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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保初始有些不悦,觉着云清芳恃宠而骄,转念却想到昨日盘算的事还是安阳县主来信中的意思,就道:“杨州离这里不过一夜水路,我差几个人护送你回去一趟。”轻佻的勾起女子下巴亲了一口“不过可得快些回来,大人我也少不得你伺候。”
云清芳喜出望外,忙柔声道了谢,伺候的廖保舒舒服服用了朝食,才和丫鬟一起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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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云华霆去尚书省的事终于定下。
晁家原是要借此事将功劳揽到身上,谁知天机阁况阁老一日上朝时忽提出此事,道去年没有要庶吉士,许多有才华的进士未免耽误了前程。
士子们寒窗苦读,朝廷开科考试,都是要招揽人才,为江山社稷百姓出力,不能再让这些人浑浑噩噩下去。
天子就下旨让吏部先瞧瞧殿试前四十名能否安置个职缺。况阁老他们又去看去年考出来的进士文章,一眼瞧中云华霆,向尚书省右仆射文德思荐举。文德思便直接管吏部要人,要吏部尽早下发公文,让云华霆到尚书省任主事。
许多人少不得羡慕不已,皆道有个堂弟在天子面前行走果然不同。
云家接到消息自然欢欢喜喜,晁家却大失所望。
即将临盆的吴紫燕亦有喜有愁。
丈夫有大好前程当然觉着欢喜,奈何立时就要去赴任,原先自己还打算是再缓些时日才催催娘家那头,好歹等自个儿生产后再做完月子,眼下看来是不成了。
可丈夫去京里,身边不能没人服侍。
难不成夫妻琴瑟和鸣这么多年,没儿子时都能撑下来,现下反倒要拱手把丈夫让给别人,自己倒要在家伺候个疯了的婆婆。
孕妇想的本就多。还揣着心事。
吴紫燕晚上就动了胎气,眼见要临盆。
云华霆没想到妻子这时候就要生,好在时日差不了几天,他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也放心。忙叫人把早就预备好的稳婆医女等通通叫来。
这孩子将来是长房嫡长孙,意义大为不同,老太太半夜起床到瑞安院去,二太太三太太也闻风而动赶到。
老太爷再心急也不好到儿子院里等孙媳妇生儿子,只得大刀金马往福寿院一坐,吩咐云水早早备好鞭炮,打赏的银子。
瑞安院里却起了争执。
不知为何。吴紫燕一个劲在屋里喊着要云清歌过来,这还不到使劲时候呢,就把力气都嚷完了,待会儿怎生得下孩子!
接生婆子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回话,道大奶奶要请六姑娘进去陪伴。
三太太一口回绝。
平日来诊脉,隔几天就要帮忙给煲汤,煎药,自个儿就够心疼了!家里头没丫鬟。灶下没婆子?
还是三老爷劝慰,道“这孩子来之不易。侄媳妇难免小心些,道长临走时又有话,说娇娇已学的他四五成手艺。你也说娇娇熬汤火候够,煎药也要会看火候呀。好歹也是咱侄孙儿,又有下人帮手,累不到娇娇。”
好说歹说三太太才松口。
可要女儿进血房伴着生产,万万不行。
血房什么地方,哪是能让个小姑娘进去的。看她熬这么多年才有孩子,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仅没答应,还板着脸将婆子教训了一顿。
稳婆没法子。又回去想法子叫吴紫燕安心生产。
哪知吴紫燕是吃了老道士药才有身孕,又是云清歌一直悉心照料,一丝风波都没经过,心中只信云清歌师徒才能让她顺顺当当生下个胖儿子。听三太太不答应让云清歌过来,竟要亲自起身,说去给三婶婶磕头。求她宽饶一回。
一屋子伺候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羊水都破了!
稳婆没法子,只得又去求三太太。三太太依旧不肯松口,云华霆听闻妻子要云清歌来才肯生,又急又为难,直到听得里头吴紫燕痛呼声,再也顾不得其它,亲自去求三太太。
论起来,对云华霆,三太太还当个侄儿看,不好拒绝,又想到女儿来血房,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左右踟蹰。
老太太心急曾孙,就骂三太太。谁知反将三太太倔性子骂出来,当即跟老太太顶起嘴。
吴紫燕的陪嫁妈妈眼见情形不好,干脆跑去找老太爷做主。
若在往常,和嫡亲曾孙比较起来,一个孙女算什么!
可此时老太爷却拿不定主意,曾孙当然宝贵,孙女也是……会不会去血房真冲了运道?
