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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行路难,在于吃喝拉撒皆在路上,若是在物质大丰富的时代还罢了,只要带够了钱,也许只需要一张银行卡,走遍天下也不怕。
可在这时代,动辄数十里荒无人烟,势必要将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才能勉强让旅程不那么幸苦。
当日六娘从秦州来东京的时候,跟着的是于姨娘一行,在路上的准备可谓充分,便是马桶也是带了的,她虽是丫头,在一应用度上也没多亏省不说,行程也是放的慢之又慢。
而跟着这只商队就不同了,因押送着许多的贵重货物,自然少不了要赶路来确保能在规定时间到达安全的地点,一旦错过了宿头,怕是会耽误一天以上的路程,毕竟每一段路程都是预先规划好了的。
对于这样的辛苦,六娘和小喜都早已有心理准备,两人也不是没吃过苦头的人,倒也能支撑下来,宛儿、小坛和小满也不在话下,便是白嬷嬷瞧着精神也还好,柳如眉却是病了。
不过三五日功夫,连下巴都尖了,涂了厚厚的脂粉也遮不去眼眶上的黑眼圈,倒也难怪她会如此,她既是行首,自然是打小买来精心调教的,衣食住行堪比大家姑娘,哪里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几个人虽然都在车上坐着,可这路途颠簸,这时代的马车轮子上可没有橡胶轮胎,路况也极为不好,山路不少,石头嶙峋。在马车上坐上一天,不会比爬上一天山轻松。
柳如眉吃不下也睡不好。却是强自硬撑着,六娘即便看在眼里,因为不好耽搁商队的行程而没有开口说什么,却是不想,在第五日,这路途还没到一半的时候便发起了高热,彻底起不了床了。
“……六姑娘,您救救我们姨娘吧!我们姨娘这几日就没吃下什么东西,勉强吃一些。也全吐了出来……”
看着小坛在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六娘只头疼的直揉额头。她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而是他们如今呆的地方偏僻的紧,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好大夫。
柳如眉这么一倒下,事情就麻烦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让柳如眉立马好起来是不可能了,继续上路显然也不行。
她也不能把这主仆两人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问题是。从东京到秦州这前半段的路程还好,走到后半段是越来越危险,虽说如今蛮子被打退了。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种地方劫道的不是一般的多,当日的大哥,后来的四太太都是她的前车之鉴,六娘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胆子再小,六娘也不能让商队的人为了她们而耽搁,见小坛依旧哭个不停,只有些不耐的摆摆手道,“你让白管事去问问刘掌柜,这附近哪儿有好大夫。”
将小坛打发出去,六娘才无奈的转过头望着小喜,“如今只有你先回去了,我们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你让我家里请人来接我们吧。”
小喜闻言冷哼了一声,显然对六娘的安排有些不满,六娘见状连忙阻止她开口道,“你本就在这儿耽搁了有日子了,我是没法子,可你哥哥还等着你回去帮他娶媳妇儿呢。徐掌柜这边倒是可以把信带回我家里,可你在这儿跟我一块儿耽搁着总不是事儿,我还指着你把有些事儿说给我娘听听呢,你是知道的,我家里还有两个,我总不能叫徐掌柜帮我带这个话回去吧?”
小喜也着实想家了,本就跟着六娘耽搁了三个月,这日子一拖再拖,家里人都快望穿秋水了。而韩家的事儿实在是个麻烦,自然不好将韩家家事儿过外人的耳,写信的话,韩家人都不识字,都是叫芸娘念给两老听的,有些话自然不好写在信上。
六娘若是要留下,身边自然不能不带个能在外面走动的妇人,所以白嫂子是不能走的,而宛儿百分百不靠谱,余下一个小满,却是个嘴笨的,叫她带信也信不过,小喜扳着指头算了算,发现六娘身边竟然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便也没有反驳六娘的提议,却是问道,“她那身子骨这么娇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要是一直不好怎么办?”
