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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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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知己?什么是朋友?赴汤蹈火的是知己还是朋友,两肋插刀是朋友还是知己?萍水相逢的是路人还是至交?心意相通的是至交还是过客?没有人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衡量标准,就如同世上的每一次的爱情都不尽相同一样。有的人穷尽一生独爱一人,有的人妻妾成群,有的伴侣相敬如宾,而有的伴侣却总是磕磕绊绊……

    酒过三巡,喝酒的怕是都会有些微醉的。高兴总比悲伤的时候能喝一些,老者的脸颊非常红润,怕是酒的关系,也怕是有朋自远方来的缘故,张何的脸只是略有发红,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把他锻炼的酒量极好,而这师兄妹三人却只能以茶代酒,没有人让他们喝,也没有人不让他们喝,可他们只是知道总要有人是清醒的,来打扫餐后的杯盘狼藉,来伐些好烧的木头,还有将庭院晾晒的茶到入夜时收起,这些,无需师傅吩咐,他们自会办。虽然话唠的话痨,调皮的调皮,安静的安静,可是他们是师兄妹,没有隔夜的宿仇,也没有落不下的夕阳。

    没有人记得这顿饭具体的时间,似乎人散场的时候,夕阳带着一身的疲倦在沉沉的下落。可这顿饭是有意义的,他使得几年后的张何由一介武夫成为了一品丞相,也使得这里的两人一个成为了棋仙,一个成为了棋魔,只是不知知道这些的老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恐难忘怀吧。

    人不该喝酒,喝酒的人很难把持住,不知杜康造酒时想没想到这些,估计他只是一时兴起吧,可是苦了后人。老者此时很高兴,深居简出了这么多年,原以为没有人再会记得他,可是有人不远万里,再三恳求,尽管拒绝了,可是毕竟有故人来访,总是要喝上几杯的,这一喝,一坛很快就见了底。

    “三斤,去,再去拿两坛去。”老者吩咐道。

    “师父,你能行么?”宋雯看了面红的老者,担忧的问。

    “多事,缺管教。我和张贤侄多年未见,今日一叙,自是高兴,岂容你在这胡言乱语!”

    “来,贤侄,勿理这女娃,都是我平日里管教无方,来你我再来一杯”说罢,举起了酒盅,好生豪爽的老者。

    “世叔请。”张何看起来也是豪气冲天,左手拿起酒杯,只见喉咙一动,一杯酒又落入腹中。

    此时的宋雯心里这个不舒坦,师父虽然平日里也总是斥责她,可毕竟没有外人(也不可能有外人),她越想越不舒服,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倔强的她总是喜欢将头抬起,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

    没人去理会她,可是她的衣角突然被撕扯了一下,她顺着拽动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她的眼前多了一方手绢,还有一个含笑的青年,青年开口道:“怎么,在生师父的气?”

    “哪有?风吹进眼睛了。”宋雯恨恨的说道。

    “既然风吹进了眼睛,那就让它把眼泪也带走吧。”欧阳无忌温柔地说道。“我去看看三斤。”说罢,轻轻地走开。

    “既然风吹进了眼睛,那就让它把眼泪也带走吧。”望着欧阳无忌那瘦削的背影,宋雯口中喃喃道。

    “贤侄,你可知为民之道?为臣之道?为君之道?“老者拿起酒杯,忽然问道。

    “为民之道,在于奉公守法,安分守己;为臣之道,在于报效祖国,为君分忧;至于为君之道“张何顿了顿”在于胸怀天下,气吞八荒,四方蛮夷俯首称臣,各地诸侯朝贡参拜。若生于此时,夫复何求?“

    “你可知如何实现?“老者追问道。

    “要想实现,谈何容易,鸡鸣狗盗者比比皆是,乱臣贼子为祸朝廷,我虽有一腔热血,有心杀贼,却力不从心啊。“张何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右手却紧紧握牢。

    “武可平定天下,文可使天下繁荣,尚武者,可保一方平安,可也怕拥兵自重,黄袍加身,崇文者,三尺不烂之舌上可辅佐君王,下可造福百姓,但也怕权倾朝野,内外勾结,所谓忠义奸佞,不是由你我把酒而论,而是为君者,所以是忠是奸,盈虚之间,你我如何?来,喝酒。“老者示意徐三斤把酒满上。

    “晚辈征战沙场,也在想这些问题。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忠臣好下场的少,可是晚辈但求问心无愧。“张何这时神情激动。“我不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说句忤逆的话,我做这些不为别的,而是为了自己的心,将士臣服于我,也是我们上下一心。哪怕此生了结于此,我亦无憾”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我亦无憾。“老者感慨道”当年若多出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朝廷何至于此,我又何至于告老还乡。“说罢,老者制止了将要倒酒的徐三斤,轻轻地,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欲上青天揽明月,忽复乘舟梦日边。“”这酒不喝也罢!“老者直接起身,走出庭外。他似乎忘记了在吃饭,也忘记了对面的张何。

    张何很是尴尬,刚要追上去,却见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兄见笑了,家师不胜酒力,恐是回屋歇息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包涵。”欧阳无忌笑着说道,他似乎总是在笑,这世间有什么事值得人笑?又有什么事值得人开怀大笑?

