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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追杀从上午至下午,最后到傍晚才落幕。
野人们大大低估了凌歧的决心和实力,也许大多数人都低估了他,就如同他曾经数次犯下的错误一样。
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每个人都能预料到其中的一部分,而真的会发生的,终归是大多数人都预料不到的。
所以大多数人才会庸碌,少数人显得明智。
在那些少数明智的人中,又有大部分会寄希望与以一己之力改变未来的走向,引领时代的潮流。这些人是杰出的,更少部分人成功了,于是被神话。大部分人失败了,落的下场还不如那些庸碌之辈。
那位无名的野人英雄想要的未来,肯定不会是拼死力保的逃亡者几近全灭。
在绝对力量的差距下,就算他们全都分散开来逃跑、溃逃。哪怕追兵只有一个,区区一个,除了个别运气极好的,和聪明的逃往孤山的,其他人,无一幸存!
凌歧的速度太快了,而那些残兵败将也没有几千几万,几百人而已,他一个人杀杀,要不是他们散的早,也就小半天的功夫。
当然,假如他们倾力抵抗,调度有方,倒也未必不能稍微和凌歧抗衡。毕竟,他再强,终归还是只有一人,而这里是中土大陆。
上千的精锐军团就这样变成花肥,实在可惜。
要是凌歧有那些个筹码,说不得敢直接带兵打上孤山,大概能杀出一条血路,让他有机会取走孤山中的宝藏,后顾无忧。
精锐只有精锐才能抗衡,他眼中的精锐部队,起码也要精英级以上、勇士为主体,才能算是精锐。
长湖镇的战斗,非是什么经典的胜利,若不是有凌歧在,这个小镇就算仗着地利,也已经被灭了几个来回,到了最后还是力量的碰撞。
精锐兵团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超乎任何人的想象,也包括凌歧。
这一点他在战斗中体会其实还不多,毕竟他太强了,切入战场的方式,又是可耻的偷袭!
有着食人魔的横冲直撞,凭着超凡的实力,就算在千军万马中,他要承担的压力也已经大大减少。
等他披星戴月回到长湖镇,满城的悲戚和沉默才让他意识到损失究竟有多大!
他千辛万苦调教的巫卫,只剩二十二人存活,这还是靠着它们近乎无敌的自愈能力,否则只怕仅能剩个零头。
最早被派往东面战场的巫卫,全灭。
百余参加守城的铁卫,活下来三十一人,其中还有十九人重伤,能熬过今晚的不会超过一半。
最惨的是那些民兵,尤其是最后临时征召的,东边的战斗还没打到一半,凌歧到来之前,他们几乎已经全军覆没。正规民兵团的情况,也只比他们稍微好一点点。
凌歧的到来,牵制了大部分敌军,却不能将已经投入一线战斗的那些拖下水。那些野人的战意并没有受到太大干扰,甚至攻势更为激烈,所幸攻城的人的确少了。
而随着另一边战场的胜利者加入,这对守城方本该是一剂强心针,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接连阵亡两位先后跳出来主动接过指挥权的战士后,若无强援,就算有着凌歧的背后一刀,野人们照样能从容攻破城池!
援兵及时到了,因此野人们撤退了。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战争的损失绝对不会大到这种程度!
连凌歧都预料不到,当他离开战场后,明显占据优势的守城方,面对着一些断后的残兵剩勇,还差点被反扑逆袭!
那时他们已经不缺兵力,却没有能压的住阵脚的人!
法瑞恩伤的比看起来要重的多,因为他在落地后就已经昏迷不醒,那辜负了守城军的期望,同样让凌歧意外。没了法瑞恩,没了尼丁,只剩昆恩一人统军。他不弱,天赋也不错,但还不够强!
野人方面留下来断后的战士不多,只有几十个。但他们都是原本部队中的佼佼者,这一点从他们的实力就能看出。不到五十人的数量,竟有十五个都是领主级,这比守方多了几倍!
实力的差距固然是一种令人绝望的东西,可只要实力的差距还没有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那么靠着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可能。
天时不在双方,人和大家都有,唯独地利是守城方绝对占优的。
就和凌歧想的,他没有留下,而选择扩大战果,肯定会对守城方造成一些额外的伤亡与负担。然而与他想的不同,那伤亡太大!
他以为那个无名英雄临战爆发的能力是专属的,属于英雄的特殊能力,毕竟那和老人们的爆发还不同,因为更持久,也更危险、更实用!
