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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朝智海打量了会儿,横看竖看,都不觉得他是被迷惑之人,于是道:“和尚废话少出,我问你,你可知道怎么破这劳什子的幻境?”
智海把两手一合,十分干脆的答道:“不知。”
莫愁闻言一愣,心想这和尚是来戏弄自己的不成?正要发怒,却听智海又道:“可小僧知道,阿莫单便是北斗神君,北斗神君既是阿莫单!”
莫愁听了智海的话,如遭晴天霹雳,心思急转,想到先前北斗神君的遗书,那时还以为他已经兵解转世,没想到居然在幻境里遇上,沉思了一会儿,忽的朝智海问道:“难道说北斗神君并未陨落,而是跟我们一样被困在幻境?”
智海含笑的摇了摇头,手里攥着佛珠,一面攒动,一面解释:“小僧所见,北斗神君业已飞升,留在幻境的,只不过是神君一道神念罢了。”
莫愁低头沉思了会儿,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若杀了阿莫单,此阵能解不能?”
“不能。小僧曾以各种方式杀了他十几次,均是无果。”
莫愁一惊,听他话里意思,北斗神君竟死过十几次,心中更是不解,带着疑虑朝智海看去,暗想这和尚得了犯了失心疯不成?
智海见莫愁看他的眼神怪异,略一想便知因由,忙解释道:“施主有所不知,这处幻境最诡异的地方,还是每过一天,阵中之人记忆全消,继续做发生在前一天的事。施主出现以前,小僧早在阵中待了三年,每天每天,说着相同的话,做着相同的事。施主若是再晚来几天,说不定小僧也无能自保,分不清这里是真,是幻。”
莫愁哪里听过天底下还有如此神奇的幻境,正要刨根问底,却听智海抢先道:“莫施主,小僧的时辰到了,不便多少,施主在此待上一晚,明日便知一切,小僧告辞。”说罢,收了牵制薛梅的佛宝念珠,头也不回的便往帐外走去。
莫愁听他脚步声已经走远,于是来到薛梅跟前,躬身将她抱起,但觉眼前佳人身子轻若无物,又想到方才风情万种,心里微微起意,可有想到幻境里一切都不能当真,忙挥去杂念,把她抱到床上,为其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以后,莫愁找了个角落坐下盘膝休息,静待明日。
……
第二天一早,鸡鸣三声以后,莫愁还在入定,此时心头忽觉恶意,忙从意境中清醒过来。
这时只见一道红光朝胸前直刺而来,急忙提身跳起。薛梅皓腕一转,红袖刀改刺为削。莫愁反应不满,半空中还能弯腰侧过,堪堪躲过这刀。
不待莫愁解释,薛梅便娇喝道:“大胆淫贼!老娘的闺房也敢擅闯?找死!”
她不待莫愁解释,便把佩刀一抖,甩出几道暗红色的刀影,乃是使出了‘红颜刀法’中的一式精妙杀招,其名叫做‘红袖添香’,只是名字虽然好听,但也要命。明明杀人的刀法,由薛梅使来,恰似绣女拂袖挽灯,只轻轻一点,风情便又万种,叫人不忍心去躲。
莫愁见她刀招如此神妙,虽在生死关头,也忍不住叫上一声‘好’。等刀招杀到,把剑拔出,便使了一招‘天无二日’相待,剑罡一拉一扯,薛梅只觉一股怪力作祟,将她刀锋引向别处。
只此一招,薛梅便知自己不是此人对手,但她虽惊不慌,左手抓着裙摆往上一扬,真炁运动之下,那件‘连山裙’变作法宝形态,一千零八片刀锋袭来,叫莫愁不能不退!
莫愁避过以后,便听薛梅朝帐外呼喊道:“大哥!二哥!家里来了歹人!快来搭把手!”
莫愁暗道不妙,正待阻止,可为时晚矣,与薛梅纠缠了没不多会儿,便看到巫九天与智海两人一齐来到薛梅的营帐内。
巫九天一进来,便见薛梅已是杯水车薪,脸上浮现担忧之色,口中喝道:“大胆贼人!休要欺负我小妹!看剑!”
智海进来以后,依旧不言不语,站在门口,似乎打定主意两不相帮。
莫愁心道奇怪,昨日还见他‘兄妹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今天见了,巫九天却顾念上了‘手足情深’,竟如此在意薛梅。
对付巫九天,莫愁可不会像跟薛梅那样客气。因为昨日与巫九天斗过一次,对他剑法路数心里有数,所以才刚见他刚要抬手,莫愁便抢先一步拦住去路,把巫九天的剑招封死。
巫九天越斗越是憋屈,心想这人怎么处处针对自己,又对自己的剑法如此熟悉,没当剑使一半,对手总能攻之必守,起初还以为他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可越到后来,巫九天就越发觉得无力。
巫九天郁气难平,这时瞥见智海持刀拦在门前,也不过来帮忙,顿时心生恶气,张口便骂道:“老二!你是瞎了么!?还不过来我俩!”可智海却没理他,继续守在门口,巫九天见状,牙根直咬。
又斗了会儿,巫九天发现莫愁似乎处处针对自己,无论薛梅怎地拼命进攻,他只是防守,并未反击,只一门心思的戏弄于自己。登时怒由心生,吼道:“混账东西!以为老子好欺负是不是!有种接我一招!”说罢,忍痛吃了莫愁一剑,趁机把软剑一荡,但听长剑轻吟,又把那招‘万蛇出洞’使出,只见白光倾泻,恰似万条灵蛇扑上。
莫愁一撇嘴,运动真炁发力,使出一招‘三阳开泰’,真炁运走长刃,在斑斓剑上催生火光,无根之火越烧越大。他一抬手,三团火球便不分轩轾,迎上漫天灵蛇。
灵蛇胜在众多,可火光更旺,蛇群在巫九天目定口呆下,被烧了个一干二净,那三道天火去势不减,半路上聚成一团,好似是朵火云,朝着巫九天所在就要罩下,去势甚急。
莫愁此刻也不知幻境之中,人死是否能够重生,见巫九天撞到枪口上,索性那他试个究竟。反正巫九天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半点内疚。
可往往事情不会尽如人意,眼看巫九天就要当场丧命,电光火石间,帐外又是一声大吼,声到人到,但见剑气撕开帐篷一角,阿莫单不适时宜的杀入场中。
巫九天与薛梅都被剑罡震开,只剩下莫愁与他短兵相接,二人斗在一起,人影剑光乱成一团,眨眼的功夫,他俩就拼了三十几个回合。
这次阿莫单以为莫愁是贼,所以不像昨日那样客客气气的与他交手,出招没有半点切磋的意思,一门心思都想着将莫愁击毙于剑锋之下,是故使得都是要命的招数。
好在莫愁已经与他斗过一次,心里早作了准备,这才没在阿莫单抢攻之下呈现败相。
阿莫单越打越觉得奇怪,心想此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剑法套路如此熟悉?
