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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5章 妾身如弃衣

作者:小猪的眼睛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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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替喜儿的黄世仁的哑巴秘书天龙贰部被召回了,这不是喜儿或天龙贰部的运转有问题,而是王木木见许仙事已结,就准备撤离杭州。那么喜儿欢儿是都该回归了。

    假喜儿一回来,就向王木木汇报,说:现在,西湖整治项目,由于人走,茶也凉了。好在疏浚并没有计量标准,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验收和评估,所以,现在西湖中有那么一长条的土墩,把工程中的烂尾,说成是工程的成果,也能讲得通,上能告慰朝廷,下能糊弄百姓,远能载入史册,近能结账走人了,终于能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现在,万民的以工代赈早已结束,辽兵的撤离已经开始,只是,苏轼很想把辽人的马匹给留下来,因为辽国的联姻团有几千匹马,他们去流求要坐船,马就不大可能会载了去,这不是一只天大的皮夹子吗?一匹马以一百贯计,就是几十万贯的财富呀!

    在宋,即使有澶渊之盟,辽人对宋国的马匹交易还是严格控制的。zǒu私马匹,抓住的话,一匹马就能要人命。如,靖康之耻后,金人与高丽人贸易,一匹高丽马要三个北宋宫女换,可见马之珍贵。现在,苏轼也知道王木木要遣返辽兵的事了,王木木遣返辽兵,这些辽兵原骑原还,自已的坐骑自已再坐回去。苏轼想要下这些人的马,几千匹呐,不是小数。可王木木没点头,萧仙儿想自已老公可以要或不要,但不能便宜了外人;萧霞抹更是小心,我是要回国的,我若把马留在流求,算是郡主的嫁妆,那很正常。但若留给宋人,留在杭州,那我不就是犯了我们辽国的国法了吗?所以,两个姓萧的,这件事上,都不尿苏轼。

    其实,这次辽国的联姻团队有2050人,除去2000人护卫,还有些辽国的使者和小郡主的一些丫鬟和下人,他们也都有马。加之萧仙儿的大量的嫁妆,王木木接手后,就准备在杭州装船运流求去了,如此,驮马等就多了一百多匹。这些,苏大人都想让萧仙儿转给他。可是,现在两个姓萧的讨好王木木都来不及,知道营救出来的许仙正在策划如何打击报复,所以,肯定是要跟苏轼划清界限的,哪敢有半点惹王木木不舒服,一切嫁妆交王木木,如何处理,不提一字。如此,王木木就把马匹叫人送扈家庄了。

    苏轼犯愁了,其实他一个文人,锺意的是文房四宝、琴棋书画,对马的兴趣,一般般。他是因为答应给高国公弄一批好马,一批用于返京驮马,并应求将特别留意搞匹大白马,因为对方想骑着白马,做回白马王公。本来,苏轼觉得此事准成,太小事了,辽人上船去流求,能有几千匹辽马留下,我只要几百匹,还不成?还有,几千匹辽马中还能挑不出一匹白马?哪知那两个姓萧的,过河拆桥,入了王木木的团伙,就不再理睬他了,对于马的承诺,也像马一样的跑没了。这使苏轼很是光火,可这火又撒不到正主身上,而自已答应高国公的一批马和大白马又不敢学那两个姓萧的也来个过河拆桥,一时际,很是烦心。驮马的事可以找搞物流的,我帮你高国公把东西运汴京了,就可以了,对不?但是,那要秀场的白马的事咋办?

    一日,惯会看山看水的佛印找上了苏轼,又在闲聊,话语中,佛印知道了苏轼这个烦恼,大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这事交我了。佛印广布眼线,终于找到了一个跑西夏的蒋姓商人,他那里有一匹极好的白马,佛印向他买,对方说,良驹配英豪,四大皆空的和尚我是不给的。

    佛印说,不是我要啊,是杭州知州苏轼苏大人要啊!

    商人说,那,我这白马绝非凡品,如无可观的筹码,我也不会出手的啊!

    佛印明白了商人的意思,在苏轼授权后,他又找上了那商人,说,你有钱,你不在乎金银财宝,那我用这个年代的最大的瑰宝、绝世珍宝来跟你换,你换不换?