要是这种能力都能传授,那么野人们早就打下半壁江山,老野人也没资格特立独行。
一时能力的爆发,就算能瞬间提高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对于凌歧这样的强者,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因为没有多少人能靠一招就打死别人,而代价却是自己的大半条命。这是在拼命,不计后果,并不合算。
野人指挥官的爆发能力才是一种能力,它不是拼命,更胜拼命。从结果来看,它也更合算,起码他挡住了凌歧整整一分钟,还给了他一刀。而老妪虽然险些重创凌歧,却秒秒钟就挂了。这两人的基础实力相当,都是英雄级。
三分钟的顶级英雄能做的事,永远比一秒钟的伪传奇更多!
所以当部分领主级的野人也爆发出类似的能力后,守方立刻伤亡惨重。他们的平均实力本就不如攻方,一次的爆发就足够让质上的差距大到连量都无法弥补的程度。
若非那些爆发出超强实力的领主级野人一个个都在疯狂中暴毙,而且他们爆发后也就相当于顶级领主,而非英雄,只怕...
坐在广场上的花坛边,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凌歧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也许仍在关心着自身血脉的进化程度。
他能感受到别人的悲伤,却再也无法沉浸其中,也许早就已经不行了,只是现在离它们更遥远。
七情六欲并非说斩杀就能斩杀、说抹去就能抹去,从前的凌歧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些负面的情绪,淡漠了情感。而现在...
“这次战斗的损失,超乎我的想象。”
凌歧看着面前陌生的战士们,他相信他们对他应该不会陌生。他从一些人的眼中看到了复杂和责备,更多却是信赖与期待。
不论怎样,他们打赢了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争,而在西边的仓库旁盘坐着的两头披甲食人魔,又是他另一番丰功伟绩的证明。
他现在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他们了,只是出于一贯珍惜羽毛的原则,他还是多说了几句。
“我们虽然赢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但是大概永远都有不会有人来嘉奖我们。”
若在昨天,若这样的胜利过后,他也会说这样的话。
若是那时,他必然带着一些不好的心思,比如挑拨,比如诱导。
而现在,他不过是叙说一个事实。
挥手压住一些人的哗然和议论,他相信若有援兵,今天就该到了。毕竟长湖镇已经不是过去的长湖镇,镇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天的时间,足够一些人传回消息和另一些人做出决定了。
“因此,我准备离开,离开北方。”
“在大陆的西边,我还有一片富庶的领地,你们应该听过,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去那里。”
“连夜出发吧,从幽暗密林走,跟着我的仆从,或者你们也可以留在森林精灵王国,或者你们也可以留在这里。”
凌歧淡淡说着,不啻于直言放弃长湖镇。
镇民们难以相信,包括那些对他心怀怨恨和忠心耿耿的,毕竟,他们打赢了啊!
可若打输了,还会有这样的选择权吗?
“大人...”
一名战士越众而出,欲言又止。
凌歧从零星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张比陌生稍微熟悉一点的脸孔,他也是从蜜酒之地来的护卫,很不起眼。走到现在,除了法瑞恩,他已经是唯一一个了。
“不用多说,你是我麾下的老人了,就由你带着想去蜜酒之地的人离开吧,从今天起,所有巫卫都归你调度。”
凌歧挥了挥手,一言决断。
那人面色复杂,终究躬身行礼,以示尊敬。
他其实不怎么热衷权利,否则就不会甘当小兵。但是,他绝对不会拒绝任何负有责任的命令。
他们是林奇的兵,他们凭着一己之力,打败了一群、一族的侵略者,得到的虽然是背井离乡,却可以和那个男人一样,面对任何人或事,都挺起脊梁。
这人叹了口气,这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家了。他在家里还有一个妻子,那里才是他的家!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是他的好朋友对他说过的,所以他来了。现在要回去,想起朋友,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父亲,那个威严的男人,自己的顶头上司。
也许,如果那个男人不是手握大权的话,他就不用那么为难了吧。一想到为难,这个人又看了看凌歧,料想大概没人会比他更为难。
曾经的亲信纷纷背叛,现在的亲信又一死一伤,死掉的还是自己的小舅子,显然他才是最为难的那个。
凌歧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以他目前的实力,已经能探知到一些人具体的心思,偏又没了过去那样的兴致。
恶魔掌控人心,从不关心他们具体在想些什么,只有观察者才会那样。
关注是因为会有帮助,漠视则因为交集不会太多。
凌歧扫了扫眼前的队伍,除了个别不想见到的,并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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