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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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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天泽不知道为何那个当初在酒肆里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小姑娘会出现在这里,可却有种隐隐的预感,那便是这件事情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或者说极有可能是在自己这些人离开之后,他们才会发生这般大的变故。

    那酒肆里的老头子是一名退下来的驿卒,家底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据说桑榆的父母也是在镇子里做生意的,无论如何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而且老头子一辈子活的坦坦荡荡,也不像是轻易招惹别人的人,何以至此?

    起初,陈天泽还不敢相信桑榆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等这姑娘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的时候,陈天泽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小小的姑娘极有可能已经家破人亡才会落得这般田地。若是今天没有遇到自己,那么后果将会如何,陈天泽不敢去设想。

    一直被陈天泽刻意压制的杀机瞬间暴涨!

    一道腾空而去的罡气直接剁掉了胖子的手臂之后,陈天泽轻轻解下自己身上的长袍,披在了桑榆的身上,然后抱起了还在自己怀里呜咽的小女孩,缓步走向那个捂着手臂满地打滚的胖子。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大都是来黑市淘换宝贝赚取巨额利润的亡命徒,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停下脚步,却不靠近,只是冷眼旁观亦或者带着笑意看热闹。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乌鸦岭也有乌鸦岭的门道,既然是黑市,那么除了黑吃黑容易惹人讨厌之外,其他的生死之战没人会理会,毕竟乌鸦岭就是亡命徒们的聚集地,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人群之中有不少眼神不错,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并未出手,一道罡气已经剁掉了胖子的手掌,这明摆着就是一高手,谁闲的没事上去找刺激?

    胖子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不停哀嚎着,眼看着那个年轻人竟然抱着那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胖子顿时不再嘶嚎,而是急忙挣扎着起身,大声哀求道:“这位侠士,这位兄台,这位大爷,兄弟我是乌鸦岭王冲而干儿子,兄弟只要饶了我,我保证兄弟能安稳走出这座乌鸦岭。”

    威胁?恐吓?

    陈天泽没有停下,只是眯起眼睛来。王冲?不出意外,就是在乌鸦岭排在第三的那个家伙了,按照周航的说法,这家伙约莫着有上百号的人手,手底下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只要给钱,那便是杀谁都可以。

    行走在乌鸦岭的人大都听说过王冲这号人物,对这个名头自然也不陌生,传闻这家伙杀人如麻,手段凶残,偏偏和官府的关系极为暧昧。而且时不时的宰掉几个赏金最高的逃犯,破为乌鸦岭的人所不齿,只可惜此人修为也算不俗,谁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避而远之。

    听闻此话之后,周遭有许多看热闹的人便悄悄离开,打定主意不再观看了,似乎是怕那个不讲规矩的王冲突然杀出,谁也逃不掉。

    陈天泽缓步走到哪胖子身边,撇嘴冷笑道:“王冲?没听说过。”

    噗!

    一道罡气飞出,那胖子的嘴巴竟然瞬间溢出血水,一块肉从口中掉落,剩下的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在地上满地打滚起来。陈天泽竟然割掉了他的舌头!

    胖子没了舌头,连嚎叫声都发不出来,只得满地打滚,嘴巴不停的呜呜咽咽,显得极为痛苦。手臂和嘴巴流出来的血水瞬间将周身染红,沾染上泥土之后,使的原本华丽的衣衫此刻显得狼狈不堪。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又离开一批,大抵是因为陈天泽的手段太残忍,不忍直视,亦或者是因为这场面即将引来大人物,怕殃及池鱼。

    陈天泽懒得操心这些人,也不怕自己的面容暴露,只是轻轻放下已经止住哭泣的桑榆,伸出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那红肿的双眼,轻声道:“桑榆,爷爷呢?”

    桑榆摇头。

    “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桑榆又哭了,紧紧咬着嘴唇。

    陈天泽伸手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呢喃道:“桑榆不怕,以后天泽哥哥照顾你。没事的,没事的……”

    嘈杂声响起,围观的人群之中散开一条通道,一大波人在先前那两个逃离的奴仆的带领下气势汹汹而来。

    陈天泽没有回头,只是拍了拍桑榆的后背,轻声道:“闭上眼睛。”

    桑榆瞪大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缩了缩脑袋,轻轻闭上眼睛,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从第一次在酒肆之中见到这个嘻嘻哈哈的大哥哥,到后来每日里在酒肆的房间里忍着剧痛打滚,桑榆不知道这位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这一刻,那种心安的感觉无比清晰,已经没了父母,没了爷爷的桑榆,此刻仿佛如同沉溺在水中,紧紧的抓住了这颗自以为可以救命的稻草。

    十几名手持武器的大汉已经蜂拥而至,那两个被胖子示意去搬救兵的奴仆见到自己的主子在地上呜咽打滚,都是惊讶的无以复加,急忙跑上前去将主子扶起,却发现那胖子已经额头青筋暴起,整个脸色都变得无比苍白,嘴角依旧有血迹流出,一直断掉的手臂就掉落在不远处,场面血腥无比。

    “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仆人扶起胖子之后,惊恐无比道。

    胖子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仆人们才意识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没了舌头!

    十几名手持的武器的大汉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胖爷可是王冲大人的干儿子,竟然被人这般斩断手臂和舌头!难不成那人疯了吗?

    十几名大汉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放在了那站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身上,怒火冲冲的作势就要上前砍了这个不知死活的杂碎。

    只是众人还未上前,那黑衣男子却转过头来,问了一句:“王冲来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

    竟然在乌鸦岭有人敢直呼王大人的名号?难不成不想活了?即便你是强龙如何,能斗得过王大人这条强悍无比的地头蛇?

