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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以圣光的名义,以圣骑士的荣誉做保证,我没有任何恶意。”
他不断恳求着那端着一盆水和染黑毛巾的少女,不久之前,当他无意间经过这座联盟营地的时候,就被两个年轻联盟士兵口中的那个名字吸引了,尽管心底里认为这不可能,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粗暴地询问他们那个人的所在。
少女带着狐疑的眼神,终于把路让开了,无数年了,他从未感觉过这样的紧张,当他掀起帘子进入帐篷之后,那照顾病人的少女也紧跟进来,但他的目光、他的思想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躺在行军床上的女孩儿吸引了。
不会错的,他绝不会认错的,就是她!圣光垂怜,他本以为自己已永远地失去了她,如今却在这片她降生的土地上再一次得到了她。
“她怎么了?”他靠近她的时候向少女急切地问道,而当他看到她均匀地呼吸、只是睡着的时候,又长长舒了一口气。
“昏睡……医师说她可能患有嗜睡症,最好不要吵醒她,几年前……”说到这里,少女低下头,“几年前也有一次,她在山洞里睡了过去,大人把她带回镇上后过了很多天她才醒过来。”
“是么……我知道了。”
痛苦、自责、后悔、庆幸,他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
他突然哭了起来,当她失去她,失去许许多多人的时候,他从未哭泣过,但当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人重新回到身边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
是谁在哭?为谁哭?
洛莉娅小姐歪歪头打了个呵欠,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醒过来了,但看看那个蹲在墙角的粉毛的怂样,她就只能无奈地耸肩叹息。
“小姐姐?”
她蹲到她面前叫她,又晃晃手,可那神情呆滞的粉毛却连半个表情也欠奉。
摸又摸不着,叫了也不理,真是让人头疼,虽然也可以把她扔下不管,但总觉得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扔下不太好。
那怪物造出的墙与黑暗都不见了,灰扑扑的圆厅一侧有一潭浅灰色的水,洛莉娅便凑过去看。
她看到自己歪倒在水边,阿雅垂头丧气地指着她,斯托曼先生和别的大人正将狭小的洞口用锤子敲开,一个带着眼镜的魁梧女人抱起了她。
这里就像世界的倒影一样,为什么噩梦总生在这里?为什么透过那些平滑的表面可以看到现实中稍后会生的事情?洛莉娅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头绪,便躺到那个呆滞的自己旁边,时不时用手指戳戳她,有灰黑色的线条组成的斑点飘近,她吹了一口气,那斑点便远离了。
她也从没想过这些漂浮的线条和斑点有什么意义,它们是另一个人的噩梦么?或者,这里便是世界的梦境吧。
胡乱猜测毫无意义,没人能为她解答疑惑,她也没有兴在这奇妙的灰色的世界中闲逛,上一次,她可是被困在类似的地方数月之久——好吧,她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谁让梦中不存在时间的概念呢?
想到这世上还有诺兹多姆无法窥视的角落,她又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不知第几次昏昏欲睡却依然没有睡着之后,她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模仿着呆滞粉毛的动作,跪在了她跪的地方……她突奇想,既然大家本来都黏在一起,说不定能重新黏回去吧。
果然,她和呆滞粉毛完美地重合在一起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和几年前的自己在体型上还能近乎重合什么的……洛莉娅抬了抬右手,却没能带动呆滞的粉毛的手。
不断尝试无果之后,她便换了种办法,试着想象她们本是一体的,她皱着眉头很用力地想,然而并没有什么鬼用。
灵光一闪般,她想到这孩子不会是被吓掉的吧,便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很困难,当属于自己的意识觉醒后,她并不觉得害怕,那坨黑乎乎的东西也只能吓吓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
倒不如说,她或许就是依据她们的恐惧变成那样子的吧。
她决定想想别的让她害怕的事情——比如说比她还大一圈的黏糊糊的虫子。
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某种感情上的共鸣,身上的重量似乎也增加了,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成功了!她把粉毛小姐姐粘在了自己身上!
……
你可曾想过梦的边缘是什么?当你在梦中被什么东西追逐,或者只是在和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进行无聊对话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从一个未曾经过的路口左转,走出某扇门后的世界是怎样的?
躁动的意识偶尔会违背既定的路线,但几乎没人走得足够远,唯一的例外,或许就是在梦中醒来的她。
灰白色的单调空间让人孤独,一开始,她还会透过那些平滑的面去窥视现实,毫不意外地,她看到了萝卡,远远没有记忆中那么暴躁那么可恶的萝卡,一个温柔地带着她去看海、给她讲故事的萝卡,从几只豺狼人口中救下她的萝卡,抱怨着现身一次就要损耗大量力量,却依旧笑着摸她脑袋的萝卡。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虽然她仅仅是从黑白的世界远远旁观着,但也觉得莫名的温暖。
可惜,杂乱无章的画面和含混不清的声音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她只能看到扭曲的彩色线团、只能听到毫无意义的噪音了。
数天?还是数月?她穿过一片灰色的花园,从一个洞口跳下去,来到一座塔楼之上,再向上攀登,又突然回到了地面,呆滞的粉毛掉了,她又回去把她捡起来,这里的一切毫无逻辑可言,往上走可能会到一座湖中,往下走又可能会登上某处高地,有时候左转会突然回到原地,有时候倒着走却又能到达从未到过的地方。
她彻底迷失了方向,一种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的预感诞生,又变得越来越强。
直到她在一条阶梯的尽头看见那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