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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司徒望着眼前最疼的孙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司徒尚衣服不再用衣冠胜雪更贴近他谪仙气质的纯白。
今日司徒尚穿了一件深墨色细麻长衫,在衣领,肩膀,袖口锁了一层白边,如此一件寻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极为合身,也让司徒尚多了红尘的气息,少了白衣胜雪的飘然。
司徒尚抬眼说道:“请祖父恩准。”
老司徒背着手,声音沉重:“九郎做什么我可以不阻止,但我同你明说,我不会让你动用司徒家族的人力物力,我把你教导得太过君子,九郎同秦王世子是对手。”
“我知。”司徒尚清冷高远的眸子展露一丝的暖意,“我不会动用司徒家族的势力帮秦王世子。”
因为这句话,老司徒放弃了软禁司徒尚的心思,司徒尚一言九鼎,老司徒还是很信任自己的孙子,叹道:“你也不会帮我安排对吧?”
司徒尚勾了勾唇角:“孙儿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老司徒心中略有不安,眼看着司徒尚起身,追问了一句:“你要做何事?九郎,你应该知晓轻重,知晓你肩膀上振兴士族的责任。”
“我等不及了。”司徒尚慢慢的低头,眼睫盖住了他的双眸,“若是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我没有机会了。”
“妇人之仁!儿女情长!”老司徒对司徒尚怒责:“我怎么教导出了你?祖训你忘记了?”
司徒尚拱手道:“祖父误会了,我虽是牵挂阿琳,可我所说的机会不全是因为阿琳,阿琳的一封书信让我有了统合士族,清除士族毒瘤的机会,可这些远不能让我满足...我要进京,太子殿下被秦王世子毁了,陛下册谁为太子对士族的将来极为重要。姑姑被陛下欺骗苦了十几年,陛下这一巴掌打得真是狠,如今太子殿下毁了,祖父眼看着陛下再很抽司徒家一巴掌?册二皇子为太子势在必行。”
“册二皇子为太子这一点我不担心,除了二皇子之外,陛下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太子人选。”
老司徒点点头,冷静无情的司徒尚才是司徒家的继承人,才能承担起振兴士族的责任。
“祖父对陛下太过轻视,当年还是齐王的陛下亲自上门求娶姑姑,他说得多好,可后来回京就不认账了,说什么为了救秦王只能迎娶北方士族的女郎,为了抗击胡族的大业只能让姑姑牺牲为侧妃!当年祖父不是看重齐王的野心和资质也不会将仅仅将姑姑逐出家门,陛下也是唯一一个用司徒家嫡长女为妾的人。”
“当年的事儿并非九郎想得这么简单。”老司徒长叹一声,“你姑姑虽是受了苦楚,但今日之后也算是苦尽甘来。”
“我不是为了贵妃娘娘争太子的位置,陛下当年是另有心思,可姑姑竟然答应为齐王侧妃...实在是太糊涂了。”司徒尚眼底满是寒意,“陛下给司徒家得那一巴掌,我必须得还回去。司徒贵妃为情所困甘愿为妾那是她的错,但陛下也不能借此机会将千年士族的脸面尊荣踩在脚底下,贵妃一日不登后位,一日是士族的耻辱,是咱们家的耻辱。”
“你想怎么做?”
老司徒很少看见云淡风轻的司徒尚露出这幅模样,自从听说秦王世子为萧琳阉了太子的事后,老司徒最为担心孙子因为情,因为一时意气而不顾家族,如今听了孙子的话,老司徒放心了许多,孙子是他亲自教养出来的,秉承家族祖训,又怎么会因女子乱了心智?
老司徒当年在继承家族和萧居士中间选择了继承家业,他相信从小养大的孙子也会像他一样。
司徒尚语调平缓,“若想讨回公道,司徒一族必须是当之无愧的士族领袖,北方士族...离开得太久了,他们也应该回归吴郡,士族整合清除不安的因素,陛下怕是再也找不到同士族抗衡的势力了,尤其是这一次,不惯祖父能不能成功挑拨秦王和陛下的关系。”
说到此处,司徒尚拢在袖口的手握紧拳头,眼睑微微低垂:“不管秦王世子是否伏罪,秦王和陛下之间必有裂痕,他们虽是亲兄弟,但陛下已经不是曾经的齐王了,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如何不怀疑秦王?之所以有很多人看不上秦王世子,不就是因为他具备了秦王殿下所不具备的才貌。”
老司徒眯起了狭长的眼眸,想了好一会:“九郎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秦王世子的事情九郎不必理会,册封太子的事儿,我交给你处理。”
“多谢祖父。”
司徒尚送走了老司徒,有这么一句话,司徒尚可以动用司徒家的资源。
将亲近的随从叫进屋里,司徒尚一一的吩咐下去,如萧琳所想掌控住司徒家资源的继承人这一次出手必然惊天动地,甚至萧琳没有想到的,司徒尚也想到了。
他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膝盖,合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喃喃的说道:“顺昌逆亡,端看北方士族如何抉择。”
“主人,族长他...”随从轻声问道:“您用不用知会族长?”