    商人好奇,一个知州,能有什么绝世珍宝?你若有,不献皇上?

    佛印说,把一个夺得西湖花魁赛第二名的名妓花榜眼香娘给你,换不换?

    商人说,香娘?苏轼家的香娘?苏轼才买了不到一年的香娘?他玩腻了?甩给我了?想换一匹白马?这跟强抢有什么两样?现在,市面上,一百文就能买个黄花大闺女。就是调jiào过的,懂诗文,懂琴棋书画的,会侍候人的,已经博得名头的名妓,也就几十、几百,最多是上千贯而已。我知道,苏大人买的那个香娘,花容月貌的,才艺双全。最是一股茉莉般的体香,很能唤起你对小鲜肉的向望,令人牵肚挂肠,故名香娘。但是,她毕竟不是原装的了,进了苏家一年多了,衣有新旧,人也要折旧,熟果子没青果子保存期长,所以,这样的女人换我这白马,我觉得我还是很亏!

    佛印说,你也知道香娘不是凡品了吧,但你不知道眼下的香娘是什么状况!告诉你,眼下,香娘已经怀孕了!怀的是苏大人的种!你也知道,人家要到苏大人家渡种的倭国女人、高丽女人、吐蕃女人、西夏女人、包括我们大宋羁糜州的一些土司家的女人,都排着队还在想方设法的开后门呐,大小红包,劳务费,辛苦费,[jīng]液购买费,夜间加班费,等等,都快塞满苏大人的橱柜了。就是这样,好不容易能shàng床的女人,也不是即插即用,一拍即合,一矢中的的,能中红彩的人少之又少。但是,现在,这香娘,已经怀上了苏大人的种了。那么,这香娘,这身价就不同寻常了,这香娘之椟,装有苏轼之珠,你别见椟不见珠,本末倒置,你说对不?你知道不?常州晋陵(今江苏武进)有个叫孙觌字仲益的人,他即苏轼的私生的渡种之子。四年前,即孙觌“五岁时即为苏轼所器”。请注意,这里的五岁乃虚岁,孙觌其时实岁才三岁。因为1084年时苏轼往常州,而1085年苏轼则去登州了。孙觌1081年生,所以,其时他才三足岁。一个三岁的小孩,能有多大的能耐会惊动得苏大人“所器”?嘿嘿,告诉你,因为,孙觌乃苏大人的种也,自已的儿郎,当然要撑一把的了!另外,大内的梁师成,也是苏大人散落的私生渡种之子,其它的,多了去了,流落海外的也不少,我也不便一一将苏大人的隐私都告诉你,举前面两个例子,就是要告诉你,你赚大了,如果不是因为近日因琴操的出家离去,苏大人心情不好,你还捡不了这个漏呐!

    商人心想,现在这个年代,你们苏大人牛,不把美女当成人,但是,也有人,如王安石王相爷,终身一妻,甚至老婆帮他买了个小妾,他也贴了钱,一碰也没碰,退货了。人家相爷总比你苏学士更士大夫吧?所以,商人就问:大和尚,苏大人能舍得将怀了他的种的女人出卖换马吗?你说的话靠谱吗?

    佛印笑着说,第一,苏大人出让怀了自已的种的美妓又不是第一次,前几年苏大人他在杭州当通判时就曾经拿过两个大着肚子怀着自已的孩子的妾侍去换取某种东西,现在,为了一匹他势在必得的白马,一个香娘,即使也是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没有什么不舍得的。第二,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梦话?你以为我还能空得会来吹牛?告诉你,这都是苏大人自已的主意,我只是个投石问路的,难道你会以为我佛印会胆大得自说自话地买卖知州大人的禁脔和知州大人的孩子?

