靖绑架他是何目的,但肯定不会是好事。跪着服软,让人小看,还不如表现得硬气些,至少不会让人猥琐。
文顺刚提脚再踹,梁靖止住文顺刚,道:“小子,知道你什么地方得罪了溶洞滩吗?”
齐柳笙仰脸直视梁靖,道:“不知道。”
梁靖不以为许,转而对匪众,问道:“你们有谁知道?”
大家本来就是冲这个来的,在场的恐怕没人不知道。
“白狼。”
“神狼。”
“……”
梁靖给文顺刚示意,把齐柳笙拎到场中。说道:“弟兄们,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大当家和白狼的渊源,或许有些弟兄不相信,我当时就跟着大当家,大家想不想听听我这个当事人的经历?也好让这个小子,死得明白,不做糊涂鬼。”
在场人众,原本就听说过白狼与梁靖的故事,但至少有四个个版本,而且多是一麟半爪,能听当事人说说,权当听鬼怪传说,也是一种乐趣。
众人起哄叫好,文顺刚清清喉咙,开口道:“……我跟着大当家一路往山上跑,前面有保安团围拢过来,没路可走,我们只好钻进荆棘丛生山坡,另外找路逃走。好不容易,钻出蹦柯,没走多远,大当家抬头一看,一只白狼正朝我俩扑来,大当家把我一推,大当家被脚下的树兜藤蔓绊倒。我翻到之时,只见几个保安团的人端着抢就在我两几步后面。就在大当家扑倒之时,那白狼腾空跃起,越过我俩,叼住一个人,疾奔而去。剩下几个,以为遇到狼群,扔下枪支,狂奔而逃……”
文顺刚口齿伶俐,难得还是个说故事的好手,把梁靖遭遇白狼的事情添盐加醋地卖弄一番,确实吸引人,大伙似乎忘记了齐柳笙这个今天的主角,一时寂寥无声。
这段时间真是流年不利,前些时候,被罗家打上门去,齐柳笙觉得在伙伴面前抬不齐头。现在,没听文顺刚说完,齐柳笙就明白自己遭祸事,原来是因为白狼的事情,心里苦闷,沮丧,文顺刚后面说些什么全不在意。
“弟兄们,我们为匪也是迫不得已,但既然大家走上这条路,算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忠诚,义气,恩怨分明,是我们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也是我们立寨立世的根本。白狼对于大当家,对于我们溶洞滩有大恩义,这小子敢击杀白狼,大家说说,我们冤枉他吗?我们该怎么处置这小子?”
这匹白狼如果真如文顺刚所说,感恩图报,梁靖真要拿齐柳笙开刀,也没什么可以非议的。土匪头子梁靖自然不是跟人讲道理的教书先生,没有杀气,当什么土匪?
说不清为什么,不少人渐渐忘记其他的念头,全心全意地自觉脑补梁靖的遭遇的那惊险一幕。
土匪也不全是邪恶之徒,有很多人是刚直义气之辈,有很多人是在本土得罪豪族大户,不得已逃离本地,上山做了土匪的行当。感觉到白狼到底是畜生,怎么也不能拿人命相比,隐隐感到梁靖这么做必有言外之意。
梁靖很久没回味逃难时的情景了,今天在文顺刚的导演下,算是真真切切地回味那惊险一幕。此时分外感受到白狼无疑就是上天派来凡间的狼神,而且是自己的保护神。梁靖几乎可以肯定,手下这些弟兄不少人会认定白狼不能和人命相提并论。处死齐柳笙既不是本人初衷,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搞不好还会给人留下阴影,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不管怎么说,抓齐柳笙来溶洞滩的目的,梁靖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如何收场,顺便卖个人情给苏虎。
梁靖走到场中,说道:“小子,听明白了么?”
齐柳笙低落沮丧,但危及性命,心思不慢,前后一勾连,觉得梁靖也不是非要自己的命,要不然绝对不会让范勇走几十里山路,半夜到西林壁抓自己来溶洞滩。最简洁的法子,就在西林壁了事,省得麻烦,闹这么一出,梁靖肯定另有打算。
“就算我打死白狼,能说明什么?这只白狼是那只白狼吗?难道就因为一头白狼救过你的性命,天下的白狼都是溶洞滩要保护的对象?难道,白狼吃羊,吃人,也要由得它?”
与我心有戚戚焉,齐柳笙的反问,获得众人的认同,不仅仅佩服齐柳笙初生牛犊的勇气,而且把眼光投向梁靖,看梁靖如何应答齐柳笙。
恶人当然不能让梁靖来做,文顺刚很狗腿地走近齐柳笙,再次给齐柳笙踹上一脚,道:“嘴硬。白狼通神,极为少见,是你能随便遇到的?”
苏虎见时机尚可,插上来。梁靖挥挥手,让文顺刚走开。
齐柳笙很轻蔑地瞟了文顺刚一眼,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态。即便之前得梁靖授意,齐柳笙的神态还是让文顺刚无名之火瞬间熊熊燃烧。
苏虎:“文兄弟,卖兄弟一个脸面,你也知道,这小子怎么说也对兄弟有恩。”
不理会苏虎,文顺刚忍住无名火,退到一边。
苏虎:“抓齐柳笙前来,是白狼在大当家心中的地位没办法取代,不得已而为之,并非一定要他赔白狼的性命。弟兄们,我们身入草莽,怎么说也是绿林好汉,恩怨分明。大家知道,我来溶洞滩的途中受到别人的伏击,侥幸保得性命,原因是眼前这小子无意撞破陈大奎的伏击。虽然是无意,我终究是受了人家的大恩。大当家知道这事后,顾全兄弟的情义,已经有了决断,属意总堂改名天狼寨。摆设白狼灵位,以示要牢记白狼的恩义。照我说,大当家是在告诉我们每一个兄弟,天狼寨的兄弟是一家人,只有恩义,没有化不开的仇怨,有的是互谅互信,没有解不开的猜忌。”
听苏虎的意思,梁靖没有拿齐柳笙抵白狼性命的打算,有人失望的同时也暗暗舒了口气,毕竟拿人命抵牲畜性命不是一个好主意。至于苏虎的言语蛊惑,却让人没法没有想法,是否属实,那就要看走着瞧。
是不是就这么放过齐柳笙?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虎头蛇尾?众人把目光投向梁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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