六娘闻言瞪了小喜一眼,“没的你这么咒人的,她要好不了,我二哥回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小喜闻言猛的一跺脚,显然是急了,懊恼的道,“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就没觉得她是故意的,就是怕跟咱们回秦州呢?咱们这么几年还不是在宅院里娇养着,便是大家的姑娘也没的像她这样的,哪里就那么娇滴滴的了?在车上的时候,你可是把大半的车厢留给她躺着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说她这早不病,晚不病的,怕是算准了这一站离洛阳不过一日路吧?”
“你想的太多了!”六娘闻言无语的道,小喜这是完全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柳如眉了,依六娘看,柳如眉不会干这么傻的事儿,要早两日病,六娘没准会直接将她送到尉氏去,走到这半路上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实在不是什么最佳的选择。
六娘琢磨着,柳如眉应该是想尽快跟她回秦州的,毕竟,她一个妾室的身份,虽是皇帝赐的,可到底没见过韩家两老,更没拜过韩过的正妻,如今已经不招六娘待见了,跟韩过的正妻更是天然的死敌,再把韩家两老给得罪了,她日子想好过还真心不是多容易的事儿。
小喜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六娘给推了出去,让她去寻商队的领队徐掌柜,自己则是推开房门往柳如眉的房间去了。
果真是发着高热,虽没说晕过去,可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搭着一条汗巾,是小坛拧来替她退热的。六娘走进去的时候,柳如眉正躺在床上,听见声音抬眼看了一眼发现是六娘便翻身起来,结果双脚才刚落地,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往地上倒,手臂磕在床沿上发出呯的一声。
六娘见状连忙疾步走上去,将柳如眉扶了起来,一边道,“你还是躺着吧。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已经让白管事去请大夫了。你安心养着,等病好了咱们再上路。”
柳如眉闻言一愣,直勾勾的望着六娘,红彤彤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便有些湿润了。
她入韩家门,本就是以一种膈应人的方式,进了门才知道韩过正要娶妻,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她当时心中的忐忑真是难以言诉。好在韩过对她的态度还不错。还在安慰她,她才勉强镇定下来,可接下来六娘的态度只让她如在火上烤。日夜都在担惊受怕——韩家人并不欢迎她这个人的出现!
还好,谢天谢地,那位四姑娘死了,这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对那正室的位置有什么想法,她这样的身份,能从良已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不过是不想以这样膈应的方式出现在那位四姑娘的面前罢了,四姑娘看着她膈应,她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四姑娘死了,这份儿心结便该去了,她寻思着这样合该有些安生日子过了吧?却是没想到紧接着的却是要跟着六娘回秦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韩过的花言巧语,她不知在多少男人口中听过,也听说过多少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听信了男人的花言巧语而结局凄凉,她又何尝会去相信?
果然!
韩过并不带她随行,反倒是将她交给了一直不待见她的六娘,让六娘带她去秦州!而韩过在秦州还有两房妾室!
听韩过如此说道的时候,柳如眉脸上在微笑,笑的让人如沐春风,心头却是在冷笑,天下男子多薄性,果然如此么!
那一刻,她本就不算多热乎的心,彻底的凉了。
她也有一颗骄傲的心,到底,她前一刻还是万人追捧的行首,还有多少人捧着千金只求见上一面?下一刻却已被人弃之如履,变成了自己要去争要去斗,只为求一口安稳饭吃的可怜人。
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就已是让她有些不支,在路上更是越发的严重,身心疲惫的情形下,她终于倒下了,因为她看见自己一片黑暗的未来。
要争,她相信自己有手段去争,可争到的是什么结果呢?
看六娘的态度,即便她生下了孩子,韩家人真的不会抱走孩子,并且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一个妓女么?
那样,倒不如死了的好!
她没想过六娘会管她的,想到自打见到六娘,六娘就从来没给过她的好脸色,想到一路行来日日相见,六娘虽然要拦着宛儿跟她作对,却是从没跟她说过半句话,即便在车厢内让了些地方给她坐,却总是对她视而不见,所以,她才会一路强撑过来。
她是知道宅门里的手段的,对于六娘的事迹也是早有耳闻,在她重病的情形下,说实话,若是六娘要强行上路,她也只有奉陪,毕竟,六娘还只是个孩子,断然不能在这儿留下来陪她的,她若不愿走,六娘完全可以将她扔在这半路上,任由她自生自灭,旁人也不会去怪一个只有十来岁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这种时候的她是有些绝望的,只要六娘一狠心,她这条性命怕是要断送在这儿,在这个地方,熟悉的人都不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也许并非一件坏事。
可她没想到的是,六娘竟然会决定留下来陪她!