    ……

    天龙贰部继续汇报,说:一日,蒋姓商人与苏轼相唔,苏轼命香娘侍茶,蒋商人见香娘,花容月貌的,又落落大方,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风范,虽在孕期,其身形则却更加玉润珠圆,像盛开的牡丹,像怒放的蓓蕾,洋溢着女性的光辉,散发着母性的光彩。蒋商人见之,很是惊艳,大为爱慕。

    蒋商人在欣赏,看香娘,虽已大腹便便,腹大如鼓,行动都己不便了。但在苏轼的指令下,仍然满脸堆笑,有型有款地给做商人的自已上了茶,敬毕,随即伫立一旁,屏气凝神,甚是敬从。

    蒋商人见状,很是喜欢,大户人家的妾待就是有家教,随即就以已与佛印谈及的条件开价,对苏轼说,要将自已的一匹白马换取香娘。

    一旁的香娘闻言大惊,心想,你这商人,也属贱民,怎敢来觊觎知州大人的禁脔?况且我还怀了苏大人的宝宝呐!你脑袋被门轧扁了?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呆会叫几个下人,趁其出走时,揍他一顿!教训教训这个无羞无耻的狂妄之徒!

    可是,更令香娘吃惊的是,早晨还眷恋着自已能吟诗作对、唱词歌曲的小嘴用来给他chuī萧的苏大人,现在,听了蒋商人之言,不但没有勃然大怒,相反的却是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竟然应允了?

    春娘一时没了思想了,这怎么可能呐?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也不顾自已孕期不能激动、不能恼怒、不能剧烈行动的禁忌,马上从苏轼的身后跳出,向苏轼跪下,明确提出,表示态度,坚辞不肯,说,自已对苏大人已是死心塌地,绝不可能重事二夫!还说,自已已怀有苏大人的宝宝,哪能让苏大人的宝宝认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一贱民为父?哪能在此特殊期间让孩子离开父亲?……

    苏轼对香娘的论理不置一声,转过了身,不予理睬。

    香娘无措了,跪着,不断叩头,继续苦苦哀求苏轼,能说会道的她竟然语无伦次了,她在说,自已只要能跟苏大人在一起,做牛做马也行,自已粗茶淡饭足矣,自已决不争chǒng,自已的孩子也认大妇为母,自已一生不敢吐露真相,自已保证对苏大人惟命是从,自已一定安分守己,自已一定任劳任怨,自已能吃草、能挤奶,自已为奴为仆,自已将全心全意地……

    可是,苏大人不为香娘的苦苦哀求所动,面对着香娘的跪求、泣求,仍是风清云淡,拿着一把银梳,在梳理着自已的大胡子。

    跪求着的香娘已经泣不成声,想去抱着苏轼的腿,苏轼也避开了。反反复复的苦求着的香娘,几近晕厥。蒋商人见状,想,自已的货,别哭坏了,就命自已的下人把香娘扶了起来,半拖半拉,半架半抱地把香娘往外拽了。

    极度悲痛的香娘在被强架出去中回首看了一眼苏轼,见苏大人毫无半丝怜悯,也丝毫没有反悔挽留的表情。香娘不禁气结,知道,事已不可挽回,于是强忍悲愤,死命地推开了架着她的人,无助地挣扎着站稳了身子,看着身边一圈的男人,孤零零地,全身颤抖着指着苏轼,说:苏大人,苏相公,苏老爷,苏学士,苏才子,你读的书也够多了,你一定知道,当年,晏婴尚且知道不能因马罪人;当年,曹操还告诫关羽人比马贵。你这个堂堂苏学士,美其名曰怜香惜玉,却要将人换马!我虽为伎,但也是你孩子的母亲!不及马驴?常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枉为大学士,你还有半点人性?你还有半点父爱?妾身如旧衣,你要弃就能弃,可你弃衣是弃衣,怎么能把衣兜里的宝宝一起弃?怎么能把木椟里的明珠一起弃?你是傻子还是蛮子?真要倒洗澡水把孩子一起倒掉?唉!想我香娘,原也是大户人家千金,只是,父亲获罪,子女倒霉,才陷为官妓。本欲凭一己之力、一心之痴来博个好前程,不奢求光宗耀祖,只盼个风平浪静。哪知我瞎了眼睛,枉从非人!如今我草贱之伎,即使怀得虎种,也不能母以子贵,仍逃脱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我香娘虽称不上三贞九烈,但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有荣辱感和有道德感的女人,我如今也如同那千古名妓杜十娘,觅不着风雨同舟的佳侣,无缘共跨秦楼之凤,错从了苏大人,明珠美玉投于盲人!我恨大人眼内无珠,我恨自已命之不辰!我,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妾如陌上尘,弃之如秋扇;妾如破旧衣,被弃无人取!