还没等老太爷决定,有小丫鬟气喘吁吁跑来“六姑娘去大奶奶屋里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觉着也不用为难。
云清歌听闻吴紫燕在屋里喊着要她过去消息时,就叫于嬷嬷收拾了药箱。
于嬷嬷也不以为然,没那许多忌讳。
什么血房不详,那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都不详,也没见伺候主母生孩子的丫鬟有几个暴毙的?可若姑娘不过去,大奶奶顺当生了还好,要有个三长两短,姑娘名声才是真的难听。
看女儿都到了瑞安院,三太太也不再纠缠,放人进去产房。
一看到云清歌,吴紫燕顿觉浑身都是力气,挣扎着拉了她手道:“六妹妹,我,我待会儿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保住你侄儿。”
吴紫燕这一胎本就没风险,否则师父也不会要自己来给她保胎,今日自己也不会来陪着她生产。
云清歌温和的笑,安慰她“大嫂别多想,你胎位正,养得又好,定会平安生下个白白胖胖的侄儿来。”
不知为何,看到云清歌一脸沉静从容,吴紫燕惶惶不安的心也镇定了许多。
接下来四个时辰,云清歌一直在吴紫燕快撑不住的时候用柔和的语调安抚她,中间还用早先调配好的药油给她醒了醒神。
七月初九破晓时分,响亮的婴儿哭声传遍瑞安院。
心急如焚的云华霆方到产房门口,稳婆就抱了襁褓出来给他看“恭喜大少爷,贺喜大少爷,是个小哥儿。”
儿子,这是自己的儿子,盼了八年的嫡子!
看着大红襁褓里红彤彤闭了眼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小嘴的婴儿,云华霆眼中闪烁出水光。
他小心翼翼从稳婆手里接过儿子,多少年因无子而带来的抑郁一瞬间烟消云散。
多年等待,夹在中间为难,终究等到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子,而不是奴婢所生的庶子。这个孩子以后会顶门立户,他一出生就是士籍,会有更好地先生教导他,会有更好地前程等待他,他会让云家发扬光大!
云华霆唇角噏动,好半天才大笑起来,扬声道:“赏,赏,厚厚的赏!”
下人们忙应景的给云华霆贺喜。
云清歌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当年自己的长子出生时,赵振也曾这样欢喜,眉目飞扬的笑,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分享那份喜悦。
可到头来,为家族,为名利,为富贵,赵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女!
察觉到心头涌起一股不该有的暴虐,云清歌忙掐了掐手心,待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才走过去凑趣道:“恭喜大哥,喜得佳儿。”
听得云清歌声音,云华霆忙收敛喜色,郑重抱着孩子给云清歌道谢“今日之事,多谢六妹妹了。你大嫂任性,你不顾忌讳,救了他们母子性命。”
其实若没有大太太和云清歌,自己未必不能和云华霆做好兄妹。
云清歌掠了掠唇角,笑盈盈道:“大哥说的这般郑重其事,未必不拿我当妹妹,咱们都姓云呢。”
“是呀,都姓云。”云华霆低喃了一句,眉心微蹙,很快消解开,正色道:“六妹妹,不论我娘和清燕以后如何,你这个妹妹,大哥是必要认的。”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了。
云清歌哂笑,给云华霆福了福身“大嫂身子无事,只需好好静养段时日就好。侄儿也生的健壮,只消乳娘精心些就成,大哥不必忧心。”领着于嬷嬷出了院子。
老太太几人早已迫不及待撵过来,瞧见孩子,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
长孙成婚这么多年还没个儿子,想想都心焦,如今孙子前程有着落,又添了儿子,双喜临门。喜得不住嘴夸孩子长得好,今后肯定有出息。
二太太原还凑趣,后头听见三太~~-更新首发~~太也跟着夸,又觉着自己孙子出生时老太太不见这样欢喜,未免厚此薄彼。
她是自诩有规矩的人,当然不会跟婆婆过不去,就冲三太太道:“弟妹这样喜欢孩子,怎不趁早给华烨说门亲事?”
三太太难得心情好,没有理会。
二太太却觉着不舒坦,又不阴不阳讽刺起来“三弟妹近些时日不是结识了许多官夫人,有好些还有勋位呢。华烨又有出息,怕三弟妹一提,人家就都肯了,到时还挑huā眼。”见得三太太忍气吞声,越发过火“未必三弟妹还打算等华烨做到一品大员再给他说亲事。我劝三弟妹,人眼界还是别太高,难免以后华烨外放出来没在天子跟前,就……”
“我眼界没你高!”三太太再也忍不住,一句话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