生病的人,身边无人倚仗的时候本就特别的脆弱,柳如眉只觉得自己突然之间竟然看不懂这位六姑娘了,一边唆使着小宛跟她针锋相对,若真如此容不下她,在真可以将她除掉的时候,却又来拉她一把,还来安慰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六姑娘。”想不明白,柳如眉只能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光眨回去,这会儿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合该顺着六娘递过来的梯子往上爬的。可她实在没那么多的力气了。
六娘嗯了一声,伸手试了试柳如眉额头上的温度。发现依旧烫手,小坛却是还没回来,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帕子,走到水盆旁,伸手拧了一把,走回来搭在她额头上,这倒不是六娘有多想照顾她,而是这客栈之中提供的东西少的可怜,根本没办法供应他们一大队人马的吃住。小满和白嫂子还有小宛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柳如眉不说话,六娘更不会说话。只是替她换了张汗巾,又去厨房倒了一碗温开水,兑了些盐糖进去,又端过来让柳如眉喝下去,随后,便寻了本书过来,依在床边看一会儿书,便替柳如眉换一下汗巾。静静的等候小坛回来。
柳如眉本是想睡觉的。可六娘这么在她身边坐着,却是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睡不着了,身边一丁点动静都会传入她此刻分明疲惫却又格外清明的脑子里。六娘细心的替她掖好被子,六娘细心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轻轻的揭开她头上的汗巾试一试脖子上的温度,然后重新换上一张,换好以后,又在身边轻轻的坐下,随后,便会传来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她甚至可以闻到鼻尖浮动的墨香味。
终于,在六娘再一次的翻动书页的时候,她偷偷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书上的一行字,“春秋?!!!”以韩家的家世,六娘竟然会看这样的书?!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没几个会看四书五经的!
像她,也不过是为了博个才名,多赚些银子,妈妈才会请人教她们些。
六娘闻声抬起眼,看见柳如眉清明的眼睛,此刻的柳如眉脸色已经没方才那么红了,却是显得有些惨白,显然,高热退去以后,病态毕露,此刻倒是有个病人的样子了。
瘦削的脸庞,却是不失柔和的曲线,五官长得端正中带着一丝妩媚,却是因为眼睛清明,将那一丝妩媚衬托的格外诱人,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看着这样脂粉未施的柳如眉,六娘倒是不得不赞一句绝代佳人。
六娘险些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她虽长得不丑,可这模样实在赶不上人家的十分之一,将书收起,六娘淡淡的道,“你可好些了?”
柳如眉此刻的眼中却是透着几分好奇,还是回答了六娘的问题,“头没那么疼了,只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六姑娘还看春秋?”片刻间,她已是理清了思路,商队里的人可不会有这样的志向,这样的客栈里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书,要知道,这书可是精贵玩意儿,六娘手中握着这一本,看起来还满新,显然是六娘随身携带的了。
想到六娘那几大车的行李,她虽没看见是什么东西,可有一辆车的车轮痕迹极深,原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却是没想到这位六姑娘竟然是带的书!
这就叫她刮目相看了,女儿家,读书有什么用处?
“胡乱看看罢了,”六娘也没打算跟柳如眉解释,除了必要的对话内容以外,根本就不想跟柳如眉多话,有些敷衍的道,“你若是有精神,我叫她们送些吃的过来,几日不吃东西,还是得吃些垫点。”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门,径直往厨房走去,大清早一个来时辰的忙活,小满和白嫂子加一个小宛总算是帮着客栈的人将一大队人马的早饭给做好了,六娘打发了小满给柳如眉送些粥过去,叮嘱小满守着柳如眉等小坛回来,这边,小喜也终于找到了在外忙活检查车队有没有遗漏准备上路的徐管事,一听说六娘打算留下,徐管事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韩姑娘,您这是……”六娘是他家主子交到他手里,并且叮嘱过了容不得有半点儿怠慢的人,这半路把人给扔下算什么事儿?
