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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洪岩笑道:“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偌大的渝州,我们竟然在人群中相遇。之前,并不知道朱伯伯有病,也不知道朱伯伯有一个天仙一般的女儿。”
“天仙一般的女儿啊”,瑛子俏脸起了红晕。当面被赞,哪怕对方是一个小孩子,也让人害羞的。
洪岩看见羞涩的瑛子,感叹这个年代的人真是质朴。赞一个就害羞,要知道那些神马90后,神态自若、毫无节操地自夸自赞。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嗯,人家哪有心思睡。啊妈把你抱上床,你出了好多汗,叫都叫不醒,脱衣服也没醒。啊爹刚好,身上没劲,啊妈看着你不能动,我喊来寨老。他看过后,说是劳累过度力脱,需要好好休息,我们放下心来,但也没敢睡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又不知道需要什么……”
洪岩一把抓住瑛子的左手说道:“瑛姐辛苦你了!让你担心了!”这厮竟然一双小手握住了瑛妹子的柔荑,还在手背上摩挲。“你手真凉啊!衣服太单薄了。”翻过来看看手掌,又抓起她的右手看看手掌:“茧子真多,帮妈妈干了不少活吧?”
瑛妹子被抓住手掌,本想挣脱,稍用力之后就任他看,听到洪岩的话后,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洪岩那厮的话可不挠在瑛妹子的柔软处了么?十来岁本该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她却要承担起太多的责任。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一切都默默在心里。女孩就是女孩,平时不能说不能想的,这时候突然释放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坏哥哥欺负你?”晓玲看姐姐流泪,双手还被抓住想当然地以为好姐姐被坏哥哥欺负了。说着,她的小拳头就砸在洪岩的腰背上。
要是寨子里其它人都这么认为,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洪岩只好松开手说道:“瑛姐,朱伯伯已经好了。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乖,不哭了,都成小花猫了呢!旁人看到还以我欺负你呢。”说着,掏出手绢替她擦眼泪。两个半大人都算不上,矮地给高的擦眼泪,场面有些感人。
“晓玲,不要打哥哥。哥哥是好人,给你糖糖吃的哦!姐姐眼里只是进了灰。”瑛妹子赶紧揽过妹妹来哄道。
“小神仙,谢谢你!”瑛妹子自己摸出手绢把眼泪擦干。
“唉,手绢湿了。遭糕,手绢上还有鼻涕,哈哈!”
“你……”瑛妹子开始还有点内疚呢,听到“遭糕”二字心就沉了,不过又被接下来的气乐了,说不出话来。
四人继续往前走,一直到寨子后山最高处。瑛妹子亮开了歌喉唱道:“太阳出来晴了天,啊哥不怕路遥远;千里迢迢来我家,妙手仁心赛神仙;多年沉疴一朝除,昔日愁容换新颜;啊爹喜来啊妈笑,啊妹心儿比蜜甜。”
洪岩如此近距离见识了瑛妹子百灵鸟一样的歌声,还是原生态,不带一丝杂质,空灵如仙音,清澈得醉人。女神果然不是盖的。
洪岩震惊了。
“姐姐唱得真好听!”晓玲丫头拍手跳着,鼻涕都快进嘴里了。她转头看着洪岩奶声奶气道:“哥哥你也唱一个好不好?”
洪岩小脸一红,双手一摊道:“可是……哥哥不会唱山歌!”取出卫生纸来擦掉她的鼻涕,笑道:“小鼻涕虫!”
“真不会唱?”瑛妹子低声道。显然,她对洪岩的表现不满意。
“真不会唱你们的山歌!”洪岩道。他的话才落音,寨子里面传来阵阵歌声,是有人和了啊!
“不行,你得唱一首。”刚才温婉的瑛妹子,说话不容置疑,颇有辣妹子之风。
“好吧!”洪岩无奈只得答应,略一思索,开口唱起来:“太阳出来喜洋洋,我和姐姐上山岗。幽幽青山弯弯河,层层梯田幢幢房。山清水秀好风光,恰似传说桃花源。唯道此间是仙山,但愿从此不思乡。”
洪岩只好索幸乱编一曲,依着调子唱了。只是嗓音尖细,虽说没有跑调,但也说不上动听。
“哥哥唱得好好听!”晓玲再次跳起来欢呼。
跟着寨子里有人跟着欢呼起来,接着又是歌声起来。洪岩却不知所云。
洪岩发现瑛妹子正绞着手帕低首偷偷地看他,眼角含笑带羞。那啥,舞台上的小啊妹看小啊哥不就这样吗?
这一唱一和……对歌……难道真是那啥?
寨子下面有人喊“瑛子”,答应后原来叫下去吃饭了。回去就走得快多了。洪岩悄悄问:“我昨晚睡的可是你的绣床?”
