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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我做错的,我来受罚!”银瓶抢着跑过来跪在如照一侧大声道。
喜妹也快步走过来跪下,高声道:“原是我摔倒了不顶事,姑姑要罚就罚我罢。”
……哼,好一个姐妹情深,都这么愿意倒粪,那从今日起,倒粪的差事你们三人就全包了。若是有一日倒不干净,或是马桶清洗的不彻底,就有你们的好看!”
那老宫女骂完,打了个哈欠,然后又一路尊骂咧咧走回房内了。
银瓶和喜妹此时眼泪早就决堤了,可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宫女在押着她们往前走,便也不敢多做停留,擦干了眼泪慢慢往前走。
夜色下,这掖庭宫的道路是如此崎岖,两侧的树木huā草覆盖着白雪,一片凋零的景象。而一个个路上的宫女,不是骨瘦嶙峋,就是满手满脸的伤痕。如熙眼内全是如此悲惨的景象,此时她再也忍不住,她别过头,两股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任凭眼泪如何流,她也无法改变一步一步迈入掖庭宫的命运。
宁清宫内的大殿广阔的毫无声息,就算晚上添烛油的宫女脚步都放的极轻,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一阵晚风吹来,吹动了大殿内四周围烛火不断摇曳,阴阴地穿过门洞,穿过屏风,穿过回廊,一直穿入最内堂的寝室。这大明宫内的爱恨情仇,就如同这宫里的晚风一般,飘散在宫墙内外的各个角落,任凭多么厚的宫门,也挡不住这一股无名的力量,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一般,世世代代笼罩在大明宫上。
寝室内,安莲正伺候着太后更衣,太后缓缓将鼻上厚重的凤袍裢下,换上松软的睡袍。凤刨缓缓落在地上,发出“丝丝”的摩擦声。
太后不禁皱了皱眉头,她抬头望望烛火,又望望窗外。
“安莲,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太后,现在已经亥时了。太后也该就寝了。”
亥时了。太后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一片寂静。她慢慢卧在床上,盖上缎被,沉声道:“给我端一杯参茶来。”安莲在一旁一边放下床边的床帐,一边劝说道:“太后,这就要就寝,还是别喝参茶的好。
不然一会子又睡不好了。”
太后摆摆手道:“不打紧。今夜本就是不能睡的。”
安莲愣了一下,这时候,门外一声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安莲这才明白太后的意思,又将床帐挂了起来,然后径自出去准备参茶了。
太后心里暗叹,也是时候了,只是比预计来的还早了些。
“母后,母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李雍匆匆忙忙快步迈入寝室。这入冬的季节,他额头上居然还挂着汗珠子,可见是一路急着赶过来的。
李雍连请安之礼都免了,见了太后劈头就问:“太后,致儿一定是冤枉的,望母后明鉴!”
一旁的宫女拿了个靠枕垫在太后背后,好让她支起身子坐在床上。太后抬头望着李雍,一只手略有些颤抖地从被单中伸出来,李雍见状,伸手将母后的手握住,顺势坐在了床边。
李雍的手背冰冷,手心却暖暖的,太后细细的抚摸着他的这只手。
自从从李雍被正式册立为太子,太后就再也没有这样拉过他的手了。
太后将李雍的袖子向上一推,看到他胳膊上一道半指长的疤痕,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条岁月已久却还不裢去的痕迹。
“记得当年你贪玩,爬树摔了,胳膊撞到假山上的棱角上,哭了一夜。那年你是六岁?”太后眯起眼睛回忆道。
“是十一岁,而且那条疤痕是左手的。这一条,是十六岁那年练剑割破的。”李雍低下头将手抽了回来,有些伤神但依旧恭顺地回道。
太后有些尴尬地一笑,将手收了回来。是啊,在这个儿子的成长道路上,她这个做母后的究竟留下了多少印记?她有些愧疚,也有些懊恼,伸出手想抚摸一下李雍的双颊,可不知想到些什么,身子震了一下又将手缩了回去。
“哀家知道你会过来为郁采女求情。”李巍抬起头,眼里满是焦急和担忧,刚要开口,太后手一伸,拦住了他的话头。
“皇上,你要说什么,哀家都知道。郁采女无论人品,才学,修养,在这宫里都是一等一的。哀家向来也看重她,这六宫的事情交给她,哀家也从来没有从中作梗。这郁采女平日里作风有时是犀利些,可说她亲手杀人,哀家也存在着顾虑。”
看到李雍连连点头,太后接着说道:“可是皇上,听哀家一言,眼下并不是信不信郁采女的问题,而是我们没有选择,不得不信。韦将军尽早回朝,’哀家可听说,他这次回朝可带了不少兵马,而且把他在北疆的五百亲卫队都召回长安了。皇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雍眼神顿时黯淡下去,他一对浓眉紧皱,想说什么,可又无法说出口。韦将军如今功高盖主,随时可以逼宫,而致儿则深陷冷宫,不知生死。若是他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糊涂皇帝专情郎君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放不下黎民百姓的疾苦,放不下大唐江山的基业,他左右为难呐!