“我家柳姨娘病了,”六娘倒也理解徐掌柜的为难,仔细的解释道,“柳姨娘的身子骨本就有些弱,若是强行上路,怕是支撑不住。”
小喜过去只是说了除了她以外,六娘等人都打算留下,显然没说那么多的细节,徐掌柜一听这话,就更为难了,当日他家主子将人交给他的时候。他就说过,商队一路走的辛苦。带上几位娇娇弱弱的姑娘怕是照顾不周,就是不想接下这个差事。
可上面的吩咐只是叫他尽力照顾好了,左右是非得跟着走这一趟,如今这位韩姑娘倒是没给他添多少麻烦,偏生那位姨娘病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商队的行程不容耽搁,这批货得赶着日子交接,可上面的吩咐也不容有失,难道要他分出一队人马来专门盯着不成?
可这批货物的价值不菲。近些日子山匪出没,他一路走的提心吊胆。再分出一队人来照顾六娘一行,这不是添乱么?
可这附近也不是他们的地盘,便是个多余的人手都寻不到,如今这情形,可怎么跟上面交代?
一时间,便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徐掌柜也犯了难。
六娘自然知道对方的难处的,又细细的解释道,“咱们留在这儿不会离开。只让小喜随着徐掌柜回秦州报信。到时候家里必是会有人来接的。如今我身边也有几个人手,能支应的过来,柳姨娘这病即便好了。也要缓缓的回去,再耽搁徐掌柜的行程六娘心中难安,不如就徐掌柜先行,替我将小喜送回去,也好有个人来照顾?”
这显然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可徐掌柜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最近附近可不太太平啊!可若是不如此,难道要让整队人马留下来陪着六娘么?那商队的损失谁来负责?
想了想才道,“姑娘身边通共就只有一个壮年管事,许多事怕是都忙不过来,我再留几个人手给姑娘,到时候也有个能办事的人,姑娘瞧着可好?”
“那徐掌柜这边……”六娘有些迟疑的道,徐掌柜肯留人帮忙自然是最好,可也不能耽误别人的生意不是?
徐掌柜闻言连忙道,“我只在当地再请些人手也就是了。”
两下这算是议定了,徐掌柜这边点好了人手留给六娘,又去附近寻了几个民夫帮忙,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收拾了行装上路,六娘则是与小喜去寻客栈的刘掌柜议好余下的人要住的地方,如今这院子太大,自然不适合他们这十来个人住。
待到徐掌柜上路,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白管事这才和小宛将大夫给请回来。
把大夫让进房里,诊了脉出来开药方,那大夫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出了四个字来,郁结在胸,顺便再加点儿劳累过度,也就这样了,好好调养上十天半个月再别给她气受,基本上也就能缓过来了。
听见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小坛直瞪六娘,那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却也没发作出来,只等那大夫开了药方,让白管事把人送走,顺便去抓药回来。
两个人刚走出门,小满就怒了,这丫头虽然平日里憨厚,却是个心里有主意的,除了那次揍韩过,还从来没跟人发过飙,指着小坛的鼻子就骂开了,“你瞪谁呢?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个抠出来!”
小坛正是满腹的委屈呢,柳如眉没进韩家时是什么情形,如今是什么模样?一天天的转变她自然尽收眼底,自家的姑娘自然是自家心疼,柳如眉待她是极好的,她自然是心心念念的盼着柳如眉好。
闻言便是眼眶一红,抬眼瞪着小满,想说什么,却是想到柳如眉的交代,如今她们主仆是真沦落到了这两人手里了,手边倒是有韩过给的一笔银子,可那又如何?便是出个门,都要得了六娘的允许,请个大夫都要小心翼翼,这日子真的没发过了。
往日里还只是小宛对她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喜在一边弯酸刻薄,如今,便是这个看起来是老实人的小满也跳了出来!
小满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六娘替她们请大夫便罢了,可这人得了便宜还恨上六娘了,那六娘为何还要替管她们死活?真是仗着自己是凭着一道圣旨进门的,六娘拿她们莫可奈何不成?
