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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今日下手狠了些,还心绪不呢?”银瓶揉着眼睛慢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问道。
“下手狠了些?”郁致一脸茫然地回头问道。
银瓶愣愣地点点头,挠挠后脑勺道:“是啊,今日娘娘不是让人把那个侯才人乱棍打死了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娘娘将人处死呢,当时真是吓了一大跳。”
听到这话,如熙猛地抬起头看着郁致,脸上写满了意外。但她也没有多言,只是低头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赶制那个棉垫。
郁致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是啊,直到银瓶提起,她才发现自己今日“理所当然”地处死了一位娘娘。过去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伤害过任何女子,她心里愧疚和难过的影子都好像梦魇一样在心头挥之不去。可如今,一条人命在她眼中居然留不下任何痕迹。这到底是她对于宫中生存的法则越发熟悉了,还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呢。
大明宫是一处神奇的所在,它好像一座无形的巨轮将人不停地推动向前。也许刚刚产生了一疑问,但没有任何时间给你去思考和反省,因为脚部慢了一步,也许就会血溅当场。这些念头在她脑中也只是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从心底里涌上来的疲乏和倦怠立刻将这些杂乱的想法回扫出脑海。
接下来的日子,郁致便要开始为十几日后的册封大典忙碌起来。先是陆尚寝一日三趟地往金銮殿跑,回禀大典的各项事宜。还有宫中的妃嫔娘娘络绎不绝的来她殿里献殷勤郁致的性子也不同从前,她也会勉为其难地面上迎合她们,少不了多见些平常不熟悉的妃嫔娘娘以笼络人心。
这不,今早上刚刚送走陆尚寝,几个从承欢殿内的才人宝林又拿着礼物过来道贺。郁致看还有时间就让她们进来小坐。两位才人身上的衣着还算体面,可那宝林位分的娘娘身上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连冬衣的边缘都翻毛了。想想看来这些位分低的娘娘也是没有办法才厚着脸皮过来,只求能过的好些。郁致看在眼里心上有些不忍,便多说了一会子话又嘱咐银瓶送了些衣料给`她们。几位娘娘千恩万谢地回去了,郁致好不容易这才松快一会。
昨日文睿身子就已经大好了,想来是文睿在冷宫时候身子也受了惊,但一直撑着没有发出来。回到金銮殿心一宽,这潜伏着的病根子也就都冒出来了。好在文睿精通医术,自己开了药吃了几天也就没事了。文睿陪着郁致吃了午膳,然后提起冷宫里的顾太嫔来。说来在冷宫时候顾太嫔十分照顾郁致等人,这些天出来也不知道顾太嫔的腿伤有没有复发。文睿心里一直还记挂着,想去探望一下。这么一提起来,郁致倒觉得惭愧。这些日子杂事一浪接着一浪她居然将顾太嫔对她的恩情忘在脑后了,不免羞愧,便嘱咐如熙和她一起去过去,并让甜儿找了许多好的药材和生活用品一同送了过去。
忙忙碌碌到下午,岑尚宫遣人将大典时候宴客的名册交予郁致,请问她的示下。郁致翻开名册,第一页赫然写着“义亲王府”。她顿了一下,脑海中又浮现出李仪的脸,只是他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倒是义王妃言氏的面孔以及声音都还在她脑海中清晰可见。太湖泛舟都已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娘娘”这时候银瓶快步走过来回报:“绫绮殿的席美人来请安,娘娘传么?”
