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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蒙面女子眼神凄然地看了杨亿一眼,答非所问地低声道:“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为父报仇,为所有被坑杀的族人报仇,我一定要手刃了吉文元那恶魔!”
听那蒙面女子这么一说,杨亿不用问也知道了,一定是吉文元率军屠杀了她的父亲及亲人,她才会带着仅剩的四名表兄一路追踪太平军而来,为的就是亲手杀死吉文元,为阖族之冤魂报仇,但眼下她大仇未报,四名表兄又遇难于兵营,以她孤身一人的力量,别说再去报仇,只怕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杨亿募地想起了同样遭受了灭门之灾且至今生死不明的卢灵儿,心中一阵绞痛,因为感同身受,一股同病相怜的情绪瞬间主宰了杨亿的心智,他坚定地看向那女子,说道:“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但经过了这一路的厮杀逃亡,你还觉得我们是歹人吗?”
那蒙面女子用一双入水秋眸看了杨亿一眼,又有些慌乱地匆忙移开视线,但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杨亿苦笑了一下道:“谢谢你相信我们,那么,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你先跟我们回沧州城里去,你别误会,这么做,一则是你离吉文元很近,随时都有机会报仇,更主要的,是想让你见见我们师傅,他老人家是个大隐隐于乱世的世外高人,一定能帮到你,好吗?”
见杨亿为了劝动那蒙面女子,居然不惜“啪啪”地往黎叔儿那老骗子脸上贴金,连大隐隐于乱世的世外高人这样的小硬嗑儿都整出来了,一旁的魏二苟想笑又怕杨亿恼羞成怒,只能硬生强忍住,都快憋出内伤了。
见魏二苟那副一手六、一手七、夹着裤裆还能甩丢鞋的搞怪姿势,杨亿老脸一红,看向其怒叱道:“你他妈尿憋的啊,滚犊子!”
“我憋得快胃下垂了,不是,二位,咱有话能回家说吗,这里大风小嚎的,冻得我真要拉拉尿了,我擦!”魏二苟看着跟那缠缠绵绵,整得跟十八里相送似的杨亿和蒙面女子,口无遮拦地哂笑道。
虽说那魏二苟是口不择言,信口开河,但见杨亿和魏二苟如此亲密无间的斗嘴,那蒙面女子似乎也受了感染,看向杨亿的眼神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喃喃道:“你的师傅……真能帮我报仇?”
那蒙面女子这么一说,已然是委婉地表示了同意随杨亿和魏二苟回到沧州城去,杨亿不禁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那是必须地,我师傅人称黎神仙,在这直隶地界那是声名远播,就没他办不成的叔儿,嘎嘎纯的社会人儿……呃,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走起吧,呵呵”
杨亿一高兴,嘴就开始秃噜了,一连串二十一世纪的俚语蹦出来,见那蒙面女子一头雾水地看向自己,杨亿生怕被她看出自己不是清朝人儿的马脚,赶紧闭嘴转移话题。
当下,杨亿、魏二苟带着那蒙面女子沿着斜坡的河堤,下到护城河下面,过了宽阔的河面,魏二苟卖弄神通,一提气,先自手脚并用地攀爬到了河堤的中间,再由杨亿在下面当人梯,由那那蒙面女子踩着杨亿的肩膀站起来,将手递与魏二苟,魏二苟便似巨猿一般,将那那蒙面女子生拉硬扯地拽上了河堤对岸。
剩下的杨亿自是不用他们操心,退回几步,也是一提丹田之气,将真气下沉到双腿,退后几步,一个助跑,“噌噌噌”几步,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跑上了河堤。
见杨亿和魏二苟身手如此了得,那那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亦不知是喜是悲,还仅仅是被他们深藏不露的惊人技艺所惊呆了。
闲话少说,此时,沧州城内的守军早已被太平军军营内的火光和爆炸声给惊扰到了,还以为是太平军又来夜袭攻城来了,一个个伏在城楼垛口处,也不敢张火把,只管瞪着一双双恐惧的眼睛看向城外,眼见三个人在雪地上忽隐忽现,却又辨不清敌我,只得屏气凝息地小心观察,待到见那三人到了城下,才有守城的把总奓着胆子喊了一句:“城下何人,速速通名报姓则个!”
杨亿和魏二苟早就预料到他们在太平军军营里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城内的沈如潮一定会有所戒备,心中早有想好了一番说辞,故而也不再似出城时那般藏头露尾,魏二苟大喇喇地冲着城头喊道:“喂,我们是老神仙的徒弟,快放下绳索,先缒我们进城再说,磨唧你大爷呢,撒愣地啊!”
见那城上探出几个脑袋向他们张望了一下,又倏地缩了回去,魏二苟的火“腾”地就被拱了起来,朝着城上是嘴巴啷唧地开始骂街。
这时,城上传来沈如潮那嘶哑无力的声音:“城下可是二位小师傅?怎地还另有一人啊?”
“沈知州,我们兄弟二人受师傅差遣,出城有密干要办,因恐走漏了消息,故未能禀报,此隐情容后再解释,现在还请知州大人放下绳索,先让我等进城,可好?”杨亿见沈如潮都来了,遂止住魏二苟的骂声,上前一步,尽量文绉绉地回答道。
城上沉默了不数秒,就顺下三根麻绳,杨亿、魏二苟和蒙面女子各自抓住一根绳索,几乎是同时到了城楼上之上。
跳进城楼内,杨亿、魏二苟见那知州沈如潮及守尉德成二人均在城上,其中沈如潮是身披狐裘,满嘴生疮,额上还缠着布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由一惊道:“知州大人为何这般模样啊?”
“下官偶感风寒,有劳二位小师傅惦念了,这位是……”沈如潮在两个青衣小厮的搀扶下,勉强朝杨亿和魏二苟一笑,旋即看向那蒙面女子,面露惶惕地问道。
“嗯嗯,这位是我们偶遇的一位义士,个中缘由,因这里人多,实在是不方便说,待我们回禀过师傅,再由我们师傅向您解释为妥,请知州大人恕罪。”杨亿看了一眼那蒙面女子,自知在见到黎叔儿之前,最好是什么也不说,省得日后麻烦,遂朝沈如潮拱手一揖,婉转地表明了自己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