骂人她其实真不怎么样,见状伸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小坛脸上便浮起了五道指印,“你再瞪试试!”扬着巴掌,显然打算小坛再瞪一眼,就继续巴掌伺候。
这响动,将六娘吓了一跳。她还在为平日里不怎么吭声的小满发火而震惊呢,小坛瞪她她也瞧见了。还在盘算这丫头对她有什么心思,日后得多留意这丫头些,没反应过来呢,竟然就动上手了?!!!
正想唤住小满,却是看见小坛闻言一低头,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水从眼眶掉落下来,落入地面的泥土之中消失不见,随即便是瓮声瓮气的一声,“我错了。”
小满哪里肯听她这么一句没甚诚意的认错。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不过是觉得我家姑娘亏待了你主子,我告诉你,我家姑娘还整日的到厨房里帮忙呢,你主子不帮忙便罢了,便是你也拘在屋子里呆着,难不成你一个姨娘的奴才比我家姑娘还尊贵了不成?你主子病了,我家姑娘二话不说,便去替你家姨娘请大夫。你不放心要跟着白管事去。却是叫我家姑娘替你照顾你主子,得了,完事儿了你还怨上我家姑娘了!”
一番话骂的小坛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六娘摇了摇头,她是知道柳如眉和小坛养的比大家姑娘还精细,哪里做得来这些粗活,小坛在那个大染缸里也染的弯弯肠子比旁人要多点儿,却是不想,小满这么老实的一个丫头竟然也看穿了她们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喜给带歪了的,既然小满开口了,也没骂错,她是不会落了自家丫头威风的,出声道,“好了,小坛,你回去伺候你主子。小满,跟我回房。”
回到房间,六娘挺好奇小满这个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怎么今儿个就突然开窍了,只拿话头引她,“你这是怎么想的?”
小满大咧咧的道,“姑娘,旁的我不知道,可凭什么咱们干活她们不干?我在家的时候不干活是不准吃饭的!咱们凭什么白养活她们?”
六娘闻言一阵无语,这两位的用处可不是在下厨打扫一事上,不过,这丫头或者不是被小喜教坏的,而是被小宛挑拨的?
琢磨着这个,六娘寻思着要瞧瞧,憨厚的小满可以被教的精明,可不能跟小宛学到那一身的市井气。
六娘在这边儿琢磨,小满却是像要一次性将所有的不满给爆发出来似的,“姑娘可知道白管事今儿个为什么出去了一个多时辰才请了大夫回来?”
原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大夫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位,两人寻了一家,小宛嫌弃那大夫自己都没打理干净,必然是不会替人治病的,又去寻了另外一家,这位大夫却是出诊了,两人候了许久,才将人寻回来。
“就她们爱干净!”小满异常的不满,“若不是姑娘,她主子死在屋子里怕是都没人管!”
六娘闻言捏了捏小满的手,低声道,“这些话不要说了,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不过,即便是鸡毛蒜皮,倒也让六娘瞧出了几分端倪,显然,不光是小满对两人不满,便是白管事白嫂子怕也是积怨已久,今天这事儿瞧着是老实人的爆发,实际上呢,却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相处一段时日后生活习惯的摩擦,要么一方得改,要么,就是矛盾越发的深,直至无法挽回。
对此事,六娘倒是不担心,经过小满今日的爆发,这些话由小坛的口带给柳如眉,聪明如柳如眉,自然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做,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倒是无所谓了。
接下来两日,六娘只管在屋子里看书,柳如眉养病,却是在做饭的时候打发了小坛出来帮忙,六娘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安心的等柳如眉的病愈,却是不想,第三日下午,一直闲着无事整日里去泡茶馆的白管事和徐掌柜留下的那几个管事却是带回了一条消息。
应该说是一封信!
一封要赎金的信!
白银千两!赎人命一条!
小喜和徐掌柜被绑了,余下的一干人等尽数被杀,小喜的赎金是千两白银,而徐管事和那批货的赎金却是千两黄金!
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六娘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绑票!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绑票,而绑去是却是小喜!
