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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里除了北风的呼啸声,什么也没有,阿依却做梦梦到了一条遍体通红的绿眼蛇正盘在她的胸口,直勾勾地盯着她。阿依猛然惊醒,发现压住她的不是绿眼赤蛇,而是墨砚的胳膊。
阿依的脸刷地黑了,一把推开他的胳膊。
他还不承认他睡相差!
没睡好的阿依相当恼火!
第二天一大早,墨砚没有再去水潭里寻找出路,而是穿过山洞去了另一面的山谷。
后院的杂草已经被阿依的除草粉清理光了,阿依将枯萎死去的杂草全部拾掇起来归到一边烧干净,顺便在前院后院寻找出口。什么也没有找到,倒是又在菜地里挖出四五个干巴巴黑乎乎的土豆,今天的晚饭又有着落了。
阿依满心欢喜地抱着土豆回到前院,放在竹屋的门廊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灰黑的小手,又向对面的暖泉山洞瞥了一眼。其实自打住进来开始她就想去泡泡暖泉,可一来暖泉山洞没有大门,二来她也没有换洗衣服。
不过去洗洗头还是可以的吧,她晃了晃顶着的一头油光铮亮的长发,想了想,乐颠颠地跑进暖泉山洞,在热腾腾的温泉池旁蹲下来,试了试水温,刚刚好。于是她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最后终于选择了跪坐在温泉池沿上,弯下身子勉勉强强能够让长发浸在水里。她解了发髻,弯着身子开始开心愉快地洗头发。
正洗得欢快,将头探到温泉水里的阿依自然没有注意到,一条碗口粗六尺来长通红如火的大蛇正顺着山洞口慢悠悠地爬进来,鲜红的信子一吞一吐,望着阿依纤瘦的背影,一双绿豌豆似的眼睛里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咝——咝——
那条绿眼赤蛇不紧不慢地爬过来,竟然顺着温泉池的边沿一点一点地爬上她的背。
正觉得池水温暖的阿依忽然觉察到脊背发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顺着后腰爬上脊背,再一点一点地攀上她的肩膀头。
一股阴腥寒凉的气息传入感官,阿依浑身一颤,只觉得从脚底板到天灵盖的所有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平板细瘦的身体仿佛就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压塌了!
阿依的心脏重重地一沉,眼睛被水蒙住,她僵直着脖子微微地侧过头,勉强睁开被温泉水蛰疼的眼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硕大的脑袋,通红如火,一双绿豌豆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如果它有眼睑的话,那它现在一定是眨巴眨巴的。长长的信子吐了出来,发出瘆人的“咝咝”声,它半张开的血盆大口与阿依近在咫尺,它的整个身子正盘踞在阿依的肩膀到后腰,它的嘴巴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多久没刷牙了,它长长尖尖的尾巴甚至正盘在阿依的另一侧胸前,并顺势钻进她的交领里!
从头冷到了脚!
啊!
阿依有生以来第一次发出如此“惨绝人寰”的尖叫!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被重压的还是因为过于惊恐,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她整个人大头朝下掉进了温泉水池里,湿漉漉的像一条落水狗,差一点就扭断了脖子。
墨砚刚从长廊山洞里出来就听到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他也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几步窜至暖泉山洞里,却刚好看到阿依正湿淋淋地从温泉池里爬起来,小脸刷白,仿佛要虚脱了。
墨砚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皱了皱眉,狐疑地问阿依:
“发生什么事了?你叫什么?”
阿依无言地从温泉水里爬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身上的衣服因为浸了水,沉沉地坠着她的肩膀。更沉的则是她的脸色,黑得都快滴出墨水来了。她这一脸狼狈的样子让墨砚的面皮狠狠地抽了抽,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眼赤蛇。”阿依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四个字。
墨砚愣了愣,四处寻找。
阿依捏了捏刚刚被狠狠地呛了一下的鼻子,脸越发地黑,她当然知道,那条臭蛇又不见了!
竹屋内。
墨砚背着身子听着不远处的床上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以及阿依罕见的恼火声:
“我敢保证,那条蛇一定是在耍我!”
“……”蛇会耍弄人,这个墨砚还真不信,不过阿依并不是个会信口雌黄的人,她已经连续两天说她看到了他半点踪迹都没有发现的绿眼赤蛇,这件事一定有古怪。
“这山谷真是邪门了,找不到通往外面的大门,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条把人当成傻瓜的红蛇,我第一天住在这里的晚上还隐隐听见蟾蜍的叫声,我又不是没做过幻药,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是真的看到了,呼,以前住在这山谷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阿依愤愤地说着,裹着大斗篷将里面的湿衣裳全部脱下来扔在一旁,拉紧了斗篷蜷缩在床上,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她直勾勾地看着站在远处的墨砚,干着嗓子道:
“墨大人,帮我晾衣服!”
