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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战天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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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战天斗地

    “嗨吆,战天!嗨吆,斗地!嗨吆嗨,打倒美帝!”学大寨,夼子村改造山河的工地上,热火朝天,阿伊和一帮男知青打夯,有节奏地喊着号子。其他男知青抬土石筐,女知青挥锨平整地面。一溜山丘,整治梯田,阵地拉得很长,红旗招展,高音喇叭放着歌曲,“学大寨呀,赶大寨,大寨的红花遍地开......”

    从公社回来,阿伊搬铺盖,住进知青大院,同吃同住同劳动。秋冬,村子整治和尚山战役打响,知青组成战山河分队,接受任务,开赴工地。

    休息时,男女知青排坐地坡,东倒西歪,副队长崔大明站在前面,“苦不苦?”大家有气无力,“比比红军两万五!”副队长提高嗓门,“大点声!累不累?”,一个个伸长脖子吆喝,“学习革命老前辈!”

    “行了,行了!”阿伊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说:“这个阶段,天天干在工地,有的手磨起了血泡,有的累得半夜起来哼哼,没一个有怨言。说心话,我很感动。打夯,掘土,抬石头,样样都不轻快,你们细皮嫩肉的,更不经折腾。石碾子空转——石打石(实打实)。今后,我们干像干的,歇像歇的,不搞形式主义。早请示,晚汇报,空喊口号等,暂免。明天,从咱饲养的猪里挑头大点的,杀啦,改善伙食。”

    “队长英明,万岁,万万岁!”大家鼓掌热烈。

    阿伊上任后。带领知青利用院落闲置的猪圈、棚子,饲养鸡鸭鹅、猪狗牛羊。开辟菜园。种瓜种菜。勤勤手,另辟蹊径。丰富“菜篮子”,切实解决了生活中的燃眉之急。“你有,他有,不如自家有。”偷鸡摸狗,祸害群众的勾当,自然刹车。

    “给,尝尝我的烟。”走到崔大明身边,阿伊找了块石板,坐下。从衣兜掏出半袋“红双喜”牌烟丝,一沓卷烟纸,卷烟,点火。一缕缕青烟,打着旋,一股红双喜牌特有的甜滋滋味道,弥漫开来。

    “好烟,好烟!”魏启岩、娄鹏、高德奎、段文等围上前来,争先恐后地分享。“楚队长,仗义!”大伙知道,一袋“红双喜”烟丝,比买包“大前门”烟贵。属于奢侈品。柔软的卷烟纸,属卷烟厂制品,卷支烟。抽起来,感觉大不一样。正宗。

    吕小艺、王雅丽凑过来,“尝尝!”她们娴熟地卷好烟。点燃后,叼在嘴里,吐烟喷雾,别有一副模样。看看吕小艺,一股浓烟由嘴吐向空中,一圈,一圈,由小变大,一层接一层升起。

    “尿尿啦!”娄鹏吆喝,一撮人起身,离开人群十几米远,脱裤,掏家伙,朝着南山喷洒水柱,高声呐喊:“对准鬼子,开炮!”

    男知青乐呵呵,人仰马翻。女知青背过脸,“真放肆,一帮不要脸的家伙!”

    阿伊和高德奎小声说话,“家母的病好点了吗?你坚持坚持,忙过这阵子,我再替你向大队部请个假,回去看看。”高德奎抬起头,“我妈出院了,多亏你寄的钱,谢谢你!算我借你的,一定还你。”阿伊拍拍他的肩膀,“唉,谁跟谁,我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好哥们,什么还不还的,再说就见外啦。”

    高德奎的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拉扯四个孩子,很不容易。他是长子,弟弟妹妹都上学,按理不该下乡。母亲生病后,医药费,学杂费,一家生活的担子沉重。阿伊主动伸出援手,背着高德奎,寄了几笔钱。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是雪中送炭,一片心意。后来,知青们得知了内情,大受感动,自发伸出援助之手,三块,两块,都或多或少地凑了份子。危难之时显身手,知青间凝聚起了融融情谊。