    今,众人各有耳目,请作证明,妾没负大人,是大人负妾耳!悲乎!上苍啊!请你睁开眼睛,请你听听我的哭声!我还是一个母亲!我孩子在他没出生时就能被他父亲将他与母亲一起打包出售弃捐,但我做母亲的又怎能如此无情无义毫无羞耻!我怎么能忍受孩子认贼作父,糊涂一生?我母子与其将遭受一辈子的孤苦,何不如就此了结,免受侮辱!我未出生的儿啊!你莫怪娘,你莫恨娘,你该吸取教训,你下一次投胎,得学好技术,看清门户,看清父母,看清家庭!儿啊!是娘对不起你!该娘来赎罪!娘决定陪你一起去!黄泉路上,地狱之中,让你不再孤单!轮回之前,娘没经验,但有教训,娘来帮你睁大眼睛!娘来帮你看清人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当得了官的不一定是好父母!有才有艺的不一定有德!有钱有势的不一定有情!道貌岸然的不一定是君子!满口仁义的不一定知羞耻!能写《江城子》的不一定心口如一!写过“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的曹操,却屠城无数!诗品好的人不一定人品好!能说会道的人常是言行相悖!会吃两头的律师业务才最繁忙!儿啊!有娘在,别怕!投得不好不如不投!生不逢时不如不生!娘陪同你一起去投胎!娘赔给你另一个新生!……

    香娘既恨且辱,边诉边哭,自己被自已所敬爱的男人视做马驴,还卸磨杀驴,了无生趣,泣不成声!香娘在激愤之下,在恼怒之中,在羞忿之前,在绝望之时,在人生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中,暴发了灭烛之前的最后一闪,反常中,灯花里,春娘狂奔,掉了绣鞋,散了秀发,惨烈地用发自颅腔的海豚音,泣喊出了此生最后的控诉!从心底里爆出了两个字!此生我只有两个字:“我——!恨——!”

    香娘朝着一棵大槐树没命地用头撞去!和身撞去!猛力撞去!毫不犹豫地撞去!义无反顾地撞去!

    “咚!”的一声!脑浆飞迸!

    “扑!”的一声!流产血崩!

    惊绝天下!惨绝人寰!这也是一种大时代的经典!这也是一页士大夫的剪影!

    “嘎——!嘎——!”,树上一群乌鸦惊起!不知是震惊还是来不及反应,香娘周边的男女都已木化,只有惊起的乌鸦声花边了现场的死寂!还有,那无辜的大槐树也打了个寒战,它抖了抖,不忍中,洒下了串串白槐花,像泪串,从天上来,覆盖在香娘和她那还与她连在一起的孩子的这两具连体尸身上。飘垂下的白槐花遮挡了些白的脑浆,飘垂下的白槐花遮挡了些血的流淌,飘垂下的白槐花还遮挡了些那些个官宦富豪们制造出来的荒唐,飘垂下的白槐花还惨淡了些众所周知的大宋的富有堂皇。

    ……

    香娘香消玉殒了!香娘血肉横飞了!可惜一代名妓,殒命当场!可怜一尸两命,母子同亡!可叹腹崩脑裂,红白当场!可恨一旁的士大夫父亲,一声不响!可诅咒的这悲惨世界,竟然在苏杭,竟在这个人间天堂!竟在这个刚刚吹嘘过铲除葑草,疏浚西湖,是为了保全杭州、庇护一方繁华的地方!竟在这个在营造河山大好的苏堤春晓、三潭印月的地方!竟在这个写出过能令人潸然泪下的《江城子》的苏大人的身旁!竟然就是这个妻妾成群,还养雏妓,视妻儿如驴马的狠心文人,就是这个还能够演技派地哼出那句能感动得人一塌糊涂的“十年生死两茫茫”!

    唉!阿弥陀佛,作孽啊作孽。

    这真是:妾身本是破旧衣,香消玉碎由人意;人间既无真情在,不如早点轮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