斗到后来,剑气愈盛,罡风肆意游走,将本是好好的一个帐篷,摧枯拉朽,弄得残破不堪。之前莫愁与薛梅、巫九天二人斗剑时,帐篷已是岌岌可危,如今被再被阿莫单的霸道剑罡一绞,龙柱再也支持不住,混乱之中,但听中央的那桩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柱,嘎嘣地发出一声脆响,就被拦腰弄断,薛梅的帐篷没了支撑,铺盖当头落下。
五人先后落到外面,这时阿莫单也没着急追击,持剑朝莫愁喝了一声:“你是何人?有这身好本领,何必做贼?”
方才阿莫单看到巫九天险死莫愁剑下,敌意更深地骨,不可能听他解释,与他客套两句,是因为阿莫单是向武之人,见莫愁剑法了得,这才多此一问。
莫愁心知自己再如何解释也是无济于事,心想反正明日他们就会失去记忆,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明天再来到访。便把剑收了起来,客客气气的抱拳行礼,然后说道:“这事儿还有些误会在里面,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咱们就此别过,告辞!”说罢,便转身要走。
却听阿莫单‘哈哈’两声长笑,然后用剑指着莫愁,“你当我这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么!?有本事,再接我一招!”
莫愁回身一瞧,见阿莫单已将背后剑匣解下,立在身前,知他又要使出那铺天盖地的剑势,心想不如使出飞剑,让他知难而退,于是便往后脑一拍,本意是发出青剑,可当他把嘴张开,却没见道那一线青光出现。
这时阿莫单业已施招,好在莫愁处变不惊,没被去追究青剑之事,及时拿起斑斓剑,使出一招‘左右逢源’来抵挡猛攻。
……
回忆当年,莫愁同鄂黛仙子在林中议论剑法之道,曾央求鄂黛将最强的剑法教给他。
仙子反倒跟他说起了件不相干的事儿,“为师未出道以前,闺中待嫁,家父曾请先生教我学画。先生先是教为师掌握提笔的基本功,横平竖直以后,才准我泼墨纸上,练了许久,才画得一席山水。后来先生走了,家父与我说:更高深些的技艺,只能自己掌握。我便问家父什么样的技艺更高深。
“家父说:‘能把意境渲染纸上,画山不是山,画山又是山,才可视作当代大家的顶级人物。传说中还有最高境界,那便是就是画出一个世界。可画毕竟还是死的,要将死物画成活的,与造物又有何异,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儿。’”
见莫愁似乎没有明白,仙子分解道:“剑法与作画同理,再好的老师,也只能交给你一招一式的剑法,只是出招若按部就班,威力乏善可陈,这不是剑仙该追求的。
“人的悟性天资性格都不尽相同,一样的剑法使出来威力又有所不同,而为师所能做到的,只有指正你的不足,等你剑招使得行如云流水,道法自然之时,便是修成了‘剑势’。所谓人力有尽时,仙也如此,可道之力无穷,领悟剑势,可与‘道’借‘势’,幻化无穷,至于能够施展多大威力,还看你能借多大的力。”
莫愁听得半懂不懂,他见鄂黛不再往下说了,忙问道:“那我与敌人同时修成剑势,如何胜他?”
仙子道:“同是‘剑势’,你若借得的‘力’不及他,除非修为远高于他,要么以‘意’破‘势’,否则唯有‘走为上策’。”
莫愁立刻又问道:“那何为‘意’?”
听他问完,鄂黛这才恍然大悟,笑骂道:“你这家伙,真是猴精猴精。罢了罢了,为师本不想你好高骛远,既然你非要问,我说就是。
“画技之中,有种境界叫做‘一笔见山’,横是一笔,竖也是一笔,山有千万姿势,可以一笔见之?正所谓‘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便是这个道理,以‘山’之意,随意一笔画出,你说它是山,它又不像山,你说它不是山,它又有‘山’的意境。‘剑意’也是如此,等到了那个境界,你随意一剑,也不需要什么招式,你想它有多大威力,它就有多大威力。到时还需剑法做什么?‘剑势’的威力再大,所借的力量也不能是无穷,焉能与‘剑意’匹敌?”
莫愁急忙问道:“那美女师傅可修成了‘剑意’?”
当时鄂黛仙子只是笑而不语,并未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