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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挣开眼,看到文睿、如熙和银瓶三人期许的目光。她慢慢将手心中的同心结展开,上面浸满了她的汗珠。她咬着嘴唇,低头盯着那同心结看了片刻,一闭眼,再次将那同心结没入手掌之中。
“文睿姐,若是我有了身孕,皇上一定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接我出宫,连太后、韦将军都只能堆笑欢迎,对吧?”“姑娘,你有了 ”文睿喜上眉梢,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子,正要搭脉。
郁致轻轻将手放在文睿手上,止住了她的动作,面露苦涩,微微摇头。
文睿一愣,但随即便明白了她的计谋,她要谎称怀有龙种,好正式地回金鉴殿去!
谎称怀有皇嗣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文睿一明白她的想法,立刻连连摆手道:“姑娘,这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郁致漠然地摇摇头,有些忧伤道:“眼下的处境,我们还有//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别的选择么?”这一条诊策已经在她脑海中盘旋过几次,但每次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对心爱的人撤谎是她郁致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在这个宫里,她可以牺牲尊严,受尽屈辱,但她最不想出卖的,就是自己的真情!李郎对她,她对李郎都是完全信任的,这种信任是他们两个爱情最坚实的基础。而今要用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走出冷宫去,并且要欺骗自己最爱的人,这才是让郁致最心如刀割的地方。
如熙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她低头咬着嘴唇,小声说道:“姑娘,难道不能直接告诉皇上么?”
郁致坚定地摇摇头道:“李郎的性格我太清楚了,他哪里都好,就是天生带着一身的优柔寡断。若是要他和我一起隐瞒真相,他在太后面前必然不能理直气壮,我们的胜算也就少了一半。”
“娘娘。”银瓶露出一个明媚笑,整个屋子顿时都被照亮了“无论娘娘做什么,我永远都会陪伴着娘娘,娘娘尽管发号施令,我去给娘娘做大头兵。”
难得,在这个时候也只有银瓶能逗大家一笑,郁致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搂着三人,声音低沉,但掷地有声道:“你们放心,一如既往,有我郁致一日,天塌下来我也会为你们撑着。”
计谋已定,几个姑娘也就各自忙活开了。银瓶第二日就急急忙忙跑去小宫管事处联系池姑姑,如熙将房里一些重要的物件收拾齐备准备带去大宫。文睿则忙着帮郁致配药扎针改变体质。依照文睿的推断,郁致在吃了她特调的药丸、并施针之后,脉象能维持约半个时辰的喜脉迹象,应该能骗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可过了半个时辰药力消退,郁致就要自己想办法应付隐藏脉象了。
昨天晚上池姑姑又趁着夜黑风高时摸黑来到子潇苑,并洞悉了郁致的离宫计划…。郁致告知她,在明晚一定要让崔公公赶来一趟,只要说一声“良纥”那是她爹爹的名字,崔公公必然会亲自赶来。
池姑姑还拿来了一些冬日的衣被,也都被郁致婉拒了。万一离宫时候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解释了。池姑姑也没有坚持,只是一直盯着文睿的肩膀看,好像要把她的衣服看穿一样。郁致知道,这池金兰等了半辈子总算等到了报仇的希望,难免偏执了些,好生劝说安抚她,这才将她送走。
第二夜晚上,无风无雪,月光高照,竟然有难得的好月色、好雪景。郁致一边在等待崔公公的到来,一边拉着文睿的手,两人都披了仅剩的两件完整的大衣,肩并肩走在台阶里看月光。
“文睿姐,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过大年,也是这样的月光,我五岁,家里巷子口聚集了一堆娃子望鞭炮。
我也想和他们玩,可隔壁石头家大哥的说我是没娘的孩子,一把将我推开。那时候你瞪红了眼,上去给了他个大耳刮子,害的你被他娘和他姨好一顿打。算起来,那年你也只有十七岁,也是个小姑娘而已。”郁致仰头望着月光,感慨道。
文睿一笑,眼角一丝丝的纹路骤现。仔细一看,文睿其实生的很精致,细长的眼睛,高俏的鼻粱,还有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灵气和祥和,忍不住想让人亲近。
“十七岁,算什么小姑娘。你入宫时候也只有十六岁,都已经嫁为人妇了!”
