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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望夜空,冷冷笑道:“近难母是力量堪比湿婆的战神,万亿年中,伏魔无数,从没有败过——你接第二招罢!”
小瞳正待回答,朝颜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在夜风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十字。那一瞬间,宛如整个时空都被她划开了巨大的间隙,江河一般的劲气就从这裂缝中倾泻而下。寒风狂舞,夜雪飘飞。朝颜立于狂风之中,面若冰霜,水红的衣衫烈烈临风,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看上去真如神女降世、魔母临凡。
突然间,四周风声一紧!
那道巨大的十字,如天雷爆裂,透空而下。两道彼此交叉的血红流光宛如暴雨崩散,雷同之声,直穿地脉,隆隆不绝。这一招竟似乎灭世的劫,要将一切都灭度成恒河流沙,归化到宇宙尽头!
小瞳心下一沉。平心而论,这一招他若全力应对,未尝不能接下。然而,只怕也仅仅能接下这招。之后呢?朝颜此刻的力量,真宛如来自神魔一般,源源不断,越来越强。如果他将全部力量用在应对这第二招上,那么接下来那必将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招,又有谁来抵挡?
他眼角余光向场中一扫,怀玉和南宫爵二人仍沉浸在神我境界中,久久对峙,惊醒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破坏他们身在的这个无形之阵,然而,这样做的代价则是,阵中积蓄已久的力量完全宣泄而出。
这种结果,岂非已与毁灭同义?
风声更急,高空清远的天幕宛如瞬时沿着那道十字划开的罅隙,整个坍塌下来,那一瞬间,小瞳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的身影宛如一只紫蝶般飘起,瞬间已从那堵雪墙中穿过。当空卷起的数丈高的积雪,就宛如有形无质的虚幻之物一般,任由他透体而过。
紫光如电。已到了朝颜眼前。
朝颜面色不动,却根本没有防御的意思。是根本不屑于回防,还是在丹真幻术的操纵下,已不知回防?她美丽的眸子中空洞无物。似乎全部的神识已被胸前的西昆仑石抽空。她双手交叉胸前,突然向下重重一压。
四周山峦回响,隆隆不绝,大地上,万顷落雪似乎都如云海一般,腾起一层云烟,汩汩沸腾。似乎在为将要来临的贯天之力而瑟瑟发抖。
一团极其刺目的白光,宛如夜色中陡然现世的烈日,在她纤细的指尖徐徐升起。而她身后的丹真,却带着无比的自信,注视着这团光华,——这一招虽还未发出,却已带上了另天地改易的威严。
烈日越转越大,刺得人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就在这一瞬。烈日中飞快掠过一抹紫影,小瞳广袍博袖在狂风中扬起,从朝颜眼前一划而过。
她颈上。那块微青的西昆仑石已被他摘下,握在手中。
朝颜浑然无觉,然而她手中那团炽热的白光,已如金轮般飞旋展开,化为山岳一般的巨大实体,向小瞳压下!
这是足令诸神辟易的近难魔母的力量,绝无人类可以抗衡;这是铺天盖地,洞悉三界的威严,也绝无人类能够躲避!
小瞳结印胸前,那块西昆仑石被他笼在掌心。发出幽淡的青光。而后,这青光和他的身影,瞬息被那轮烈日吞没。
彗星般的白光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向怀玉和南宫爵所在的无形之阵而来。青苍的夜空瞬时化为白昼,大地飞雪沸腾,卷起滔天银浪。众人的眼睛都被刺得生痛。
突然。这耀眼的光华中却隐约透出一丝紫影。众人这才发现,小瞳的身形宛如落雪、飘尘一般紧紧附着在光华最盛之处,随之向后飞速退却。他双目微阖,手上法印变换,如捧一团淡淡的紫晶。团西昆仑石宛如一颗青色的明珠,在紫晶中不断轮转,发出耀眼的光华。
朝颜失去了西昆仑石的支撑,双眸中掠过一丝惊讶,双手却宛如惯性般的再向下一压。
那团白色烈日登时再扩大了一倍,飞速旋转,向怀玉和南宫爵两人当中恶扑而去。
一声极其轻微的裂响传来。仿佛天幕深处,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裂开了一道罅隙,瞬间蓬然破碎,化为万亿尘埃,而人心底的最为脆弱的某处,也随之破裂!
那股不可思议的巨力利刃一般插下。众人只见那无形之阵剧烈的颤抖了一次,阵中的一切,仿佛都为止错位、变形。而后,紧绷的平衡瞬时崩溃,两道同样汇聚了万物创生与毁灭、天堂与地狱、希望与死亡的力量,如天柱顷塌、银河倒泻一般,完全卷涌而出!
怀玉惊天动地的毁灭之力,南宫爵足参造化的梵天一剑,竟同时出手!
