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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璇这才想起,随着风允芗的手记现世,揭开了一直围绕在师娘周围的迷雾,五叔连晖此来华山要查的事已经清楚了,她待要说给连晖叔侄听,却猛然心头一懔,暗叫一声:“糟糕!”
沈风一直以为风允芗是深爱着自己的,她被迫嫁给华子峰都是自己一时胡涂造的孽,这么些年他一直深陷怜惜和懊悔中不可自拔,以至自毁容貌,抛弃了一切,只求能守在所爱之人的身边,这甚至给了觊觎沈无疾和《无疾神篇》的人以可乘之机,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
可沈风现在已经拿到了风允芗的手记,不消片刻,他就会醒悟自始自终他爱的人都在与他虚与委蛇,甚至最后将他视做玩物,他会如何?
一个疯了的沈风气急败坏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无法估计,只怕第一个倒霉的便是落在他手里的连景正。
眼下沈风说不定已经坐到灯下开始翻看手记了,来不及等连晖叔侄恢复内力,必须马上找到连景正,将他救出来。
想到此,上官璇毅然道:“五叔,叫连艺连可护着你们下山,我现在去找景正。”
连景秀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等下我和你一起。”经过蛇窟里那一段共患难的相处,连景秀再同上官璇说话语气不自觉的缓和了很多,也不再总梗着脖子给上官璇下巴看了。
上官璇顾不上同他多说,只道:“来不及了,回头我再同你们说,景正现在很危险。”这次不像上回落在陈青槐手里,沈风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远处似有风动,树叶“哗”的一声,铁逍遥跳落下来。他一直在暗处看得明白,现身第一句话便是:“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和阿璇去看看。”
上官璇没有作声,算是默许。
连晖又是担忧又是愧疚,连连叮嘱二人多加小心,不行便退回来大家再做打算。
上官璇点头应了,略一思忖又问了问连晖叔侄适才所走密道的情况。
那两个人自醒后便被关在朝阳峰密道内,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因为黑夜,只知道二人所走的一段要么新挖不久,要么便是平时不大有人进入,着实狭隘难行,两人也未留意到其中还有别的岔路,出口处有一块大石遮掩。
上官璇记下,叮嘱几人先回客栈等候消息,自连景秀手中接过灯笼,转身向着朝阳峰快步而去。虽不知道连景正关在何处,但沈风现在朝阳峰总是不错。
与连家人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铁逍遥叹了口气,离着上官璇又近了些,道:“阿璇,你准备以后都对我这样不冷不热的么?”
上官璇早便知道铁逍遥今晚一直都在,但他藏着不出来与人在身边终是不同,自铁逍遥现身,她心里便一片混乱,几乎没有办法再去想其它,此时听他又出言逼问,忍不住哀声道:“那你要我如何?”
铁逍遥最喜欢直来直往,这几日憋憋屈屈他可是受够了,立时便道:“这还要说么,我要你嫁我,做我的妻子。当日在恩泽殿,你明明都答应了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他越说越是大声,语气中透着委屈。
上官璇给他缠得无奈,低声叹道:“铁大哥,我明明知道是你杀了她,再嫁你,我需得有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提起风允芗,上官璇的心中涌起无限伤感,风允芗那些读来无情的字句,在上官璇看来,不过是掩饰她对不公命运的忿恨和自怜自伤,她说她要忘记白荼,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说她讨厌自己,却教自己识字学武,照顾有佳。她虽然与自己并不是同一个父亲,有着天然的隔阂,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姐姐。
铁逍遥默然。
其实他很想说,要什么理由,你嫁或不嫁,风允芗人早便死了,这一切对她毫无意义。只光咱们两个难受。但他终没有说出来,有些事,身在局中,哪能活得那么明白而无情,便像他自己,这些年一意要找当年杀害亲人的凶手,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
铁逍遥微微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抛之脑后,先顾了眼前再说,只要活着,他还年轻着呢,总有办法能叫阿璇回心转意,说起犟,他还没见过有谁能犟过他铁逍遥。