郁致将头靠在文睿的肩上,两人这些日子在冷宫生活的都瘦成一把把骨头了。她的脸颊搭在文睿的肩膀上,骨头碰着骨头自然好受不到哪去,可她还是一脸幸福的微笑着。
“无论是十六年前,还是十六年后,文睿姐,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保护我。可这一次,你真的不后悔么?说到底,若不是我爹你怎么会沦为一名婢女,你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啊。”
文睿笑了笑,宠爱地将郁致搂在怀里,轻声道:“若不是有你爹,我哪里还有命鼻到现在。当年没有你爹,太后也会有另一个心腹太医帮她完成大计。任何太医都不会像郁老爷似的有慈悲心肠能容我还活在世上。郁老爷仁慈,虽然助纣为虐,看最终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性命,始终是下不了手,还将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养大,将一生的医术都传给了我。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郁致点点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恨她么?”文睿脸上一僵,她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太后,这个亲手抛弃她,甚至很有可能要杀害她的亲娘。
“恨,是要有爱的。没有爱的作为土壤,恨的根苗是无法蔓延生长的。我对她,只有冷漠,无尽的冷漠。”好半天,她才淡淡吐出这么一句,口中的哈气像一团暖暖的烟雾,慢慢在飘向阴霾的天空。
院子里的门自从被邵大娘打烂之后就再没合上过,这冷风直勾勾灌入院子里,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也经不住那刺骨的寒风,相互扶了起来正要往屋里走,只听得门口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崔公公一个人手执一柄灯笼,悄声无息地贴着墙边踏入院中。
文睿比了个手势让崔公公别出声,崔公公在宫中多年何等精明,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赶紧跟了两位入了小屋。银瓶始终不放心,径自出去放哨了,待如熙将门闩插上,几个人才敢出声。
崔公公先是盯着郁致看了一会子,看得都有些出神了,不一会才面露恍然之色,跪下道:“承修这辈子无法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今日就当着恩公之女的面,磕头谢恩,也算了解了承修这半辈子的遗憾!”
他不理郁致等的劝阻,硬是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抖抖灰尘直起身子来,却也不敢坐下,只是站在郁致一侧说话。
待问当年缘故,崔公公这才娓娓道来。原来当初郁太医是萧皇后最信任的心腹,听闻二人在皇后入宫前就认识,所以郁太医在宫中地位甚高。在崔公公还是刚刚入宫的小太监时候,曾经在萧皇后殿里当差,
因为打烂了萧皇后最喜爱的一个三彩纹龙huā尊,被罚打四十大板。当时他只有十五岁,身子本来就差,打了板子之后就发了高烧,谁也不敢请太医。郁太医正好来给皇后请平安脉,无意撞见他躺在房里高烧昏迷,便好心为他诊治。
为了治好他的病,郁太医不辞辛苦日日过来探望,后来被萧皇后知道了还挨了一顿责骂。崔公公身子好了没多久,郁太医就携当时宫中的司记离宫回乡了,他还以为此生再没有谢恩的机会,一直深感遗憾。
郁致心里一暖,脸上不由得甜甜一笑。扪心自问,在听到池姑姑叙述爹爹为萧太后掉包婴孩一事后,她对于爹爹的人格又是心痛,又是失望。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连猫狗都不会伤害,常年悬壶济世的爹爹,会是那个萧太后的帮凶。可听到这段往事,她更加坚信爹爹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心里对于爹爹的疑云也渐渐被拨开,心情慢慢晴朗了起来。
“只是不知娘娘突然让金兰召承修前来,有什么要吩咐的?为何入宫这么多年从不透露,今日突然告知身份呢?”崔公公一脸疑惑道。
郁致叹了口气,对于太后换子一事,她决不能透露半分,只能将准备好的一席话斟酌再三,然后缓缓道来。
“公公是知道的,这宫内党羽林立,我入宫前爹爹再三嘱咐我,若没有大事不可劳动公公。在者,爹爹与太后交情不浅,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惹宫内其他人议论,说我攀附关系。公公是知道爹爹的为人,一辈子两袖清风不喜欢攀附权贵,所以也让我立誓不得透露是当年郁太医之女的事情,望公公能遵循家父之意。”崔公公点点头,道:“这个自然,郁太医为人清廉,在整个太医院如一股清流,如此做法,不足为奇。”
郁致微微一笑,又道:“今日请公公来,是想请公公帮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