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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节 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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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她转过头低声询问郁致:“娘娘,这侯才人我是知道的,一贯如此。这样屡教不改的不如就乱杖打死算了。当然,这还要看娘娘的意思。”

    直到这一刻,郁致才彻底反应过来,从岑淑媛迈进这屋里起,她就被岑淑媛彻底牵着鼻子走了。本来是她掌控的场面,如今被岑淑媛几句话说的主动权尽失,想发火也发不了,想迁怒戚修仪和岑淑媛也变得难上加难。更何况若是判重了,从岑淑媛的嘴里传出去,自己还成了心狠手辣的恶人,不但失了民心,也会使太后警觉。岑淑媛这一连串的连消带打,真是将以柔克刚做到了极致。她若是还不能从盛怒中清醒过来,只怕会跌的更惨。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抬头望着岑淑媛,不怒反笑道。

    “岑婕妤,如今你封了贵妃娘娘之命暂理六宫事务,我可不能乱了宫里的规矩。再说这人是戚修仪殿里的娘娘,由你发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反正事实确凿,相信岑婕妤一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裁决。”

    岑淑媛脸上一僵,随即微笑着道:“淑媛只不过是婕妤位分,哪里能在充媛娘娘面前越俎代庖。这事情还是要讨娘娘一个示下。”

    郁致嘴角一扬,朗声道:“贵妃娘娘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你.必然是因为你有这等才干。若是连个才人都治不了,恐怕会辜负了韦贵妃对你一片栽培之心啊。岑婕妤若是再推脱.不仅对不住重病在床的韦贵妃,就连对你予以重望的太后也难以交代啊。”

    岑淑媛手捏了捏帕子,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侯才人,无奈地摇摇头。罢了,郁致抬出太后和韦贵妃来压自己,那就也不得不替郁致担下这“恶人”的罪名了。

    “人来,将侯才人拉出去,打入冷宫。”

    “咳咳”郁致弯下腰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岑淑媛道:“我这身子不大好,今日又动了气,也不知对这胎有没有影响。这人身子不好记性都有点差了,对了,刚才岑婕妤是不是说过,像这样的就应该乱棍打死,我记得有错吗?”

    岑淑媛低头瞥了一眼侯才人,又恭顺地转过来回郁致道:“娘娘记得不错,是臣妾的疏忽。

    来人,还不快把这累人累物的快快拖出去乱棍打死。若是再惊着充媛娘娘.你们担当得起么!”

    “岑婕妤,岑婕妤饶命.……岑婕妤你好狠的心啊,岑......”侯才人一面哭嚎着,一面被几个小太监堵上嘴拉了出去。

    郁致嘴角露出一个不经意的浅笑,她施施然起身,侧眼看了看身子有些僵硬的岑淑媛。这岑淑媛为了保住她“老好人”的招牌,这些年从不露锋芒,在宫中一直扮演者知书达理心善柔弱的角色。今日被自己这么一逼,总算是破了她这个伪善的金字招牌。

    “岑婕妤好魄力,平日看着岑婕妤心慈面善的样子.以为这等事情是做不得主的。今日一见,我都不得不佩服了。罢了罢了,身子也乏了.还要早些回宫商议大封六宫之事。皇上亲口交代,因怕妹妹你累着,所以这大封六宫的事就由我来操持。对了,我都气糊涂了,来了清忠殿还没去给戚修仪请安呢。”郁致说罢作势要往戚修仪处去。

    岑淑媛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修仪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娘娘怀有身孕还是先回去休息罢,我会待娘娘向戚修仪问好的。”

    郁致回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妹妹了。”说罢.她仰起头,在银瓶的搀扶下施施然离去了。

    坐腰舆回到金銮殿.她与银瓶一路无话。待回到殿里,刑五福很熟练地开始让金銮殿的旧人回复职责.并将那些新的宫人遣回六局。院落里、门厅里总算有了旧日熟悉的面孔,这让郁致多了几分安全感。看着五福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样子,她心里好生安慰,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模样,只可惜,景还是当年的景,人却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她在回殿前又吩咐五福拿些钱去给祥瑞的家人,让好好给她安排一场补做的法事,在坟前告诉她已经为她报了仇,这就也算是她尽了主仆一场的情意了。

    本来还想在外面多转转,银瓶倒是提醒她了,梓嫣还在房里等着她呢。她这才想起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书房,却远远看见房内两名女子正坐在椅子上低声交谈着。再走近一看,一位是梓嫣,另一位不正是多日不见的碗贞么。

