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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节 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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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姑姑的事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郁致的心头,她一晚上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凭借着她现在的实力去对抗太后,无疑是螳螂挡车。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她做到妃位又如何,以她一人之力如何与整个萧氏和韦氏抗衡?静太妃之死,也只能像这宫里的冬雪一般,飘落到角落里便隐没不见了。可池姑姑那一根筋的性格,若是发现她私藏的这心思,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她始终无法预料。这件事情一直悬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又加上对付秦昭媛之事还没有消息,这两天晚上她没睡一个安稳觉。

    早上起来文睿给她熬了碗安神药,她喝了足足一大碗脸色才好了些。用过早膳,文睿提出要请曾太医来一趟。好歹现在郁致对外是“有孕在身”这么多天都没请太医来请脉,实在是说不过去。也多亏了文睿想着,郁致自己倒是漏了这一层,便遣了银瓶去请曾太医。

    过了小半个时辰,曾太医才踏着缓慢的步子来都金銮殿。他见了郁致也不行礼,坐在床边探了探脉象。郁致等都知道曾太医脾气古怪,一来他是长辈,而来于郁致也有大恩,所以也都不计较。

    许久,曾太医抽回手,捋了捋胡子道:“一切平稳,待老臣开一副‘安胎药’给娘娘,每日午膳后服用即可。这‘安胎药’也不是灵丹妙药,娘娘服用时可要悠着点。”

    郁致将手收回袖子,点点头道:“多谢曾太医嘱咐。”

    她头一低,看见曾太医的靴子都开了线,刚想问一声,可曾太医大笔一落将方子留在桌上。踩着大步子就走了。这样怪的脾气,连一向好性子的如熙都皱紧了眉头,目送他走后才开口道。

    “姑娘,就算他于我们有恩,下回也不能再这样纵容他这样盛气凌人了。”

    “可不是!”银瓶没好气地抱怨道:“他那脸色比冰块还要冷,难怪一大把年纪都连个孩子都没有。”

    郁致不禁好奇了。拉着银瓶问道:“这曾太医也属太医院有头有脸的人物。且出身名医世家,怎么会没有子嗣?”

    银瓶大喇喇坐在床边上和众人说道:“谁知道,我只听说曾太医年轻时候娶了妻子,可结婚不到五年曾夫人就病死了。曾太医自此再没续弦。也自然没有孩子了。可能是没人受得了他这古怪脾气罢。”

    “原来是这样。”郁致低下头喃喃道。这曾太医本是气傲之人,落到今日天地,居然穿着开线了的靴子入宫问诊。可见平日里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想来爹爹虽失了娘亲,可还有一个女儿可以承欢膝下。两位老人家原是旧时,如今的境地却如此不同。她不免唏嘘了一番。

    “如熙,若是你手头上针线做完了,帮着曾太医做一双冬靴罢。他年纪也大了,一个人生活究竟不太如意。若是能通过我们小辈的努力来化解老一辈的仇怨,也是我们的福气了。”

    这两日过去了,绫绮殿还是没有任何音讯,郁致不免有些心烦气躁。午后。她来回在房里踱步,想写字却也写不平稳。正巧碗贞过来探望。约她一同去蓬莱殿给皇后娘娘请安。郁致也正有此意,两人便一同过去探望。

    几日不见,蓬莱殿居然越发冷清了。也许是因为韦孟颜被晋封为贵妃的消息,也许是因为皇上大封六宫在即的关系,这蓬莱殿好像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在皇后重病期间大封六宫,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后在宫中的地位是多么卑微了。

    带着一丝歉疚之意,带着太后和皇上赐予“安胎”的名贵药材,郁致携着碗贞来到皇后的寝室。一进寝室就看到奚充仪坐在床边陪着皇后,面色憔悴,可见她已经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后好几日了。

    两人行了礼,碗贞便熟练地接过奚充仪手中的帕子给皇后抹汗,又轻声和皇后说话解闷。皇后脸色依旧蜡黄,嘴上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奚充仪转头给郁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走的远些说话。

    奚充仪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韦贵妃的事……皇后还不知道,你可别说漏了嘴,再惹她伤心了。”

    郁致点点头,可又有些担忧道:“这事情藏得住么?宫里这么多张嘴。”

    “宫里这么多人,可你看看,来这蓬莱殿请安的又有几位?除了我和碗贞常在这里,你偶尔过来探望,还有就是霍美人也会过来,其他人对这里避之不及,都去长安殿献殷勤了。”