“不必。”司徒尚声音低沉起来,似有似无的声音飘进随从的耳朵,”祖父老了。”
随从身子一颤,想到主人的安排,渐渐的明了一件事儿,主人等不及老主人让位了,这是逼着老主人安养天年。
“怎么?你们还有事儿?”司徒尚撩起了眼睑,清澈无为的目光扫过诸多随从,“你们得分清谁是你们的主人!”
“属下明白。”
即便是同祖父夺权,隔代继任的时候,司徒九郎也不带一丝俗气,一样是高高在上的谪仙。
等到草堂里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慢慢的倒了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慢慢的褪去一身的清冷,祖父,祖训并非是立足的根本。
将从京城送来的书信取出看了又看,司徒尚勾起嘴角,还没交战,我怎么会认输呢。
指尖描绘着书信上的字迹,司徒尚能从字里行间看到远在京城的萧琳,最懂他的人是萧琳,他不会轻易放弃!
司徒尚起身,披上外罩,“走,去稷下学宫。”
“喏。”
在老司徒为秦王世子忙碌的时候,司徒尚轻车简从去了稷下学宫,除了让祖父更放心他之外,司徒尚也能趁此机会同士族的老前辈们谈一谈。
这也是司徒尚同他们最为重要的一次谈话,他身上不再带着老司徒最宠爱孙子的光环,这是他第一次阐述只属于司徒尚的观点理念。
在稷下学宫的草堂里,在士族老前辈的面前,司徒尚冷静的分析当年士族的弊病,展望士族的将来,他的话有理有据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相比较老司徒这些年的所做所为,司徒尚更被看好,按照他所言,士族恢复古风,恢复大夏建国初的兵力与皇权的地位并非是奢望。
“自身强则士族强,自身弱,不用陛下打压,士族也会慢慢的衰落,士族前辈是定海神针,年轻一代的品德决定士族的将来。”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听后点点头,对冷静自持的司徒尚投以赞赏的目光,击节赞叹:“九郎不出,天下苍生何为?”
这句萧琳送给司徒尚的话,第一次从旁人口中说出!
司徒尚跪直了身体,双手交叉高抬到眼前,深深的一礼:“师傅谬赞了。”
京城,金殿上,穿着龙袍的孝穆皇帝忍着怒气,问道:“李炫奕何在?”
哪怕李炫奕将太子打一顿,孝穆皇帝都不会这么的生气,太子耗费了孝穆皇帝不少的心血,太子更是他用元后嫡妃之子堵住士族的借口,因此太子即便再暗弱偏激,孝穆皇帝都没想过废太子。
可如今...如今他的部署被李炫奕一剑给毁了!
阉人做不了太子,可大夏帝国能没有太子吗?
孝穆皇帝头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他环视朝臣,司徒太尉闭目养神,唐大人一脸正派恭谨,他们方才可以为一点小事吵闹不休,可他们却不敢提起李炫奕!
是畏惧秦王?还是另有所图?孝穆皇帝虽是用过治疗头疼的丹药,此时他还是感觉到眼前昏花,左思右想了一夜却想不到万全之策,指派给秦王的副将到现在还无法掌握戍边军,哪怕他们手持虎符...
突然抬高声音,孝穆皇帝再问:“李炫奕何在?”
“陛下,秦王世子殿外求见。”守在门口的内侍颤颤巍巍的说道:“世子殿下在殿外。”
“让他进来。”
孝穆皇帝以为李炫奕会连夜出京寻秦王庇护,没想到....李炫奕穿着耀目的玄色盔甲,头戴世子高冠龙骧虎步的走进了金殿。
穿盔甲带高冠明显得不协调,可这身装束让李炫奕英武之于多了几许尊贵儒雅,衬得他英俊的五官更有魅力,他如同天上的骄阳一般,寻常人不敢直视。
不似同萧琳在一起的随意嬉笑,李炫奕面容冷峻,迈步的动作使得盔甲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胸前带着的流苏左有摇晃,孝穆皇帝眯起了眼眸,李炫奕?皇弟的儿子?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儿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