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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一行人马在山道上奔驰。
“几位兄弟,这条山道走完,前面就是南风城了。”高大山骑着高头大马,头前飞奔着。
“大哥,当真如你所说,迷雾就在南风城中?”甘曲策马赶到高大山身旁,皱眉问道。他心底极为疑惑,不知道高大山哪里得来的消息。
“二弟,你就放心吧!”高大山转头看着甘曲,说道:“二弟,我知道你心底疑惑我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此事,我暂且不说,二弟去了便知。”
甘曲听得高大山明言不说,心底虽然略微疑惑,却是并未多想,当下点点头道:“嗯,我听大哥的。”这些日子,几人相处间,彼此更加的信任了。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甘曲自己也有不能明说的事情,所以他心中并无芥蒂。甘曲实力虽强过高大山,但处事却不如他,心底也是极为敬佩这个大哥的。
……
无回到宣锦庄,已经有一整晚的时间了。他潜伏在黑暗当中,庄中的几位高手都没有觉察到。
天边开始现出亮光,又一个黎明到来。
无回没有找到闵儿,但是天已放亮,他不得不离去。他一个腾身,顿时落到一个清幽的院子中。院子中有三四间屋子,在无回的感应中,其中两间有着气息,显然有人住在这里。
无回掠到窗户边,借着微开的窗口,以及轻微的亮光,顿时看到了熟睡当中的闫老头四位弟子。这四人似是昨晚喝得大醉,胡乱的躺在床沿,或是干脆躺在地上,睡相极其不雅观。
无回转过身,掠向另一间屋子。这间屋子窗户紧紧闭着,门上还挂着一把铁锁。无回略微皱眉,伸手捅破糊在窗户上的黄纸,脸上现出微微的笑容来。
闵儿此刻躺在床上,只是她的一只手被锁在了床头。无回瞧得清楚,自己要斩开这铁锁丝毫不困难,但劈砍之间发出的声响,定会引来庄中的高手。到时被围攻,自己难以保证闵儿的安全。
他脸色微沉,心中有些犹豫。
正待他拿定主意,握住漆黑长剑之时,院中刷刷刷接连出现了三道人影。
无回转过身子,他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敌方发觉,“既然如此,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他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心里已有了个大概的感应。
“呵呵,石天王你瞧,他不仅来了,而且还来得很早。”闫老头眉间带着笑意,他心中清楚,在此刻之前,石破天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仍是不怎么相信他的。
“哈哈,妙极妙极,闫老哥真是算无遗漏啊!”几人哈哈大笑。
无回眉头微皱,他只觉得对方三人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心念电转,如此正好趁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他是杀手,从不渴望自己的实力被认同,这样才对自己有利。
“早就听闻,道上朋友把这个迷雾传的神乎其神,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石破天提着大刀,跃跃欲试。
“呵呵,那就由石兄打前战了。”齐从宣说完,便与闫老头两人一左一右散开。似是早已安排好,三人分三个方向,将无回围在了中央。
无回静静站着,隐隐透出一股飘忽不定的意境。他双眼极为明亮,注视着一丈开外,提着大刀的石破天。石破天战意升腾,浑身气势越来越强,几欲冲天而起。
“喝!”石破天一声大喝,声如虎吼,他向前踏出一步,一刀劈下,顿时一道长有近两丈的刀光亮起,往无回头顶压来。这一刀可谓是先声夺人,气势隐隐压住了对手。