    郁致也叹了口气,应予绝不多话。她又陪着皇后说了一会话,眼看时间不早了,她便先告辞了。碗贞和奚充仪两人都留下,说要晚点再走,郁致也没有多劝,也就先告辞了。

    腰舆一路晃啊晃,晃得郁致心越来越慌。自从有了这“胎”以后,她就特别容易心慌。有时候她还自嘲自己,看来自己生的就不是坏胚子的命,心不够狠。要是练就了一身说谎如何白开水一样的本领,她这才在大明宫出师了。

    刚想让轿夫停下歇息一会,只听得前面一阵喧闹,吵得她心里更烦了。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可她仔细一听,声音好熟悉。她撩开帘子远远望去,原来是霍成君和宋捷仪两个人在路口〖中〗央不知在争些什么。

    她让轿夫将腰舆落下,由银瓶搀扶着向前方走去。只见霍成君面色冰冷地站在宋捷仪面前一言不发,而宋捷仪一副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样子在比手画脚地叫唤什么。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月了,还去蓬莱殿请安。识相的就赶紧去长安殿给贵妃娘娘说几句好听话。平日里也不见你去给韦贵妃请安,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皇后病重,皇上偏偏这时候册封贵妃,因为什么?宫里人人都知道,贵妃之位就是为了接替皇后的。你若还不识相,哼,到时候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霍成君咬着牙,手里拳头已经攥实了,可就是忍着一口气没挥过去。

    宋捷仪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边往后退一面嘲笑道:“你倒是打啊!别以为你有武功了不起。什么将门之后,在这宫里就算你武功超群有什么用!你打得过神策军么!打得过禁卫军么!有本事你就打,告诉你,你今日敢碰我一下,明日贵妃娘娘就要你脸蛋开huā!你没人撑腰就缩着头走路,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是谁要打霍美人脸蛋开huā?是谁嘴里不干不净咒皇后重病不起?”一把冷冷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了过去,惊得宋捷仪倒退两步。她猛地往声音源头一看,只见郁充媛一步一个脚印地稳稳朝她走来,一股傲然的气势摄人心神,让她不敢直视。

    宋捷仪下意识地弯下膝盖小声道:“参见,参见郁充媛。”

    霍成君也在一旁微微屈膝行礼问安。

    郁致低头望着宋捷仪冷笑一声,宋捷仪身子一抖,身子蜷缩了起来。好个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东西,今日若再不教训教训她,这宫里可真当她是活菩萨了。

    “宋美人,你给我跪下!”

    宋捷仪身子一颤“啪”一下跪在雪地里。

    “银瓶,背后议论妃嫔,对同等位分的娘娘出言不逊,而且还用言词威逼,这该当何罪?”

    银瓶快步上前朗声道:“回娘娘,应当杖责二十,关禁闭十日以儆效尤。”

    “娘娘”这时候,霍成君走了过来,她先冷冷看了宋捷仪一眼,然后有些不甘心又无奈地开口道:“娘娘息怒。”

    “霍美人,这不关你事,早前皇上就赐我协理六宫之责,近日又命我〖总〗理大封六宫之事。这宋美人公然在宫里大放厥词,于情与理我都要教训一下她。”郁致对霍成君说罢,然后高声喝道:“这宫里执法的都死了么!”

    听到她这么一声大喝,路边园子站着的太监宫女都快步跑了过来,弓着腰低着头等候吩咐。

    “还不给将宋美人架上,按照宫里的法纪,先杖责二十,然后打发回其宫里禁足!”

    “啊!”宋捷仪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似乎不相信郁致会做出这样的裁决。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如今韦贵妃刚刚获晋封,谁不知道她是韦贵妃的人。这郁致要公然与韦贵妃作对么!

    这厮想什么郁致再清楚不过了。她朝着宋婕妤迈了一步,盯着那双出乎意料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今日这么多宫人可都亲耳听到你说韦贵妃要接替皇后娘娘。这皇后只是身子微恙,你却在这里大叫韦贵妃要步上后位,你这不是有心要害贵妃娘娘么。今日我不是替皇后教训你,而是替贵妃娘娘教训你,明白了么!”

    宋捷仪这才倒吸一口冷气,这话若是韦贵妃听去自己也少不了一顿惩戒。她自知失言,知道被郁致抓住了小辫子,这下韦贵妃也难帮她讨回公道,不免心慌意乱地大嚷大叫起来,行为举止毫无妃嫔娘娘的仪态可言,完全是一副泼妇的样子。

    郁致将头别过去不愿看她的丑态,大声喝道:“还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