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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元真子回到灵鳖观,莫愁与李昊均未去他跟前告状,毕竟这事儿两人都犯了门规,谁也不愿受罚。可他俩没料到,原本与此事无关的纳兰竟然把他俩一起到元真子那里。
元真子听了纳兰淑芳的叙述,当即大发雷霆,把莫愁跟李昊三清殿,跪在三清祖师画像前面痛斥一番。
“李昊!你陷害同门,害得你师弟险些丧命,已是犯了大忌。但我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此次不予重罚,明日起不准再来听早课,每日抄书三百遍。没收《五灵剑法》秘籍,没有准许,不能再修炼上面的剑诀!你可服气?”
李昊听闻元真子只是小惩大诫,连忙应道:“弟子认罚!多谢师傅手下留情,弟子一定痛改前非,不敢再犯了!”
元真子点了点头,又朝莫愁喝问道:“老实交代,你那套剑法是谁教给你的!?若是不说,趁早下山去吧,贫道教不了你这样的徒弟!”
莫愁一番犹豫,终是把怀里的铜人取了出来。元真子见到铜人,立即明白过来,只见他左手一招,便将铜人握到手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叹了一口浊气,两手一撮,就把铜人拍成粉末,厉声朝莫愁喝道:“你大师兄本身资质极好,奈何他爱好这些奇巧之术,不然怎会一走十多年也没闯荡出名堂,至今无颜面回山。你不但不已他为前车之鉴,竟还学他玩弄这些旁门左道,更是三番五次违抗师命,此次若不重罚你,为师有何颜面传道授业!?”
元真子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往后五年,你就在白帘洞坐苦禅,一心潜修《嫁衣神功》,没有为师的命令不准出来!你可认罚?”
莫愁心里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本还想辩解几句,但被元真子凌厉的目光一扫,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只得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应道:“徒儿认罚。”
“那就好。你回去收拾行李,带些换洗的衣物,明日一早自己去白帘洞吧!”元真子说完,也不顾莫愁的感受,转身便出了三清殿,李昊更是一脸得意的紧随其后离开。
次日清晨,莫愁孤身一人去了白帘洞。如今正值隆冬,正月十五还未到。通天峡有一处千尺多高的大瀑布,如今天气苦寒,流水冻成了冰瀑,悬在半空,一眼望去,宛如一匹白布。身后藏有一处溶洞,洞里山石整日被流水冲刷,平滑得可以照人,此洞便是白帘洞。底下处寒潭,不知其深
莫愁走进洞中,见里面寸草不生,更没一个活物,头顶只有一处小洞见光,还真是个不易被外物所扰的僻静地方,正适合面壁思过,或是闭关修行。溶洞不深,只走几步就当到达尽头,最里面有块光溜溜的大石,石面上还有个小坑,坑里头放着个铺垫,想来是为他所准备的。
莫愁心想:“师傅罚我到此面壁,还为我准备铺垫来坐,也算是宅心仁厚。我可万万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用这五年时间潜心修炼,出关以后,师傅见我有所成就,就没理由再禁止我学剑。”便盘坐在石头上,伸手在上面拍了拍,打趣道:“石头啊石头,以后五年,咱俩可就相依为命了。你也不知寂寞了几千、几万年,如今有我作伴,也算缘分。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日后你若是成仙得道,可别忘记了把我带着。”
他百无禁忌,起始还当是句玩笑话,可越想越觉得有趣,于是当真跪下磕头,然后跟三清道祖立了誓。普天之下,与石头结拜的修士,只有独此一家。此后又过了数日,似这样,每天十二个时辰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冥想练功,余下些时间,不是练剑,就是跟‘石大哥’打趣聊天,偶尔谈及两本秘籍上的心法。可‘石大哥’不通人性,更不会说话,有一日莫愁闷得无聊,他忽然突发奇想,拿着短剑,竟妄想把那百个篆字刻到‘石大哥’身上。
没等他刻上几个字,忽的觉着身体不适,心口疼痛难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于是不得不盘膝坐下调息,这才发现丹田真炁不怎地,竟少了十之捌玖,心想极有可能是与刻录篆字有关。偏偏他天性好奇,非要验证此事真假不可。于是一咬银牙,含了一口真炁压在胸腔,随即短剑运使如飞,唰唰几下,又刻了五字。还不等他心中窃喜,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五色斑斓,景物挪移倒转,耳中春雷炸响,轰隆声不绝,这时只觉眼前漆黑一片,浑身僵直的晕厥了过去。
等他苏醒过来,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忙探了一遍丹田,得知紫府空空如也,气海之中,只有一团非青非紫的星云,还在兀自转动。再想到刚才冒失犯禁,不由有些后怕,暗忖:“铜剑上的心法怕是刻不了了,不知换一门神功,结果又会如何?”
