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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念及洞外寒潭底下还住着条厉害无比的水蛟,莫愁就总是心神不安,生怕水蛟突然出现将他吃了去。虽说那是灵鳖观圈养灵兽,但终归还是底气不足。他左思右想,把短剑取来傍身,日夜都不离身,这才宽心些许。时间已久,剑刃上的百个篆字不知怎的,又生了些变化。
这天在他练功时,凑巧瞧见短剑与往常有些异样,疑心之下仔细的瞧了一阵儿,果真发现那些篆字竟与先前有所不同,虽然篆字一个没改,不过顺序却被从新排列,莫愁读了几遍,发现这竟是一篇教人如何使用真炁养罡,如何祭炼神剑的剑仙心法。
莫愁心想:“这篇心法主攻人体肺、离两宫,该是剑仙的入门之法。我听师傅与娘亲都曾提及,剑仙一脉,先练肺宫金气,等到凝若实质,再把卯金之气移到离宫,使用三昧真火锻炼成九天神剑。直到剑芒铸成,辅以内聚先天五气,先将神剑温养于紫府之中,外炼一柄神剑,日夜不离身。等到内外两柄神剑存乎一心,便可诛敌于千里之外。莫非短剑通了人性,知道我想学剑法,就变了一门剑仙的心法给我练?”
莫愁但觉有趣,又将上面的内通读一遍。
读完之后,他大胆也大,竟不事先问过长辈,且没去分辨心法是真是假,当时就把真炁引到肺宫,依照心法所说,真炁周而复始反复锻炼先天卯金之气。
三五月后,果真见到成效,于是不疑有他,又把卯金之气移入离宫中去。以先天五气为柴,精气神三宝做油,燃烧三昧真火;再以己身为鼎,锻炼九天神剑;以三魂为匠,打熬剑坯剑芒。似这样日夜不怠,又过一年,才炼一寸不到剑芒。
他这般的一心修炼神剑,哪还有功夫去练两种真炁,进境自然慢了下来。元真子几次来看他,检查完功课之后,无不负气而走。纳兰几次来劝他好好修炼,莫愁也只是敷衍了事,未太在意。
又过了两年,有一日里他正在打坐,忽觉离宫剑芒呼之欲出,当即福临心智,真炁从指间迸发,锵的一声,短剑青光闪闪,虚空起起伏伏,最高时,离地能有一尺还多。
“哈哈!我能御剑了!”
他一高兴,不禁大叫出声,可这一张嘴,无异于敞开气门,真炁有了出路,便倾泻而走,短剑应声落入尘埃。此后再想御剑,无奈丹田之内空空如也,真炁根本无以为续,这才暗道:“我道行尚浅,如今只御剑一小会儿,真炁去了十之捌玖。若是与人比剑,飞剑一出,无异于缴械投降,且不是笑话?难怪师傅轻易不让我学剑,原来别有用意,是我年少轻狂,错怪了他。”
如此一想,才静下心来,打定主意日后好好打熬真炁,争取早日达到筑基期大成的修为,以至御剑使诀,飞剑降敌的剑仙之境,到时李昊就再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
醒悟之后,便盘坐在大石上,把紫霞真炁与天书真炁分别循环了十二个大周天,渐渐将散落诸穴的真炁收回气海,这才觉得丹田不再空荡。
折腾了一天,他收功之后觉得腹中有些饥渴,便来到洞口,伸手折了跟冰柱下来,含到嘴里嚼咽入腹,然后又取了几枚‘五谷丹’充饥。却说元真子炼得这些‘五谷丹’虽不能与‘辟谷丹’相提并论,但好歹聊胜于无,亏得他如今今非昔比,再也无需借助丹药之力温养五气。
吃过丹丸以后,还觉有些困意,便打了个哈欠,伸个小懒,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自从师傅教会我冥想打坐,再未睡过一觉。虽然修为一日千里,可总是不及酣睡一夜来得痛快。若是有法子能够两者好处兼得,岂不快哉?”说起‘两者兼得’,心里猛地突发奇想道:“既然挪用真炁时可以运动两股,那为我何不同时修炼两套神功,若是成功,岂不省了一半的功夫?”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再也安奈不住心中冲动,忙又坐回大石上面,开始调动体内真炁,分作两股,泾渭分明,一试之下果真可行。运功时,两股异种真炁并无阻碍,反倒还互补不足,等他把真炁收回气海,但觉效果竟是平日两倍不止。当下心中大喜过望,一拍坐下大石,倒翻个跟头跳到地上,把一面石墙想做是李昊,指着‘他’扬眉喝道:“李昊啊李昊!等我刑满出去,你若老实安分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哼哼!”