    开山辟崖造梯田。和尚山工地需要爆破,知青队领来了炸药、导火索。男知青分组作业,大炮眼。阿伊掌纤,段文和魏启岩一左一右,抡锤头,伴随着“铿、锵”,钢钎一上一下地转动。令不定,一锤下来打空,落在阿伊的手背上。只听“啊吆”一声,鲜血流淌,阿伊痛得坐在地上。失手的段文傻了眼,魏启岩赶忙蹲下身,“我看看,伤得重不重?”王雅丽问讯,铁锨一摔,跑了过来,拿出一块崭新的花手帕,替阿伊包扎伤口,“段文,你真笨,不会打锤,瞎逞能!”随即,知青们都围了过来,你一言,他一语,有人责怪,有人关心问候。“小意思,擦破点皮。碰碰磕磕,不必大惊小怪。”阿伊站起来,轻轻甩了甩手臂,下蹲,重新手扶钢钎,“段文,过来,我们继续。注意点,瞄准纤头,越放开手脚,下锤越能稳准狠。”呵呵一笑,段文放下了悬吊的心,接受指点,他的锤有了准头。虚惊一场,大家散开,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其实,阿伊的手钻心疼痛,手背浮肿得厉害,已经麻木,只是咬牙忍着罢了。

    和尚山脉绵延,环绕成马蹄形,沟壑宽宽,形成一条大河,常年水流不断。五十年代,借势筑大坝,截流蓄水,修建起和尚山水库。方圆几公里,水深波清。两岸绿树成荫,掩映河流,曲曲弯弯地流经远方的村落,一直到入海口。劳动中小憩,坐在水库坝上,放眼望去,宽阔的库水,碧波荡漾,两个水库管理员划船水中央,打捞漂浮物。触景生情,吕小艺高声朗诵,“啊,库水啊,碧清!”黄虹感叹,“啊,高山啊,溜尖!”油腔滑调出词穷诗者的感怀。段文、高德奎、娄鹏三人嘀嘀咕咕,乜斜着库水,比比划划,有点神秘兮兮。崔大明悄悄蹭了蹭阿伊,“瞧,这几个家伙,不知道打什么馊主意。”阿伊说:“不会吧,他们近期表现都不错。”崔大明撇嘴。“哼,狗改不了吃屎。真担心他们添乱。”

    “开饭啦!”中午,袁怡挑着担子进入工地。娄鹏抢先一步。掀开盛饭菜的篮子,“好香啊!嗬,猪肉炖白菜粉条,炒猪肝,还有猪头肉。”他顺手拿了一块肉填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杀猪,开荤吃肉。知青们一个个狼吞虎咽,一碗又一碗,“嗯。过瘾。”田野里风沙吹,口中的饭菜,冷风热气,他们似乎适应了,习惯了。放下筷子碗,眼饱心不饱,饱餐一顿的段文,打着响嗝,仍不肯离去。娄鹏摸着鼔乎乎的肚子。“清淡常了的肚子啊,今日终于中饱肉囊!”

    下午的活,进度比平日加快了不少。锨儿轻,锤子狠。无论男女,仿佛都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太阳下山,知青们收工归来。一路哼唱,响起了《红灯记》中李玉和的腔调。“临行喝妈一碗,浑身是胆雄赳赳......”

    一轮明月挂在空中。万籁俱寂,库水习习闪亮。岸边的草丛,几个身影晃动。“噗通!”一个瓶状东西落水,打破了平静的水面,“咕咕”地冒着水泡。蓦然,“轰”一声沉雷,窜起一股粗水柱,炸破了夜空。顷刻间,水面翻浮起大大小小的鱼状银形。

    一阵嘈杂,月光下,三个人站在水边打捞,其中两人拿着长杆子,一男子声细脆,“这条鱼挺大,一斤多。”另一个浑厚,“别管大小,都拾进水桶!”手灯光闪烁,来自知青点方向。“不好,有人来!”三个人慌忙收拾工具,绕道而逃。

    月儿明,星星闪,一簇火焰照耀,三个知青的面孔清楚可辨。原来,他们远离水库,在山坡上架起篝火,烧鱼吃。“噼里啪啦”,树条串着鱼,在火里转动,吱吱烧烤得焦黄,散发着浓香。“差不多,熟了。”撒上椒盐,鲜美可口,夜宵别有一番滋味。

    夜深人静,到水库炸鱼。主意是段文出的,“找个空酒瓶子,塞紧炸药,引出导火索,就是一个自制炸弹。”下午休息时,他悄悄与娄鹏和高德奎嘀咕,“道理很简单,在水里燃烧的导火索,嘟嘟冒水泡,鱼儿就会立马围上来。嘭一炸,成了!”于是,他们趁人不注意,从仓库偷出几管炸药,自制了几个玻璃瓶炸弹。

    正津津有味地享受战利品。突然,山坡后的树林中有人大吼,“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三个大男人吓得胆战心惊,呆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做贼心虚了吧,瞧瞧你们的怂样!”吕小艺、王雅丽和袁怡走出树林。