    碗贞的容一如既往,还如同五年前一样纯真,似乎这大明宫的蹉跎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时候,碗贞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喜地朝她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拉住。才刚握住手,碗贞的眼泪就齐刷刷落了下来,高俏的鼻尖一抖一抖的,惹人怜爱至极。

    “快打住,次次见我都要落泪,感情以后不见得好。”郁致故意绷着脸逗她道。

    碗贞破涕笑开来,然后弯下身子盯着郁致的小腹看,看得郁致心里直发毛。

    “听梓嫣说有两个月大了?已经会动了吗?”她天真地问道。

    一旁的梓嫣听到也忍不住被逗乐了,嘴角弯弯地笑了笑,开口道:“两个月大哪里能看出动静,到你有孕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有孕?我哪里像致姐姐一样福气。我能给她的孩子做个姨娘就已经很开心了。致姐姐,这是我去大角观求的签,皇后的已经给送去了,我还为你和梓嫣各求了一个。在里面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有孕了,要不然也提你的孩儿求一个了。”碗贞有些惋惜道。

    郁致咬了咬嘴唇,对于这两位姐妹,她多想将一切讲明,可她多说一个字,碗贞和梓嫣也就多担了一份危险。她无奈地笑着谢过碗贞的美意,又拉着碗贞和梓嫣在她房里用了晚膳。三个姑娘太久没有相见了,都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就连梓嫣也难得开怀地笑了一声,惹得在偏厅里休息的文睿都出来,想看看是什么好事情惹得一向冷淡的梓嫣也如此高兴。

    梓嫣依旧是淡淡的样子,但“新生儿”话题显然让她对眼前的环境有了新的思考。孩子对于梓嫣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入了宫做了宫女,更何况之前有过“玳瑁簪”的事情,她心早就死了。可一个孩子对于宫里女人的意义,远比宫外要复杂的多。她显然是已经看到这一“胎”对于郁致意味着什么,对于碗贞又意味着什么,所以心里特别欣慰。

    吃了一整晚的饭,碗贞的话题就从没离开郁致肚里面的“孩子”。她〖兴〗奋的开始想孩子的模样,一定是像皇上一样剑眉星目,也像郁致一样有乌黑的长发,灵巧的眸子……说着说着,她迫不及待地就想回宫去给孩子缝制新衣,若不是郁致拦住,恐怕碗贞已经要忙活开了。

    夜已经深了,外面有些起风。郁致怕太晚了不太安全,就赶紧让五福准备了腰舆送碗贞和梓嫣先回去。看着婉贞一边往外走还在一边和梓嫣讨论用什么颜色的料子缝制婴儿的鞋子,郁致倚在门框前难过的抬不起头来。碗贞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了,碗贞自知皇上对她的喜爱有限,今生若想有孕恐不是易事,所以便将郁致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惜。孩子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不仅是血脉的延续、权利的保证,还是一种寄托,一种生命还在延续的希望。这种希望,也许是唯一可以支持她们活下去、斗下去的动力。

    望着院子里熟悉的面孔,郁致安心地将门关上。祥瑞自回来以后就和之前一样,分去偏厅照顾文睿的起居了。眼下祥瑞正要扶文睿回房,郁致走过来问了问文睿的情形,看脸色似乎也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并无大碍,也就放心的让她回去休息了。

    房里只剩下如熙和银瓶两人了,如熙正忙着缝制“假胎”银瓶在一侧打着哈欠犯瞌睡。郁致独自一人走向书房,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侧的绿绮静静的躺在琴架上。她伸出手来想试着拨拨弦,可指尖不听使唤似的不住颤抖。她忍不住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子,可手指头还是僵硬的可怕。

    “嗡”一声,一声刺耳尖锐的琴弦声传来,刺痛了郁致的耳朵,将她震得倒退几步。

    如熙“哎呀”一声,原来是她做针线的时候受惊了,食指指尖溢出血珠子来,她赶紧放入口中嘬了嘬。

    银瓶一下子从半睡半醒中惊醒,睡眼蓬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道:“什么人,谁!”

    “别大惊小怪的,是琴弦声罢了。”郁致远远盯着绿绮,轻声说道。

    这绿绮看上去不知怎么的,和以前不同了。都说好的琴能通人性,她之前一直能感应到在弹奏绿绮时候那种安心的熟悉感。可这一次回来,她总觉得绿绮变得陌生了,陌生到她无法接近,更加无法弹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