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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所谓的自己烧瓷,那是拿人家已经做好的半成品,再送到窑里烧……”
朱申鄙视之余,也十分困扰不解:“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直接买烧好的瓷器不就行了吗?”
“不一样的,不一样。”祁象摇头道:“而且,我是赶时间,才这样行事。实在是没工夫自己做了,只能这样节省步骤。”
祁象这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吧。真的是,他的确缺时间,不能拖。假的是,就算不赶时间,他也不懂拉坯做瓷啊。所以他扬长避短,直接从景德镇订了一批半成品瓷器。
虽然那窑厂也十分奇怪,不明白祁象为啥吃饱了撑的,放着已经烧好的瓷器不要,却非要订这些未完成品。但是这世上,有钱的是大爷,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只要付足了真金白银,自然是事事顺心如意。
至于一贫如洗的祁象,哪来的钱?
嘿,难道大家不清楚,银行有一种金融业务,叫做高利……咳,贷款么!
祁象以庄园为抵押,随时可以贷出一笔巨额资金。
说起来,他也是在做一场赌博。要是赌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赌输了,才没买多久的庄园,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祁象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走吧,你把东西安置在哪里了,带我去看看。”
“库房……”朱申答道:“东西很易碎,刚才搬运的时候,我一个员工不小心。弄裂了几件,不要紧吧?”
“没事!”祁象摇了摇头,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让他赔偿损失就好。”
“……小气!”朱申一呆,表示鄙视。
“我现在穷啊,没有办法……”祁象回了一句,他现在负债累累,自然要精打细算,抠门过日子。
朱申自然不信,觉得祁象是在说笑呢。却不清楚这是事实。
两人来到了库房,就看到一件件素瓷层层叠叠,好像小山一样堆积在一起。粗略的估算。这些素瓷起码有几千件。
每一件素瓷,都是是未施釉烧成的涩胎制品,或是盘子,或是杯子,或是碟、盏,反正都是小巧玲珑。胎体很薄很透的脱胎瓷。
“……你真的要烧这些东西呀?”
朱申憋不住话。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可是薄胎瓷啊,没经验可不能乱烧。要是火候掌控不到位。一窑的瓷器估计都要毁了。”
陶瓷好不好,往往就靠一把火。所以在世人的心目中。陶瓷其实就是火的艺术。一团粗陋不堪的泥巴,在窑炉之中浴火脱胎换骨,荣获新生。
但是怎么控火。也就成了关键。火烈了,温度高,可能把陶瓷烧坏。火势弱,温度低,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朱申经常烧陶,观风望火久了,自然清楚其中的门道。
“没事,大不了到时候请个经验丰富的把桩师傅来帮忙。”祁象说道,他想要烧窑,自然先把流程调查清楚了。自己不懂,完全可以花钱请人嘛。
“啧……”
朱申更不明白了,迷惑不解:“都是别人来,那你瞎折腾个什么劲?”
“我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你不用多管了。”祁象摆手道:“东西先放你这里了,帮我看严实一些,不要弄坏了。”
“对了……”祁象一顿,回身问道:“你的几个员工,懂施釉吗?”
“懂啊,这是基本技能好吗,连我也懂。”朱申迟疑道:“你想让他们帮你施釉?”
“对……”祁象点头道:“施了釉,就可以直接开窑烧了。”
“呃?”朱申心中一动,问道:“你的釉浆呢,是现买,还是自己配?”