无回双眼微抬,黑炎出鞘,划出一道黝黑的光亮,仿若一道黑虹,顿时架住了刀光。石破天大笑一声,“好!”他见得无回轻描淡写的接住了自己一刀,心中不仅不惧,反而战意更加高昂起来。
又是一刀斩下,石破天刀法大气,一刀一刀,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朝无回怒劈而下。无回黑炎剑舞动,带起道道黑虹,气势隐隐,游刃有余。两人相隔一丈距离,彼此只用刀光剑芒攻击抵挡,未曾贴身打斗。
双方都在试探着,摸清对方的底细。
石破天脸色微沉,他的刀势虽猛,却似乎总也逼不得无回挪动半步。闫老头与齐从宣两人对望一眼,一左一右加入了战团。
这样一来,三人围斗无回,争斗就变得凶险起来。
闫老头使的是一柄软剑,这软剑不知用什么奇珍制成,柔韧性极强,锋利程度也不亚于寻常长剑,甚至犹有过之。
齐从宣使得乃是一柄大锏,锏分三节,银光闪闪。大锏本就少见,极少会有武者选大锏作为兵器。相对来说,大刀长剑,才是最寻常的兵刃。
无回瞧得两人兵刃俱都不寻常,心中顿时起了几份戒心。三人合力一击,无回腾身躲过,反手一道漆黑剑芒斩向闫老头,显然,踪迹难寻的软剑,对他造成的威胁最大。闫老头人老成精,先前看着无回跟石破天打斗,已然知晓对方这剑芒的厉害,当下只顾躲避,不去硬接。
无回又连续攻去几道剑光,闫老头俱都躲避过去。无回一时间拿不住他,便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石破天与齐从宣两人身上。
齐从宣的大锏舞得虎虎生风,远观只觉银光环绕,看不到他身形。无回觅得时机,眼中寒光一闪,一剑又朝闫老头杀去。闫老头身法似是极好,又飞身躲开了。无回剑光一转,又将石破天逼了开去。他奋起八成劲力,灌注在长剑之上,只见本来漆黑的剑身,陡然发出了黑红的光芒。长剑直刺,黑红剑芒似是无坚不摧,穿透了围在齐从宣身前的银光,直刺他胸口。
齐从宣面上一骇,顷刻间已躲避不过去。他神色一哀,无回长剑击在胸口,似是被什么硬物挡住一般,不得前进。齐从宣借着这一击之力,身子倒飞开去,半空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他伸手抚摸胸口,顿时几块碎片掉落在地上。他目光瞧着那碎片,神色间甚是悲哀。对自己的伤势好像都不怎么在意了。
无回眼睛微眯,石破天刀光又攻到眼前,连忙挥剑抵挡过去。石破天大喝道:“闫连山,你若再不出全力,咱几人就要交代在他手里了!”他心中早就看出闫老头有意藏拙,先前未到凶险之处,他并未说破。但此时,情势已然不同了。
“好,你也使出全力来。”闫老头嘴上说着,软剑又朝无回绕过来。齐从宣略微停顿了下,便也加入到战团。
形势跟刚开始时一般无二。
石破天一刀怒劈而过,他此时已然打出真火,使了十成实力。无回身形飘忽闪过,丈许长的刀光顿时劈在小屋的一角,木屑纷飞,小屋又多出一扇门来,只是这扇门直通到了屋顶上。
闵儿睁眼瞧着院子里打斗的无回跟其他三人,她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无回瞥眼瞧见闵儿一双期许的眼神,微微分心。
闫老头看在眼中,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顿时软剑直朝无回胸口袭去。无回身子一转,软剑顿时划过他臂膀,受了轻伤。
他心中有些憋闷,本来自从闵儿救了他,他便有了不再多造杀戮的念头。至少在闵儿面前,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杀人。
但此时,显然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无回一剑横扫而过,漆黑剑芒划出一个弧形,三大高手顿时飞身躲开。待得三人站定身形,只见无回长剑平举,眼中开始迸发出黑红的光芒来。
“小心,他要引动神剑了!”闫老头大叫道。他此刻心中既是期待,又是惊惧。