    “哪里哪里,无忌说笑了,我这刚才一路走来也是头晕脑胀,该去歇息了,告辞。”说完,张何勉强的笑了几声,朝向给他整理完的房间走去。

    面对屋内的杯盘狼藉,欧阳无忌笑了一下,他仿佛在面对一盘残局,是胜是败皆在掌握之中。

    徐三斤可笑不出来,一点东西没吃,还得打扫,他的脸阴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可是无论是喜还是愁,要做的终究要做,三人很快收拾好了一切。

    无忌依旧拿着棋谱去研究一盘盘棋局,宋雯依旧去摆弄她的茶还有她的琴,至于三斤,他得去劈木头,没办法,他是大师兄,无忌的身子太弱,小雯一个女孩子,活干的多一些也没什么。

    没有人看见白发老者,也没有人去问。张何想问,可是已经被人拦过一次了,想想还是不妥,其实他没有喝醉,老者的陈酿虽好,区区几坛清酒还难为不了自己。他只是在床榻上歇息了片刻,便走出了草房。

    这一出去,便看见劈柴的徐三斤,张何忽然计上心来,信步走去。

    “在劈柴?”张何明知故问道。

    “是啊,师父不知去哪里了。师妹去玩了,师弟去研究棋谱了。没办法,重活累活就得我干,哎。”徐三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张何很满意,他只问了一句话,便把想知道的知道的差不多了,不像欧阳无忌,问了三句,能回答一句就不错了,说的那一句还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以你的才能,怎么没想到外面看看,闯闯?”张何微笑的问道。

    “怎么不想,这一天天的也没人跟我说个话,我都快憋死了。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繁华,是不是可以不必一天到晚累个要死?”徐三斤的眼睛里放出光芒,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我要有钱了,一定要开一个大大的铁匠铺,手下三个,不,三十个伙计,我天天就坐着收钱,有人给我端茶倒水,捶背按摩,嘿嘿,我在去一个像我们村王二丫那样漂亮的女人,咋咋。“徐三斤的口水流了出来。”再生他个十个八个娃娃,这多气派。可是……”

    “可是什么?“张何好心的问道。

    “可是我要走了,谁来伺候师父,师父养我这么大,我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这样不行。“徐三斤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沮丧的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放心。“张何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实现的。“

    “真的,你没骗我?“三斤抬起头来问他。

    “我若骗你,这个兵部侍郎我就不做了,如何?“张何问道。

    “我信,我信,尽管他不太清楚兵部侍郎是多大的官,可是总比他们村的村长要大的多,说完,他又干劲十足的继续砍柴,因为他又有了他的梦想,并且有人还支持他的梦想。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喜怒总离不得半分脸上。他没有注意张何离开,更没有注意到他嘴角的笑容,直到走远了,徐三斤才猛然想起。

    “张,张侍郎,要饿了跟我说,我给你做吃的啊。”徐三斤大声的喊道。只见张何扬了扬手,便慢慢的离去了。

    又是一夜,可是我们究竟有几个夜晚会默默的享受着他,积淀着一天的浮躁与喧哗,待到明日,是依旧如昨,还是重新新的开始?

    路是固定的,走路的人终究只是一个过客。一声鸡啼,将未睡或熟睡的人叫醒,新的一天开始了。

    “贤侄,昨晚睡得可好。”老者笑问道。

    “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是天明了。”张何笑道。“本想多陪世叔几日,无奈军务繁忙。还请世叔见谅。“

    “哪里的话,好男儿就应有一番作为,不像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只能是等死的命了”老者说道。

    “世叔当真不愿出山?”

    “朽木老矣,恐难当顶梁之柱。”老者说道。

    “既然这样,晚辈也不牵强,只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也是出门前家父的嘱托,还望成全。”张何恳切地说。

    “说来听听?”

    “世叔可还记得三年后棋坛大赛么?”张何问道。

    “不说都快忘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老者喃喃道。

    张何见老者没有拒意,说道:“家父希望三年后世叔能去参赛。“

    “这…..”老者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一早上想的都是怎么劝说张何不在出仕,却没有料到张何另辟蹊径,反将了他一军。

    “这些年一直都是孙氏家族把持朝政,就连十年一次的棋赛也是如此,家父希望您能拔得头筹,去挫挫孙氏的锐气。”

    话说一场棋赛为何人们如此重视,其实事出皆有缘由,唐代皇帝喜欢写诗,所以唐代盛行诗文;宋代军事乏力,但君主大多都是风雅之人,能写会画,所以宋代是一个的鼎盛时期;而当今圣上独喜欢下棋,以致上行下效,下棋之风愈来愈盛。

    “我….”老者似乎还是很犹豫。

    “世叔与家父深交几十年,区区一盘棋何至于此,若当真让世叔难堪了,就当张何没说过便是,告辞,世叔多保重。“说罢,转身即走,没有半点停留。

    “且慢。“老者喊道。

    张何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无论去与不去,三年之后,棋赛将要之际,我必会给你一个答复。”老者声音不大,却句句铿锵有力。

    “好,有世叔这句话,我回去也对家父有一个交代了。”张何转过头来,一脸正色。没多时,张何就消失在山谷之中。

    老者看着前方的道路,沉默不语。

    这条道是平坦还是崎岖,是光亮还是昏暗,没人知道,路还是路,可我们无法预知路的轨迹,尽管我们总在规划我们的方向,岁月却不知把我们引向何方?几十年前,自己又何尝不是此等意气风发,锋芒毕露,谈笑间破敌百万,挥戈时剑指苍穹,如今满鬓风霜,一袭白发,多少当年忘不下,看不破的事也看的淡了,似这潭中之水,无论怎样中要归于平静。

    “师父,人已经走远了。”身旁的无忌提醒道。

    老者回过头来,看看这三人,他们是那么的年轻,未及弱冠之年,难道我当真让三人在谷中度过此生,可外面毕竟风云跌宕,他们出去,真的能一帆风顺,真的能置身事外?老者不知道,他不敢去想。“三年之后,棋赛将要之际,我必会给你一个答复。”想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有些后悔。

    “为师累了,回屋休息了,你们继续吧。”老者无力的说道,自己真的老了,他们三个昨天似乎还只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可一转眼……

    怕是谷内再无宁日了,因为一颗石子激起了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