    虚惊一场,绷紧的心弦松缓下来。她们走到篝火旁,铺开凉席子,摆上特意准备的两瓶白酒、几袋食品,有切成小块的熟猪手,盐炒花生米,蒜泥猪耳朵。“呵呵,丰盛的晚餐。来,喝!”男女知青成双成对,举酒杯,碰酒瓶,嘻嘻哈哈。根据约定,男的先去炸鱼,女的一小时后到预定地点汇合。只是,爆炸声传出,阿伊惊醒起床,带着几个人外出巡逻。她们怕引起怀疑,一直等到他们返回,宿营平静后,才有机会脱身,所以姗姗来迟。

    篝火旺,鱼鲜肉香,浓酒激精神。娄鹏醉醺醺,推开搂着他脖子的袁怡,“我看你的魂已经被楚伊勾走了,滚一边去!”袁怡醉眼朦胧,歪头怒指,“放狗屁,老娘不是那样的人!”滴酒没沾的王雅丽打抱不平,“楚哥是个好人。袁怡事事处处想着你,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娄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段文东倒西歪,“楚哥,叫的真亲切。和他,你是不是也有一腿!”王雅丽提高声音,“他比我大,就应该叫他哥。哼!”她气呼呼一腚坐在凉席子上。高德奎站起来,“我说,楚伊这个人不错。为人实在,一心为咱着想,有事他兜着,想方设法为咱开脱。将心比心,不该背后说他的坏话。”吕小艺随声附和,“就是,楚队长的人品和好处,不容置疑。我们摊上这么个好队长,烧高香啦!”娄鹏自知理亏,讨好似的凑到袁怡身边,“我也没说楚伊不好。娘子,我给你赔罪还不行。”他抱着孙凤,举止亲昵。

    空旷的原野,微风轻拂,柴火慢慢烧透,剩下余灰闪闪,若隐若现。一半清醒一半醉,悄无声息的男人和女人,各有归宿,或留守,或躲进草树丛,窸窸窣窣在夜色里。此处,女人气息不均,“手凉,你自己先暖和暖和。”另一处,女人温柔,“小点声......”

    吃过早饭,奔赴工地,阿伊面对集合的知青,“昨天,第一次试爆破,达到了预期效果。今天,几十个炮眼,分批装药,点火,千万马虎不得,一定确保安全第一。我重申,大家务必一切行动听指挥,特别是非爆破组人员,未经允许,不得随便进入爆破区。”一切就绪,准备装炸药。留下三个人,其他人员全部撤离,隐蔽到安全地带。

    下药,装置引信,封闭严实。阿伊认真检查了一遍后,发出口令:“一人负责两个炮眼,点火!”动作迅速,六个炮眼的导火索全部点燃,他高喊:“段文,娄鹏,快跑!”

    远跑到安全区,转过身,紧张注视,只见导火索“吱吱”冒着青烟。早已等待多时的男知青迫不及待,“怎么,还不响?”阿伊回头,“为了安全,导火索留得长了点。”

    “轰隆!”一声巨响,空中土石飞扬。“轰,轰隆隆!”工地上浓烟弥漫,高高炸飞的石块“嗖嗖”,雨状洒落。其中一些石块飞出近百米远,“噗通,噗通!”落在了知青们的前方不远处。尽管,还有一段距离,胆小的女知青仍撒腿后跑。阿伊说:“我数着,只响了五炮。”娄鹏肯定地回答:“是,有一炮没响!”

    过了一会,段文欲动,“我去看看。”阿伊连忙制止:“别动,再等等!”又等一段时间,“哑炮。你们都呆在这里,我去查看。”阿伊只身前往排哑炮。

    队员们未曾经历如此惊险状况,极度紧张担心,一个个目瞪口呆。袁怡急得直跺脚,“楚队长,小心点!”段文在那里,憋得团团转,恨不能一溜烟跟跑过去。副队长安抚大家,“放心吧,楚队长有这方面经验。谁也不准靠前,安心等待。”

    “滴答滴答”,手表转动。大家屏住呼吸,心悬到了嗓子眼。直到阿伊站起来挥手,“没事啦!”他们才长松一口气,争先恐后跑向前,“队长,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袁怡发自内心,“伟大的哥们,我们爱你!”凑近阿伊一个吻,印在他脸腮上,引来一阵起哄。娄鹏笑呵呵,拍打着阿伊肩膀,“哥们,还是你有女人缘!”对袁怡举止,似乎更多的是理解,没有一点醋意。

    炮后的工地,一片狼藉,巨石被炸碎,炮窝呲牙咧嘴。放下推车,拾起锨,队员们干活特别自觉,卖力气,“嗨吆,嗨吆,加油干那!”汗水脸上流,抬起衣袖擦一擦,继续干。预计一天的工程量,不到一上午,居然干完了。时不时,队员与阿伊迎面,一脸真诚,“队长,你歇歇吧,指挥我们干好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