黑云滚动,顿时遮住了初升的太阳,南风城中顿时黑了下来。
“二哥你快看!”高大河手指着天空,兴奋的道:“是神剑,是迷雾手中的神剑,我跟大哥之前见过的。”
甘曲心头微沉,如此强的波动,他心中都隐隐产生出一股恐惧来,不过转眼便被坚定所代替。
“不能为师傅报仇,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我活着也是耻辱!“甘曲心中想着,他眼睛望着近在眼前的南风城,只想着报仇两字。
小屋中,闵儿看着无回的背影,渐渐模糊。
无回身子一闪,剑芒已刺到闫老头胸前。闫老头心中大惊,无回此番爆发的速度,简直超出了极限。他匆忙间只得转动身子,剑芒划过他胸口,将他半边身子削过,软剑带着他的右臂,滚落到石板上,发出点点声响。
无回眼眸黑红,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齐从宣发一声喊,身子飞起,直接逃窜。无回甩出一道剑光,齐从宣的速度与剑光比起来,当真是差了不知多少。剑光划过,齐从宣顿时大叫一声,跌落下来。一整条左腿从他身子上脱落下来,滚到了石板上。
石破天此刻浑身的战意早已被恐惧所代替。
他心中暗恨自己不该来此,自己混迹了半辈子的名声,修炼了半辈子的武功,或许都要在此终结。
他握着手中大刀,眼睛盯着离他一丈开外的无回。那漆黑神剑发出的光芒,让他的贪婪都变成了恐惧。院子中静的可怕,也黑的可怕。
石破天咽了咽口水,他已拿定主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定然要将全部的功力都使出,发出石天王这一辈子最强的一刀。
无回转过身,朝小屋瞧去。床榻依在,只是黑暗中,闵儿的身影却是不见了。他心中一惊,身子掠向屋顶,举目四望,只见一个白衣身影在黑暗中飞掠,朝阳照射到他身上,反射出的光亮,只让无回都不能看清。
他身影变得模糊,离开了这处院落,直朝白衣人影追过去。他此时的速度,在催发了某种秘法之后,已然比平常快了将近一倍。
但那白衣人影的速度,显然不亚于自己。一前一后,无回直追到了大山之中。
甘曲四人赶到宣锦庄之时,除了重伤倒地的两位大高手,和四个兀自哭泣的青年,便只剩下石破天呆呆的伫立在院落中。
“啊,闫老前辈。“甘曲走过去,看着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的闫老头。闫连山曾去神刀门参加神刀大会,甘曲自然认得他。
四个青年转过头看着他,胡茬青年崇彪问道:“不知兄台是?“
“在下神刀门甘曲,几位可是闫老前辈弟子?“甘曲报了家门,便急切问道。
几人闻言,面露羞惭之色,想点头承认,又觉得先前所为,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师傅。
甘曲瞧着几人神色,心中也猜测了个大概。
“啊,师伯,你怎么了?“高大山两兄弟奔到石破天身旁,看着呆呆伫立在那的石天王,顿时喊了起来。甘曲闻言,连忙走过去。那石破天仿佛失了魂一般,对众人的问询丝毫没有反应。
“大哥四弟,这位是你们师伯?“铁连开口问道。
“嗯,正是,之前也正是师伯传递消息被我们的。只是,师伯明明没受伤,却是怎么回事?“高大河说着,言语间极为关切。
“问问他们四人便知。“铁连指着崇彪几人,走过去说道:”四位仁兄,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告知我等?“
“哦,四位兄台,是这样的…“崇彪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只是他言语间十分恐惧,把那无回说得跟恶魔转世一般。
“你可瞧见,他往哪个方向离去的?“甘曲问道。
“那边。“崇彪手指了一个方向,显然他们在屋中,也瞧得无回飞身上楼,然后离去。
“几位兄弟,我想现在即刻追上去,就不久留了。“甘曲略显急躁的道。
“二哥,此番迷雾离去已有盏茶时分,二哥就算急着去追,我看一时间怕也难以追上。“铁连忍不住说道。