两个人心里都十分沉重,一路来到朝阳峰半山腰方才沈风消失的地方,果见有块大石卡在山壁夹缝中。
上官璇伸手一推,石头向旁移开,果然露出后面黑魆魆的洞口。
里面情况不明,既然狭窄,必然放不开手脚,这般贸然进入,若是遇上机关或者毒虫,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这么一想,上官璇不免有些犹豫。
铁逍遥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道:“咱们先去朝阳峰上瞧瞧。”
沈风挖了石楼峰的机关密道,工程那般浩大,是为了与风允芗幽会,也是为了等对头自投罗网,他不怕麻烦,像个老鼠似的在朝阳峰也挖了洞,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这会儿已至三更,早先在朝阳峰上忙活的一众华山弟子都已经休息去了,只余一个张灯结彩红毡铺地的高台。
除了眼前这个的高台、台下一些座椅和边上几间准备给明日观礼的人休息如厕的棚子,偌大的朝阳峰上只有远处孤零零立着两间木屋,和木屋之间一个巨大的坟冢。
上官璇有些怅然,这一切都十分的陌生,她恍惚想到,转眼间她离开华山已经有三年多了。这些,都建在她离开之后,不用说,那个坟冢应该便是华子峰和风允芗的埋骨之所。
铁逍遥先察看了一番,确定沈风此时并不在附近,此时朝阳峰顶只有他跟上官璇两个活人,但他始终觉着,沈风既然修了密道,在这峰顶肯定会有一处出口。
两间木屋都是松木搭建,应是就地取材,看风雨侵蚀的痕迹,大约建成两三年的样子。
高台是为了掌门大典近一个月才修建起来的,平日里又常有门人弟子在附近布置,若修密道,沈风大约不会将出口选在那边,这么说到是这两间屋子里可能性大些。铁逍遥这般想着,将两间木屋里外仔细搜了一遍。
两间木屋一大一小,里面都简陋得出人意料,小的那间只放了一张光板床,床上没有被褥,地上床上落满了灰尘,显是闲置了很久,铁逍遥提灯看了半天,连个脚印也没找到。
大的那间铁逍遥因见门上落了锁,没抱什么希望,等打开来还未等细看,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将铁逍遥吓了一大跳,连忙掩住口鼻。
上官璇在他身后问:“怎么了?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却见木屋里空荡荡的,只迎面放了一张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陈旧的大肚三足圆鼎,上面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不知什么东西在圆鼎里沙沙作响,恶臭正自那里面飘出来。
这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饶是铁逍遥也不禁头皮发麻,道:“小心些,怕是他养的毒虫。”
上官璇拉住铁逍遥,道:“别去看了,找连景正要紧。”
铁逍遥将木屋的门关严,回手握住了上官璇微凉的手掌,举目四望,皱眉道:“你看那坟,沈风会有这么好心,为他们二人修坟同葬?”他虽对沈风不甚了解,也意识到这绝无可能,这座坟冢必有问题。
两人来到坟前,这座坟冢足有半人多高,占地也不小,表面以青石砌成,离远了看真像一座小房子一样。
沈风的怨念之深,令他连遮掩的工夫也不愿做,坟前碑上光秃秃的,竟是一个字也没有。见到如此情景,铁逍遥更加深信自己想的没错。
上官璇身上有些发抖,道:“你要挖开……他会不会真将我姐姐葬在这里面?”
铁逍遥上前摸了摸那无字石碑,道:“阿璇你看,这石碑两侧摸起来格外光滑,你记不记得那本手记中提到了《宣室志》里的一个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我看她前后写到过几回,想来平日在沈风面前也定说起过。那故事的最后祝英台哭坟,地陷坟裂,两人并葬,沈风自诩痴情,你说会不会我将这石碑向旁边一扳,这座大坟也会从中间裂开?”说着,他便将石碑随手向一旁扳去。
上官璇未及说话,猛然间睁大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随着铁逍遥这一扳,石碑竟真的向一侧转了过去,这还不算,耳听“咔咔”连声,这座巨大的坟冢自顶上一分为二,向两旁移开,露出中间黑黝黝一条通道来。
铁逍遥闻声回头,慢慢张大了嘴巴,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蒙得这样准法。
两人走近,借着灯光见那条通道宽近三尺,层层石阶斜入地下,底下太黑,瞧不清楚,只感觉地下应该还有不小的地方。
铁逍遥得意地道:“怎么样,他这机关说穿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在这里望风,我下去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