雪浪滔天,夺目的白光宛如一朵巨大的优昙,绽放在寂寂雪峰之颠。
万亿光芒透体而过,众人不由不闭上眼睛。
夜风冷峭,变幻的光影映得丹真的脸上阴晴不定。她嘴角徐徐浮出一抹笑意——命运的轮盘终于被她纤弱的双手逆转!她是神明的化身,是未来的主宰,决没有任何凡人,能挡在她面前!
只要她愿意,就算星辰的轨迹,也要让它粉碎。
然而,她的笑意渐渐凝结。
预想中,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爆裂并没有出现。三股巨大的力量,并没有撕咬炸裂,而是正在向一处不断汇聚!
西昆仑石。
小瞳立于光华的正中,右手在上,执大日如来印;左手在下,执月轮摩尼印。那枚西昆仑石在他掌中,却宛如在整个日月苍穹的笼罩下一般,徐徐旋转,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而分别来自怀玉、南宫爵、朝颜以及小瞳本身的四股力量,竟在西昆仑石的吸收、调和下,渐渐向石中汇聚。
西昆仑石越旋越快,青色石身中徐徐升起一幕血影,在四股巨力的催动下孳生、涨大。本来宛如杯盏般的青色石子,竟膨胀为一枚血红的心脏,那四股不同的力量,化为四色彩练,就宛如维系心血的筋脉,再合同西昆仑石本身一起,脉脉搏动。
穹庐拆裂,赤白的天幕似乎瞬息返回了远古,碎为一张血色巨网——那是女娲炼石补天前的姿态,也是这心脏、这筋脉的无尽延伸。
砰——砰——
这种律动似乎极轻而又极重,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源自万物的内心深处,最终大至星辰宇宙、芸芸众生,小至一花一木、须弥芥子,一切都被纳入这张细密的筋脉之中,作着无声的共振。
人们抬头仰望,天幕赤红,交织的裂痕中,红影缓缓渗下,宛如欲滴的鲜血。让人不由产生一种惊愕的错觉,难道自己是置身在一只巨兽体内,这天、这地,不过是巨兽的肌肤筋脉;这星辰、这众生,却不过是巨兽的脏腑?
小瞳,被满天光影披上一袭金色的战甲,宛如应劫出世的转轮圣王,独自立在这血色天幕的中心,将巨兽的心脏捧于掌中!
炫目的天空宛如一副纯粹而凄绝的背景,朵朵流火宛如在天幕中绽放十万莲花,侍奉着他飞扬的身姿,广袖凌风,紫袍上垂下道道璎珞,在变幻的光影中飘动不息。
丹真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穆,她向后挥了挥手,倒在地上的紫萱立时恢复了行动。她倏地从雪地上跃起,怒目圆睁,舞动着手上的匕首,向丹真和身扑来。
丹真也不躲避,只一抬手,将她的匕首架在指间,叹息道:“你应该看着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紫萱眼中的刻骨仇恨瞬时被惊讶代替,嘶声道:“你说什么?”
丹真拂袖将她推开,抬头望着赤红天裂中那轮孤零零的明月,冷冷道:“再过片刻,就是九月十九。佛陀的诞辰,也是今世转轮圣王二十岁的生日。”
“那又怎样?”紫萱突然住口,似乎明白了什么,颤声道:“你是说,你是说……”
丹真双手缓缓合十在眉心处,似乎在向天地深处的神魔致以最高的礼敬。
“诸行无常,盛者必衰。又是佛灭度的时候了。”
紫萱怔在当地,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向小瞳所在之地扑去。
然而,她的身体刚刚到了离小瞳两丈开外的地方,就宛如撞上了一张无形的气壁,从半空中重重跌下。这一撞看来并不轻,她脸色瞬时苍白,胸前的衣襟也被染得殷红。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前爬去,身下拖出一道浓浓的血痕,然而稍一靠近,又被远远弹开。她呻吟了一声,又向前扑去。就这样一次次摔得全身浴血,却又一次次爬起来,向那道彩光流溢的气壁撞去。
她不住咳嗽着,似乎已丧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斑驳陆离的光影印在她脸上,长发披散,挡住了半个面孔,而另一半却已被鲜血完全染红,看上去凄厉非常。她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少主,大大的眸子中浸满了血丝,宛如一汪破碎的冰湖,尽是绝望的寒冷。
然而她眼中的痛苦霎时凝结。
因为她看到,满天红雨之中,小瞳正回头望着她。赤红的光芒将大地也映得血红,然而连这光芒也丝毫不能沾染在他的脸上,只有一种冥冥而来,宛如自天庭垂照下的清华笼罩着他的面容,让他本来毫无血色的脸显得如此生动,九月的月轮一般垂照世间,似已完全超脱了迷惘、忧伤、**和嗜血的痛苦,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悯,仿佛在为眼前诸人,还未能超脱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轮回而悲伤。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