不得不说,朱申也比较敏感,一下子就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
如果说烧瓷是火的艺术,那么陶瓷的蜕化变质,则是水和火的结合。火不必多说,就是高温,而水的作用,就表现在釉料上了。
釉,那是覆盖在陶瓷制品表面的无色或有色的玻璃质薄层,这是古人的伟大发明,从最原始的陶器化妆土,再到洁净晶莹的釉,那是技术积累渐变的过程。
陶瓷上多了一层釉,不仅是美观而已,更起到保护的作用,便于冲洗,不容易被尘土腥秽侵蚀,实用功能很强。
所以在釉诞生的时刻起,就注定要大行其道。经过千百年来,古代匠师的潜心研究,对于釉的使用,也越来越丰富多彩,登峰造极。
釉上彩、釉下彩、釉里红、开片、斗彩等等,可谓是花样百出,不胜枚举。
“哈哈,这个嘛……”
与此同时,祁象也惊讶于朱申的思维敏锐,自然要掩饰一番:“釉料而已,不都是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朱申皱眉道:“祁象,你这话,太外行了。要么是真不懂,要么就是在糊弄我。”
“什么陶瓷,配什么样的釉料,这是常识。就好比一个人的衣服,一定要合身。在缝制衣服时,选用什么样的布,采用什么式样,都要有一个全盘的考虑。”
朱申娓娓而谈:“给陶瓷制品上釉,也要作一番仔细的研究,使釉料适应于陶瓷坯体的要求。其中,釉与坯的膨胀系数的适当配合,这是烧制陶瓷的必备条件。”
“如果釉的膨胀系数小于坯的膨胀系数,则在冷却时产生釉层剥脱。如果釉的膨胀系数大于坯的膨胀系数,则在冷却时釉层产生龟裂,甚至甚至会破坏陶瓷成品。”
朱申有专家的风范,冷笑道:“你这些是脱胎瓷,注定只能施一层薄釉。要是附着了一层厚釉,在烧窑的时候,肯定碎得一件不剩。”
“……厉害呀。”祁象惊叹道:“看不出来,你真是用心学了。”
“少转移话题。”朱申精明道:“你是不是在研究新釉方?”
“服!”祁象由衷道:“这样都被你猜出来了。”
“这根本不用猜,好吗。”朱申自得道:“稍微一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只不过,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人家陶瓷研究院、各大窑厂研究新釉方,提高核心竞争力,那是本分,你一个外行人,玩这个干嘛?”
“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做个尝试。”祁象含糊其辞道:“你就当我是心血来潮,学你们富二代一掷千金,败家一回吧。”
“什么败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祁象等人回头一看,只见冯工从外头走进了库房,看到库房中的一件件粗坯素瓷,也十分的惊奇。
“这些东西……哪来的呀?”冯工迷惑道:“你们做的?”
旁边几个年轻人顿时摇头晃脑,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以他们的本事,制作一般的陶器还行,类似脱胎瓷这样的精品瓷器,他们肯定做不来。
“冯工,这是我朋友买来的。”
此时,朱申解释道:“他想验证一些新釉料的配方,打算自己烧瓷试验。”
“嗯?”
冯工一听,目光在祁象身上掠过,眉头微微一皱,嘀咕一声:“胡闹!乱来!”
丢下一句话,他就很不给面子的走了。
或许在他的眼中,朱申的朋友,就是纨绔子弟之流。把烧瓷这样严肃的事情,当成游戏来玩乐,这让他接受不了。
眼不见为净,他自然不愿意逗留。
“咳……”
朱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拧头解释道:“冯工就是这个脾性,好像有些孤傲,主要是和你不熟悉的缘故,你不要介意啊。”
“我没那么小气。”祁象摆手道:“今天就先这样了,我回去调配釉料,明天再过来。”
“随便你……”朱申无所谓:“来的时候,打个电话就行。”
“好!”
祁象走了,风风火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第二天早上,他开着车,载运了一个大缸过来。
朱申也一同来了,在叫人帮忙搬运大缸的时候,也颇为好奇:“你这些是什么釉啊?”
“就是烧瓷的釉啊,最多是添加了一些特殊成分,本质上应该没什么特别。”祁象笑容可掬道:“主要原料,还是长石、石英、滑石、高岭土……”
“你这是废话。”朱申没好气道:“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话是这样说,当几个员工把大缸抬下来,打开缸盖的时候,朱申也忍不住凑了过去观望。乍看之下,他就呆若木鸡,愣住了。
“你这釉……怎么是红色的啊。”
朱申很是不解,他睁大眼睛细看,只见缸中是浑浊的乳浆,底色浊白,与正常的釉料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浊白色之间,又混杂了一丝丝殷红似血的颜料。
红白交掺,泾渭分明,十分的奇特。
“你们知道,有这种颜色的釉料么?”朱申不敢确定,回头询问一帮员工。
“唔?”
几个员工看了眼,也纷纷的摇头。他们也算是陶瓷界的熟手,资深工人了,就算手艺不算多高明,但是见识也不差。然而看到眼前的红白釉料,他们却辨认不出来。
虽然说釉料的配方,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成千上万,错综复杂。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釉料的基础成分,还是那么几样。
就算是进窑一色,出窑万彩,也无非是某种元素的多与少的差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