    “找死!”

    数十名大汉一拥而上,手中各自持着长刀长剑,一股脑的涌向了陈天泽。

    四周看热闹的人又散去了大半,明摆着这里就要发生血腥厮杀了,没谁闲的蛋疼在这里继续呆着,刀剑无眼啊,万一被砍中了那岂不是白白死了?

    而剩下的一小波胆子大的,则是纷纷退后,站在不远处悄悄看着这场血腥争斗,表情也都十分亢奋,要知道,这种规模不算大却也不算小的江湖争斗可是极为少见的,能多看一眼算一眼。

    轰!

    数十名前冲的大汉中间的地面瞬间炸裂,几名位于当中的大汉直接被地面飞溅的石头给击飞出去,而稍远一些的则都是被轰倒在地。

    众人错愕!

    难不成这人是高手?

    陈天泽抬起手臂,脚步上前,身形猛然一晃,便出现在一名刚刚从地面上爬起的男子,单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面目狰狞道:“枉杀无辜,死罪,助纣为虐,更是死罪!”

    不等那眼神惊恐剧烈挣扎的男子说话,陈天泽单手用力,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见到这一幕的那几名还活着的大汉都是惊讶的无以复加,在乌鸦岭虽说鱼龙混杂,却也极少见到这等修为不俗的高手。当然,极少不代表见不到,这等江湖高手除非动用王大人麾下的数百甲士才能制住,他们这些游走在边缘的小人物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一念至此,几名大汉面面相觑,就准备逃离。只是第一个人刚刚迈出一只脚,一块飞石直接破空而来,砸中后背,一口血水吐出,整个人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谁再后退一步,下场就和他一样。”陈天泽冰冷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那两名扶着胖子的仆人更是一脸胆怯,双腿都不停的开始打哆嗦,这主子在乌鸦岭顺风顺水了十来年,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呢?只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不应该啊?按理说主子这人喜好玩弄未张开的小姑娘,可却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若是那人开口要的话,主子绝对不会不给,之所以让他们两人去找人,只是怕在气势上低人一头。可怎么才离开一小会,就杀上了?

    “你们俩,跑路的速度挺快的啊。”陈天泽伸手指了指那两个扶着瘫软的胖子的奴仆,轻声道。此言一出,两人直接慌了神,顾不得手中的主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

    “你们去找王冲,让他来收尸。”陈天泽扯了扯嘴角,冷声道。

    两人一阵错愕,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人就这么放自己走了,面面相觑了一眼,才轻轻起身,丢下主子便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那胖子刚刚还被扶着,此刻又被丢下,躺在地上呜咽个不停。

    那七八名手持武器的壮汉不约而同的看着飞速逃走的两个奴仆,都是一阵愕然和腹诽,他妈的,卖命的是我们,出了事情丫跑的比谁都快!

    “你们去毁了那草棚。”陈天泽单手一挥,一把立在不远处的破凳子直接飞向这边,径直落在陈天泽的脚下。

    几名手持武器的大汉一阵错愕,毁了草棚?那是人贩子的地方,咋能轮的上自己动手,而且负责看守那些孩子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斗得过?再者说了,没理由啊!为啥毁人家的草棚。

    眼见的大汉已经瞥到了那黑衣男子身边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再转头看向草棚,瞬间了然,感情这黑衣人是为了这小姑娘出气?

    噗。

    就在几名大汉犹豫不决的时候,其中一名已经直接倒地不起,喉咙处血水如同喷泉一般的涌出。

    而反观另一边,陈天泽已经坐在一张破凳子上,打定主意要看热闹,还要等王冲来。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噗!

    又有一人倒地不起。

    杀!

    剩余的几名大汉惊恐到了极致,硬着头皮扑向了那破烂的草棚。

    草棚那边,一直远远观战的十几人都是一愣,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咒骂这个黑衣人太特娘的不讲规矩了,竟然借刀杀人。

    只是他们似乎也都不是什么寻常人,各自拎起武器便迎了上来。

    双方瞬间战在一起,起初还只是动动手,大家心知肚明都是那个黑衣人捣的鬼,所以大都手下留情了。一直观战的陈天泽随手抓起地上掉落的一柄大刀,手一挥直接甩向人群,一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不起。

    见血了!

    两拨人瞬间有了怒气,血性暴涨,直接不要命的厮杀起来。

    几个站得老远的围观的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么几十号人就这么被一个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陈天泽抱着怀中的桑榆,眯着眼睛看着哪一处的厮杀,面无表情。

    桑榆一直闭着眼睛,靠在陈天泽宽阔的肩膀上,仿佛有了天大的依靠一般,兴许是这些日子太过慌乱,兴许是这些日子太伤心太紧张,见到陈天泽后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竟然就这么靠在陈天泽的怀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看着桑榆疲惫的脸庞,陈天泽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个宽厚的老头,总喜欢揉着孙女的脑袋念念叨叨:“桑榆太调皮了,年纪不大却聪明,真不知道以后谁能护住她。这孩子啊,尤其是女孩子,长大了之后总的有个依靠才行,家人总归是要离开的。”

    那个时候,桑榆总会哼哼道:“我才不要长大,才不要呢。我不长大,爷爷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开了呀。”

    那个时候,老人总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宠溺笑意。

    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谁在不经意间离开了谁,谁又在不经意间失去了谁。

    左边是躺在地上哀嚎呜咽的胖子,右边是刀刀见血的厮杀,而陈天泽坐在凳子上,搂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竟然轻轻哼起了一首儿时经常听到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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