“嗯,有什么吗?”瑛子显然未作他想。
“没什么!”洪岩道。果然如此,心中窃喜不已。
但是,瑛子走了好几步想起来了,不过,又摇摇头,几岁大的孩子会有很复杂的心思?这个时候想他几岁大,可是昨天或者来时路上都觉得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小仙人儿。
下午两点,乡村吃午饭很正常的时间点。如何就坐,完全听从他们的安排。坐了两大桌子,又是唱歌又是敬酒什么的,很隆重。搞得洪岩难以招架,好在主人们都知道他年龄幼小,并没有要他真正喝酒,米酒也是。
洪岩打开自己带来的背包,取出两瓶泸州老窖开了请大家品尝,然后又掏摸出十几瓶可乐出来,打开后每人一瓶。
这时代的可乐都是玻璃瓶装,500毫升的,褐色液体让人生疑。别人不识,不代表朱瑞阳没见过。只是没见过瓶上的商标。大家都看着上头的长者,等他发话。
“纳罗,这种饮料叫可乐。外国人喝的,我进首都见过。既然小朋友拿出来了,就请您先品尝!”朱瑞阳介绍道。
长者是寨老,按朱瑞阳的说法,直接对瓶饮。不过他却小心地饮了一小口,回味之后,微皱寿眉咽下去。他示意大家都尝尝。桌上的人都学着他的样子仅饮一小口,最后都皱皱眉。成年人显然不喜说不出来的古怪味道,但是晓玲以及几个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度过最初的不适,强饮了几口后,果然砸摸出味道来了。最后成年人的可乐都被小孩子饮用了,喝得胃里冰冰凉。
洪岩手持饮料与大家你来我往的,他们也不以为意,反而认为他不藏私,有好东西都与大家共享,气氛更是热烈。
一顿午饭吃了近两个小时。朱妈妈特别照顾洪岩,给她夹了好多菜,摞成尖。好在洪岩食量可大可小,实在不行了还可以作弊。饭后,除了小孩子留在这里玩耍,成年人都回家去了。腊月里虽然地里没有什么活,但是杀猪打猎也是可以的。
陪着洪岩说了一会话,朱瑞阳让瑛子从屋梁上取出布满灰尘的二胡,慢慢地擦灰、上松香、调弦、校音,伊伊呀呀地拉了起来。这个时候,瑛子噙着泪花站在父亲身后。父亲不拉二胡已有两年了。“嘣嘣”声响过,就听他唱到:“砍柴来到高山巅,放下柴火歇一肩;看见妹妹打猪草,唱支山歌妹莫嫌。”
摇摇头,他拉着二胡又唱了一曲:“叫我扯谎就扯谎,三十夜,大月光。贼来偷我茄子秧,聋子听到园门响。瞎子看见黑莽莽,哑子喊起跛子徬。一徬徬到河坎上,拣个岩罗打个火。一路脚印过了江,徬到对门江。拉起辫子三耳光,取下帽子打一望,原来是个老和尚。”
这个明显戏谑意味的山歌。朱瑞阳越唱越好,声音越来越响,很浑厚的中音,带有一些磁性。接着,他拉二胡,瑛妹子唱了几曲。父女只经过装简单的磨合,就配合得相当好了。
更绝的是,瑛子父母的对唱珠联璧合,竟然不顾女儿和外人在场情意绵绵,眉来眼去。洪岩鼓掌叫好。这一家子绝了。瑛子后来的成就是不是也有父母的良好启蒙呢?他的二胡水平似乎比前世女儿的二胡老师还要高。
“来,来,洪岩,学不学拉二胡唱山歌?伯伯教你。”在洪岩多次要求下,朱瑞阳不再叫他恩人。
洪岩搬过凳子,坐在他身旁。他开始讲解起二胡结构,琴筒、琴皮、琴杆、琴头、琴轴、千斤、琴马、弓子和琴弦等组成部分。瑛子进门又取出一把二胡来。然后,他把二胡放在洪岩手里,要求摆好姿势。
“咦,你以前学过?”朱瑞阳见洪岩身略微前倾,手腕和小臂基本上是一条直线,弓子平而紧贴琴筒。
“见别人拉过,自己也拉过。只能会一些基本的,没学技法。”洪岩实事求是道。
“好吧,你试着拉拉基本音节你会的简单曲子来听听!”
洪岩手指琴弦上滑过,生疏地校音,然后拉了一曲简单的《小星星》、《我爱北都天am》,最后拉了一首稍微复杂一点的刘三姐插曲《多谢了》。他很专心,心思全用在琴弦上。
他之所以会,完全是带孩子学二胡时学的。孩子回家练习后,他也跟着练习。
“细伢子拉得不错呢!”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搬出一架纺车出来,在阶沿上纺纱。
“很好,基本功还是比较扎实的,这好办了。可以教你一些比较复杂的技法。”朱瑞阳很兴奋,就是瑛子眼里也是亮晶晶的。想不到他还会拉二胡!
长弓、换弦、分弓、快弓、连弓、颤弓、顿弓、抛弓、换把、揉弦、拨弦、滑音、泛音、装饰音等技法,都给洪岩演示一遍,是否记得在其次。然而,朱瑞阳父女不知道的是,洪岩就是变态,教的技法是过目不忘,缺的只是练习时间和熟练程度。
“千日胡琴百日箫”,二胡不是那么好学的,没有时间堆砌和长久的练习,易学难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