“哼,追不到也要追,难道就在这什么都不做,干等着么?“甘曲声音大了些许。
“二弟,别发脾气,此事我们还需合计一番。三弟说的不错,二弟你若就此去追,怕是难以追上。不如等一等,等师伯醒转,我们问过师伯,再做打算。“高大山言语间非常沉稳。
“嗯,大哥说的是。我先前心底有些不舒服,几位兄弟莫怪才好!“甘曲静下心来,便赞同了高大山的主意。
“呵呵,二哥见外了。”几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嗯,如此甚好。我们先把之前庄中发生的事情,再详细的询问下。“高大山有了主意,众兄弟便分开查探。
……
且说无回一路运气脚力,直追白衣人影而去。那白衣人影的速度似乎并不下于他,两人从奔过旷野,又进了深山密林当中。此刻朝阳的光芒还照不到山里,大山之中雾气环绕,极浓之处,连树木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白雾对无回没有影响,因为他自小便生活在浓雾当中。但那白衣身影似乎也有着某种神妙的方法,能在雾中辨别方向。
终于,在转出几个山坳之后,那白衣身影停了下来。无回掠过去,停在了一丈之外。只见此处水汽升腾,一条上接云雾的瀑布挂在前面,瀑布冲入水潭,溅起无数水雾。
白衣人影将闵儿放在一块巨石上,此刻闵儿已然昏睡了过去。他转过头来,一张俊朗的青年面容出现在无回面前。无回静静的盯着他,眼中神色略微怪异。
“你不必装深沉,我知晓你此刻已能听到声音,也能说出话来!“白衣青年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无回眼中精光闪过,但还是没有动作。
“你能跟得上我,显然已有圣阶实力。圣者感应空气波动,自然能听到声音。控制空气波动,也能说出话来。你就不必装聋作哑了!”
无回默默伫立半晌,空气中响起声音:“我只是不习惯说话,并非装聋作哑。且这样子说话,实在是不轻松。”
“哈哈…“白衣青年哈哈一笑,道:”我就知你已到了圣阶!我看你年纪跟我相仿,没想到真的到了圣阶,实在天纵之才。“
“你也一样。“无回通过摩擦空气发出声音,语气非常干瘪。他一双眼睛瞧着白衣青年,心中对对方实力颇为佩服,又疑惑他劫来闵儿,到底有何目的。
“大家都叫你迷雾,我却是知道,你原名叫做叶无回。“白衣青年笑看着无回,缓缓说道。
无回心中微沉,说道:“你怎么知道?”
“哈哈!”白衣青年又是哈哈一笑,道:“你出身暗龙,我也出身暗龙。只不过你是血龙组的杀手,而我却是黑龙组的探子。”
“黑龙组已经强到用圣者当探子的地步么?”无回干瘪的声音响起。黑龙组中,除了负责整理情报的人员,大部分便是在四处打探消息的成员。白衣青年嘴里的探子便是指的这部分人。
“呵呵,叶兄何必太过较真!据我所知,血龙中的圣者杀手,也没有叶兄这一号人物。”白衣青年侃侃而谈。
无回沉默半晌,才问道:“不知阁下此番拿住这小姑娘,是何用意?“
“呵呵,我并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杀手迷雾。另外,我的名字叫做付恩仇,你我年纪相仿,不用阁下阁下的称呼,听起来当真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白衣青年语气似乎极为坦诚。
无回眉头微皱,他可不相信,对方真的没有什么目的。
付恩仇瞧了瞧他神色,道:“哈哈,既然你不相信,那我还得真个找出一个理由来。“他顿了顿才道:”这大山深处乃是传说中的鬼林,我心中甚是好奇,早就想去见识一番。你实力不弱,若是答应跟我同往,我便放了这小妹妹。如何?“
无回沉默,半晌才道:“鬼林深处极为凶险,就算你我两人前去,生死有未可知。”
付恩仇呵呵一笑,道:“叶兄太过谨慎了些,传言未必可靠。你只需答应了我,我便将这小妹妹交与你。”
无回沉默的看着他,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