寒去暑来,一叶知秋,今年通天峡的雨水要比往年旺盛许多。莫愁坐在白帘洞里,耳旁全是瀑布之水落入寒潭的轰鸣声,他坐在大石头上,看了一眼洞外的水帘,心里联想:“前朝文士留诗一首,里面有句‘抽刀断水水更流’。日后我若学成剑法,运使神通一剑斩断这道飞瀑,然后去那文士坟前好生挖苦一番,岂不快哉?”
正在莫愁遐想之时,忽听外面有人说话,但觉有些耳熟,分辨之下,竟是纳兰师姐的声音,只听她语气委婉的喊道:“师兄,这处飞瀑后面就是白帘洞,师傅不让我们来此打搅师弟闭关,咱们还是走吧。”
莫愁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李昊这家伙也来了,他定没按什么好心,哼!我倒要瞧瞧这厮又要使什么诡计害我。”当即发出真炁隔开一小股水流,从而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但见李昊朝白帘洞瞧了一眼,一脸得意的说道:“师妹怕什么,如今师傅不在观内,师弟又不是外人,绝不会向师傅告发咱们的。再说师傅新传了我一套剑诀,名叫‘断水流’,不借这处飞瀑练给你看,怎能尽显威力?”说罢,也不等纳兰反驳,便取下背上的长剑舞了起来。
莫愁虽只学过铜人所演练的剑法,但他深具慧根,瞧了几眼,便看出李昊使剑时步子虚浮,只顾着出剑刚猛,空门却不设防,若是遇到行家,顷刻间就能要他性命。心中想道:“李昊这厮好了伤疤忘记疼,又来与我耀武扬威,不妨要逗一逗他,在师姐面前出个大糗,看日后怎得有脸炫耀。”
李昊长剑使到剑法最精妙处,但见他躬身发力,整个人纵了起来,飞身去刺飞瀑。莫愁见他空门大开,时不我待,登时抓起一把水流水,弹将出去。
李昊这时人还在半空,水剑正中丧门、檀中两处死穴,致使真炁运行不通,所以李毅长剑刺到一半,再也递不出去。但听他‘哎呦’叫了两声,脚下步子一虚,凭空跌落寒潭,登时水花四溅,纷飞如雨。好在李昊熟悉水性,没用多久便游到岸边,这时忽听一声爽朗的大小声传来:“哈哈哈!二师兄,你这套‘断水流’使得真是好看,尤其是最后那招,精妙之处耐人寻味。妙哉!妙哉!”
李昊如今一脸狼狈,心知是莫愁在背地里捣鬼,但这话却说不出口,不然颜面尽失,只好吃次哑巴亏。运动真炁将衣上水迹蒸干,两眼冒着火星,盯着飞瀑看了半晌。李昊当时又怒又气,从寒潭出来时脸色铁青,这会儿又变得煞白。
纳兰见状,忙上前问他是否受伤。李昊正是满腔的愤怒无从发泄,听她一问,冷哼不止,并将她推到一旁,负气而走。纳兰虽没见到莫愁如何偷袭李昊,但她心思细腻,稍加琢磨就想通了当中因由,叹气一声,便就跟在李昊身后离开,也没去白帘洞探望莫愁。
莫愁见纳兰远去,一时心塞,念道:“自打我离开忘忧谷,只有师傅与师姐两人真心待我,如今师姐怕是倾心了李昊那厮,日后相见,她可还能够跟我一条心?罢了罢了,日后李昊再来滋事,我就当他耍猴好了,不再计较,省得师姐伤心难过。”
之后的日子里,莫愁每日练功不怠,丹田里面的真炁愈加浑厚,等他十二岁生日那天,真炁已经能够支持他御剑盏茶功夫之用。
面壁的日子除了烦闷之外,最大的苦楚就是无事可做。自从李昊上次吃过哑巴亏,便再未来过白帘洞惹是生非,无聊的时候莫愁反倒想着李昊再来上门找茬,好借以打发时间。
又是年关将至,元真子罚他的面壁本还有一年才到限期。可这日清晨,元真子带着李昊与纳兰淑芳二人联袂而至洞外。莫愁见灵鳖观里的人都来了,口称‘师傅’之时,见纳兰在那朝他挤眉弄眼,一脸喜色。
他心里本还在奇怪三人来此的原因,见纳兰如此高兴,暗忖:“定是师姐得了喜讯,向我报喜呢。该不是师傅大发慈悲,打算提前来放我出洞吧?”