太后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个孩子,从小就优柔寡断,也许是因为自己太强势的缘故,李雍从小过分依赖和畏惧自己。想到这里,她眼角闪过一丝自己都不察觉的笑意。
“皇上,还记得母后小时候让你读史书么!说说,王莽当初做了什么?”“王莽逼宫篡位,将西汉的皇室几乎快要杀光,百姓和军人则死伤无数。”“那么子国时期的曹丕呢?”
“三国魏晋时期的曹丕,逼宫篡位,杀的东汉皇室六十绝了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古语是什么意思?”
“三国时期的魏臣司马昭,权倾朝野,其党羽逼宫杀死魏帝曹髦,其子司马炎篡位自立,皇室曹氏灭族。”
说到这,太后深吸一口气,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哽咽道:“皇上,如今李唐的情形,难道比这些旧主好上许多么!”李雍紧紧咬着牙,化一对拳头紧紧攥着,攥的生疼。他低下头,不敢对上太后的目光。他知道,郁致的聪明和才学远超孟颜,如今在自己没有处理好政务的情况下,让郁致取代了孟颜在六宫中的地位,从而激怒了韦氏一族。如今,为了大唐基业,为了李氏一族,看来是不得不牺牲致儿了!
“母后”好半天,李雍才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儿臣明白,儿臣知道该怎么做。多谢母后对致儿的不杀之恩,只盼儿臣只盼她在冷宫中的日子好过些。”
太后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帕子,抹干了眼角的羿痕。
她沉声道:“这个皇上放心,哀家既然保了她的性命,就不会让她受多大罪。冷宫里虽然偏僻些,但她的吃穿用度还是不愁的。”
“儿臣,儿臣想去探……”“不可!”太后严声道:“这个时候探视,一则让宫内上下觉得皇上偏私,二则会激怒韦氏一族,激怒孟颜。皇上,你是一国之君,可要知道分寸。待韦将军返回北疆,这事情又平息的时候,再去探望,甚至再接她回来都未尝不可。只是,这一时之气,可是千万要忍住啊!”李雍不甘愿地点点头,想到致儿此时在冷宫中孤立无援的景象,他心都揪起来了。不打紧,他再不中用也是一国之尊,让崔承修交代下去好好打点一下,相信没人会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难为致儿。
待事情都想了个明白,李雍缓缓抬起头,望着他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母后。熟悉的,是她太后的身份,陌生的,是她母亲的头衔。她眼角几时爬上了层层皱纹?她鬓角何时多了几丝白发?这些他都不了解。
在他的世界,母后就是每日问早安的对象,就是他在宫里唯一需要行礼的尊贵之躯罢了。
“母后”李雍端详了她好久,才缓缓问道:“母后身为韦将军夫人的姐姐,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太后身子一震,嘴唇颤抖了两下。但很快的,凭借着她的沉着,
她微微一笑,将李雍额上的汗珠抹去。
“哀家自入宫,就姓了李,是你李姓父皇的皇后,是你李雍的母后,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哀家本姓萧,和韦氏一族也不是同宗,皇上多心了。”李雍略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眼神闪烁了两下,终究是没有问出心底的那句话。母后,你真的是朕的母后么?
两母子相对着坐在床上,竟然寂静无声,接不下去话了。李雍便也推说夜深了,便告辞了。
望着李雍高大而落寞的背影,太后表情渐渐变的严肃起来。孩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管教了。可对于这孩子,哀家欠他的太多太多,实在不忍录夺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可是太后别过身子,眼角闪过一丝杀机,冷笑一声,这郁致能不能活到事情平息的时候,就看她的命够不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