他心里还不甘心,于是又把嫁衣神功默写下来。一试之下,没费半点力气,心中大叫奇怪,却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去看那石头,原先可得几个篆字不知所踪,不由惊诧连连。
一段小插曲过后,莫愁修炼数月,这才将真炁补足,紫府里云光滚滚,运动时风雷作响。又过几月,十二正经已经全数贯通,如今即便不用青铜剑,莫愁一掌之力,以足以将许尺见方的石头随手捏碎。自此往后,可怜白帘洞左近的石头遭了劫难,他见哪些石头稍不顺眼的,便被他当成了李毅,一掌过去,无不应手而碎。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间已在白帘洞待了一年,想当初元真子罚他来此面壁思过,可来这以后,便全身心的投入修行,面壁倒是有多无少,可思过之心半点没动。
这天正好是腊月三十,莫愁还在洞里打坐,听见外面有人叫他名字,这才起身出洞。出来时,看到纳兰正一蹦一跳的,正往白帘洞走来,她左手还提着个篮子。见师姐来看他,莫愁忙迎了过去。
这时纳兰离白帘洞还有些距离,便听她喊道:“师弟,今天是除夕,师姐来看你了。”
莫愁大声问道:“师姐,你怎来了?快些回去吧。不然被师傅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嘻嘻!”
纳兰笑了一声,此时她已经来到水帘后面,只听她解释道:“师弟放心就是,没有师傅的准许,我哪敢来看你。”
莫愁闻言一呆,又问道:“师姐,师傅要你来看我,可是他老人家大发慈悲,准我提前出去?”
纳兰大概是怕他失望,不由把脸色一沉,答道:“这一年来,师姐没少在师傅跟前为你说话。可你这次犯错,师傅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你次教训。无论我怎么劝他,就是不肯放你回去。前几日,我见师傅一脸喜色,想是因为何事正在高兴,于是又去跟他求情。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才得他老人家法外开恩,许我每月过来看你一次。师弟切莫着急,师姐回去以后,平日里一有机会,就去师傅跟前进言,让他许你回去。”
他听纳兰说完,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于是道:“师姐千万不能再劝,若是因为我的事儿,连累你也受罪,那可就不值当了。再说师弟在此吃得好、睡的香,练练功、耍耍剑,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快活自在呢。我可不想早早回观里,再去看李昊那张臭脸。”
提及李昊,纳兰含羞起来,面色转为微红,莫愁还当是看走了眼,并未在意。这时就听纳兰柔声道:“你与二师兄虽有过节,但你俩却有一样,只怕不相上下。”
他听纳兰那自己与李昊作比较,心里很不高兴,于是负气道:“我与他还有相像之处?师弟怎就没看出来呢?”
纳兰赶紧解释道:“那便是傲气。你与二师兄他都骄傲的很,也不知哪里养成的臭脾气,就是不肯低头。”
莫愁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未再接话。纳兰见他不愿提及李昊,唯有暗叹一声,也不提。她把篮子送往莫愁怀里,口称:“你身子长高了不少,以前的衣服已不合适再穿了。师姐给你置办了些新的,你去里头换下,看看合不合身。”
莫愁接过篮子,心里感动,于是道:“师姐做得衣服自然合身,用不着试。等过了除夕,我再换上这身新衣服,图个吉利。”
纳兰淑芳拗不过他,也只好作罢,然后他俩又说了些话,莫愁看时辰也不早,通天峡到了晚上,指不定有什么异兽出没,于是莫愁催促着让她离开。
纳兰淑芳走时,莫愁站在白帘洞的门口观望,瞧着她那纤细的背影渐渐远去,转过山坳再也看不见了。这时忽听清亮的歌声传来,正是师姐纳兰的声音。莫愁听了半晌,但觉似乎曾在哪里听过,回忆了一阵儿,这才想起那是襄阳的民谣,心道:“看来,师姐这一年里与李昊走得很近啊。”
这一晚,莫愁心思如潮,怎也静不下心来运功打坐。他一面想着师姐的温柔,一面想着李昊的歹毒,心道:“若是师姐与李昊交好,日后我该如何待她呢?”
这事儿被他翻来覆去的思考着,练功最忌讳的就是心神不宁,于是他索性今晚也不练功了,闲来无事,拿着青铜短剑在白帘洞里舞了起来。洞中并无光源,如今莫愁仗剑起舞,青芒闪动不休,煞是夺目。
舞到随性时,忽觉小腹一阵热浪翻滚,不吐不快,又见洞口冰瀑被月光映的闪闪发亮,就把它想做是李昊与那头黑熊,紫青两股洪流涌上十二正经,莫愁福灵心至,顺势运动真炁于短剑之上,剑光化作青虹,竟自脱手飞出,笔直贯穿洞口冰瀑,也不知往何处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