莫愁还在猜测几人来意,元真子便道:“仇儿,为师此番来白帘洞,一是来看你有无悔过之心,二是检验这些年是否精进。倘若你心里知道悔过,功课也没落下,为师便准你提前出去。”
莫愁闻言大喜,忙谢道:“多谢师父!”正要躬身拜倒。
元真子把他阻住,道:“你先别忙道谢,为师问你,你可知罪了?”
莫愁心里哪会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元真子如此问话,他也不好说出实话,于是谎称道:“徒儿知错了,火候不到,再也不提学习剑诀之事。”
元真子点了点头,道:“气沉丹田,让我再看看你的真炁练得如何。”说罢,伸手抓住莫愁左手手腕。
莫愁但觉元真子的五指好似铁箍一般,牢牢的扣住腕上‘内关穴’与‘外关穴’。突然之间,真炁源源不绝的从这两处穴道外泄出去。莫愁见状,虽然心里发慌,但料想元真子不会害他,强忍着并未出声。
按理说,就算元真子是修炼出元婴的陆地神仙,也不能如此拿捏他人真炁,可偏偏《嫁衣神功》另辟奇径,可以与任何真炁融合,随人求取。当然,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也只有元真子一人知道,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将原因说与当事人听,只因他心中还另有一番盘算。
元真子抽了莫愁一半的真炁,这才停手。莫愁见元真子凝思半晌也不说话,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暗自揣摩师傅心意,心想:“师傅该不是的我的进境还不满意吧?这该如何是好啊!”
过了好一会儿,元真子才开口打消莫愁的疑虑,只听他开口道:“看来你这四年没用功,收拾一下东西,跟为师下山去吧。”
莫愁心里一愣,问道:“师傅难道不是来接我回灵鳖观的?”
元真子解释道:“李昊的父亲前些日子来信,信中说近日发生一桩怪事,说是离襄阳城不远的峡谷里,每到子时便有一道红光飞出,十里可见。为师心想那该是有异宝就要出世的征兆,便算了一卦,据卦象所述,这件宝贝与我‘灵鳖观’中一人有缘,但卦象却没指明此人是谁,所以为师决定带你们一起去往襄阳。若是谁福缘深厚,得了这件异宝,不失为一桩幸事。”
莫愁三人闻言,都开心得很,齐声向元真子道谢。
元真子的目光在他三人之间扫来扫去,隔了好一阵儿才说道:“到了襄阳城,咱们师徒四人就住在李昊家里,切忌谨言慎行,任何事都等回灵鳖观再说,若是在别人面前丢了我派的门面,回山以后定有重罚!”
莫愁心知元真子这话其实是说与他一人听的,便伸了伸舌头,好不情愿的应了声:“徒儿谨记师傅教诲就是。”想了想,又满是兴奋的问道:“师傅,这次去襄阳城,还是踩着飞剑去么?”
元真子道:“这次人多,为师无法带你们一同遁空,须得借助一件法宝才行。”说罢,袖子一提,飞出一辆袖珍的四轮马车,那马车在空中绕了一圈,迎风便涨,等它落到地上,已经做真车大小。
莫愁见这马车如此神奇,忙不迭的坐到其上。李昊与纳兰淑芳也不甘人后的一同上了马车。元真子见三人坐好,飞出一张黄纸贴到车身,然后喝了一声:“起!”
那马车应声起飞,转眼就飞升到云上。车上三人虽都不会飞遁,但胆子颇大,坐在马车上左瞧瞧、又看看。未过多久,元真子驾着一头不知哪里飞来的白鹤窜到云头,白鹤的巨喙叼住拉车的绳子,拖着师徒四人往襄阳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