墨砚回过身,走过来,捡起她放在床板上的湿衣服。在他弯下腰捡起那堆衣服的一刹那,一股温热香气从近在咫尺的阿依身上飘了来,竟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快跳了一下,下意识将余光瞥在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阿依身上,中厚的斗篷下她应该只穿了一件肚兜。
墨砚的耳根子不由有些发烫,呼吸亦乱了几分。
阿依看了他一眼,忽然警惕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衣襟紧张地问:
“墨大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一句话打散了墨砚心中刚刚积聚起的旖旎情丝,墨砚的脸霎时黑如木炭,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又指指对面放在梳妆台上的妆奁,冷哼道:
“说这话之前你先去那里照照。”
阿依下意识看了看妆奁,扭过头对着他怒目而视。
墨砚用一根小棍挑着她湿漉漉的外袍与外裤,转身,慢悠悠地出去了。
阿依恼火地瞪着他的背影,这个人的嘴巴也太伤人的自尊心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竹屋内,侧卧在床板上的阿依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顿了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越过横卧在外的墨砚,小心翼翼地跳下地。
“干什么去?”墨砚闭着眼睛问。
“如厕。”阿依简单明了地吐出两个字。
墨砚便不再言语。
阿依裹着斗篷出了竹屋,一阵凛冽的山风迎面刮来,锋利如刀,让她下意识再紧了紧衣领。
清冷的月光自头顶直直地照射下来,竹屋门前的空地上被墨砚生了一堆火,虽然知道这山谷里应该没有野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每晚都会生一堆火。
阿依望着跳动的火苗,想了一想,缓步从台阶上下来,绕过火堆,也没去如厕,而是背着手在开满龙爪花的山谷里走过来走过去。
猎猎的风吹拂着红花绿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咝——咝——
呼啸的北风中,细微的动静再一次响起。
阿依的心重重一沉,猛然刹住脚步,斗篷下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捏了捏,停顿了片刻,蓦然转身!
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一条碗口粗六尺长的红蛇正盘成高高地一坨,绿豌豆似的眼睛闪动着捉弄与得意,长长的信子一吞一吐,一吞一吐,发出诡异的咝咝声。
阿依目不转睛地瞪着它,绿眼赤蛇同样一瞬不瞬地瞪着她。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远的距离,阿依甚至能看得到旁边鲜艳跳跃的火光正在它那一只碧绿色的眼睛上投下一片暗影。
不管是什么野兽,对火光都应该存在着本能的惧怕,可是这条蛇并不怕火。而且如果是久居深山的野生蛇类,按理说它是没见过人的,看见人应该充满警惕和陌生,阿依没看出来这条蛇对她感到陌生,相反她觉得这条蛇在玩她!
小北风嗖嗖嗖地从一人一蛇之间刮过。
“啊!”阿依突然向竹屋那里望去,发生惊讶地一声低呼。
那条绿眼赤蛇愣了愣,没错,它显然是愣了愣,继而顺着她的目光也向竹屋望过去!
紧接着只听“呼”地一声,在那条绿眼赤蛇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把幽绿色的粉末随着风忽地刮过来,落了它满头满身!
绿眼赤蛇显然没想到一个又瘦又小、胆小怕事的丫头竟然敢对它做出如此无礼的事,于是在它还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时,它已经脑袋一晕,只听扑通一声,红彤彤重重地砸在草地上!
那可是能迷晕两头猛虎的麻醉剂量!
阿依站在远处,等了许久见它没有再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小心翼翼地在它身上捅了捅,直到确定这只大家伙的确被迷晕了,阿依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梗起小脖子,对着躺在草丛里挺尸的绿眼赤蛇高傲地说了句:
“哼!小样儿,敢跟我斗,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做什么的,本姑娘专业大夫,副业可是麻药师!”
这一点绿眼赤蛇自然不会知道,它还在那里软塌塌地挺尸。
于是当墨砚从屋里出去寻人时,却发现门口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嘿咻嘿咻,她正在用汗巾子将一条遍体通红的大蛇牢牢地绑缚住。
荒山野岭,月黑风高,这样的一幕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墨砚的面皮狠狠地抽了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