郁致将名册扔在一旁,微微一笑:“等的人终于来了,快请。
不一会,席美人在贴身侍婢敏珠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席美人出身名门,是长安大儒席氏之后,不仅模样标志,而且写得一手好字,这在宫里都是出了名的。但因为是家中独女所以性情有些骄纵常常仗着自己容貌标致过旁人便目中无人,所以入宫八年还只是美人位分。反观绫绮殿另一位路美人虽然弹得一手好琵琶,但她容貌普通性格怯懦。可就是因为她怕事的性格,谁都不敢得罪,反而入宫六年就已经坐到了美人之位。郁致早就听宫里许多人在议论这两位娘娘,心里已经盘算多时,眼下正好利用大封六宫的好时机,让她心里一直计划的一件事开huā结缔。
她微笑着朝席美人迎上去,还没等席美人屈膝请安,便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牵至自己书房。两人坐下后,郁致又让银瓶端来最好妁井茶请席美人品尝。席美人平日里性格骄纵,从未有位娘娘如此对她礼待有加,更何况面前的是宠绝六宫的郁充媛,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郁致请她品几口茶,也不问她的来意,只是和她闲话家常了几句。先说说韦贵妃晋升的喜事,后说说怀胎的辛苦,看着席美人好几次欲言又止,郁致心里知道是时候了,便放下茶杯轻声问道。
“席美人今日特意前来,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说来也怪,我一见你就觉得与你投缘,先前没有好好相处真是一大憾事。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与我说说,虽说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但再不济我也能为你开解开解。”
席美人也放下茶杯,她两条柳叶黛眉极为美丽,眉间微蹙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虽然她平时性子高傲,但面对郁致也不敢造次。她看了看四周还有些宫人,便低下头抿口不语。
郁致淡淡一笑,挥挥手,屋里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银瓶和敏珠二人站在远处伺候。
这时席美人才抬起头,右手从左手袖子里拉出一条丝帕,轻轻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那眼珠子一滴一滴很快将帕子都浸湿了。郁致冷眼观察着她,倒要看看她演的是哪一出。
良娘是有福之人,不知臣妾的苦啊。听闻这一次,路美人要被晋封为婕妤,而我......娘娘,你是明理之人。这些年路美人除了跟在秦昭媛身后为她弹弹琴,对皇上,对这宫里还有什么功劳?臣妾这些年不得圣宠,不获晋封自然没有怨言,可她凭什么一下子踩到我头上了。娘娘,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讲这番话吐露出来,是不是还用眼角余光观察一下郁致的表情。
郁致脸上装作有些吃惊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实不相瞒.论理我入宫还在席美人之后,对于绫绮殿的事物并不是十分熟知。其实在大封六宫的时候,我当时就提出要晋升席美人为婕妤,论容貌、论资历,绫绮殿的娘娘里你是头一个。可是我又同时听到有人说你和秦昭媛来往十分密切,太后似乎颇有言词,这才作罢的。”
一听这话,席美人眼神中的柔弱和无助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狠狠的不甘。她将手帕子一摔,皱着眉头问道:“有人,是谁?是不是路美人到娘娘这里来嚼舌根子?”
郁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先是沉默了半响,然后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这才徐徐开口道:“我是最不愿意说三道四的,你就别问了,有些事问清楚了更置气。”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不要脸的蹄子!自从她入宫以来就处处和我作对,总装出一幅唯唯诺诺无辜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不仅骗了秦昭媛,还骗了宫里所有的人,以为她真的那么怕事懦弱。娘娘不知,这路美人的坏心眼可多了,当初……”席美人越说越气,消瘦的身子一直在颤抖,脸上涨的通红。
郁致一挥袖子挡住她的话头,淡淡地说:“这宫里的旧事不提也罢,我不喜欢说长道短的,倒伤了宫中的姐妹情分。”
席美人看她语气一下子冷淡下来,顿时慌了神。她赶紧将身子凑到郁致身前,诚惶诚恐道:“娘娘,娘娘要为臣妾做主啊。娘娘如今怀有身孕,可谓是这大明宫里最矜贵的人物了。只要娘娘和皇上美言一句,臣妾可就受用一世了。求娘娘发发慈悲罢!”
郁致转过身子微笑着望着她,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两合该有缘,既然你开口了,这个忙我自然会帮。”
席美人一听大喜,刚要跪下拜谢,只见郁致眉头一蹙,又有些忧心忡忡道:“可是,你与秦昭媛来往太过密切,这也是个麻烦。要知道,太后一直对秦昭媛心存不满,你若不和她撇清关系,这个话我也不好开口啊。”
听了这话,席美人当即拉住郁致的袖口,信誓旦旦地说:“秦昭媛蒲柳之姿如何与娘娘争辉。臣妾之前就是信错了人,入了绫绮殿便回不了头。好在今日臣妾有幸与娘娘恳谈,若娘娘不嫌弃,从此以后臣妾就唯娘娘马首是瞻。
“是么?”郁致面上表情又回复先前淡淡的样子,她思量了片刻,一挑眉毛,缓缓道:“席美人,这事情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