白管事冲着她叫了十多声,六娘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双眼有些茫然,这种事情她真的从来没经历过。电视里演的都算不得真,真的是她听说过的各式各样结局凄惨的绑架案。
报官?
还是交钱赎人?
脑子里乱哄哄的成一片,她总算了解到了那些人被绑匪绑架了亲人的人为何会做出糊涂的决定!
好在小满就在旁边,看着她的脸色惨白,急急忙忙的倒了一杯茶水让她灌了下去,等她缓过气来的时候,心头却是乱成一团。
关心则乱,小喜是她如今唯一关系最好的朋友了,她这会儿只怕自己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错的。
既然如此。六娘只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什么决定都不做。只拿着信纸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边,目光停留在十日的期限上。
十天!
呯!
六娘用力的把信纸砸在桌面上,银子,她手边是绝对不够的,却是足够快马从这里跑一趟尉氏。
“姑娘!”白管事有些担忧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六娘。
“我没事。”六娘用力的摇了摇头,转过头盯着白管事道,“怎么会有绑匪?”
白管事闻言脸色一沉,其实。早些日子他们就听说过附近一带出现了劫匪的事儿。只是徐掌柜急着要走,加上队伍庞大,人手众多。加上后台足够硬,并不将劫匪瞧在眼里罢了。
却是不想,这柳姨娘一病,却是叫她们恰好错过了这一场大灾,徐掌柜并着那批货物,攻击黄金千两,而小喜一个女孩子,则是价值白银千两,显然,对方很了解她们能出多少钱,愿意出多少钱!
若是叫那些人抓住的是六娘,搞不好就是徐掌柜的价格!
“前些日子就有传言的……”白管事只是低声道,“却是没想到叫徐掌柜给撞上了。”
六娘闻言点了点头,突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不必要的问题,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想到这里,倒是渐渐的有了思路,“这些绑匪的情形,能打听到吗?他们说不要我们报官,白管事,你瞧,若是咱们报官是否可行?”
白管事闻言道,“徐掌柜留下的那几位管事听说了消息已经出去打听了,最好不要报官,如今瞧着这些劫匪的要价,怕是对咱们的事儿了如指掌,这些人合该在城内还有内应,否则不该知道这么多。如今,那几位管事已经有人回东京城报信了,姑娘,您瞧,我们要不要也给二爷报个信,如今即便秦州的人来了,我们怕也不适合这时候上路。”
“只有十天啊!”六娘闻言叹息了一声道,这种事她还是比较相信韩过能办到的,问题是只有十天,十天去拿一趟银子还来得及,可要调兵遣将或者拉关系去救人,显然不太现实。
她更担心的是打草惊蛇,让对方撕票!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管事闻言道,“徐掌柜留下的那几位管事听说了消息已经出去打听了,最好不要报官,如今瞧着这些劫匪的要价,怕是对咱们的事儿了如指掌,这些人合该在城内还有内应,否则不该知道这么多。如今,那几位管事已经有人回东京城报信了,姑娘,您瞧,我们要不要也给二爷报个信,如今即便秦州的人来了,我们怕也不适合这时候上路。”
“只有十天啊!”六娘闻言叹息了一声道,这种事她还是比较相信韩过能办到的,问题是只有十天,十天去拿一趟银子还来得及,可要调兵遣将或者拉关系去救人,显然不太现实。
她更担心的是打草惊蛇,让对方撕票!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管事闻言道,“徐掌柜留下的那几位管事听说了消息已经出去打听了,最好不要报官,如今瞧着这些劫匪的要价,怕是对咱们的事儿了如指掌,这些人合该在城内还有内应,否则不该知道这么多。如今,那几位管事已经有人回东京城报信了,姑娘,您瞧,我们要不要也给二爷报个信,如今即便秦州的人来了,我们怕也不适合这时候上路。”
“只有十天啊!”六娘闻言叹息了一声道,这种事她还是比较相信韩过能办到的,问题是只有十天,十天去拿一趟银子还来得及,可要调兵遣将或者拉关系去救人,显然不太现实。
她更担心的是打草惊蛇,让对方撕票!那就得不偿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