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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百三十节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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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说到这,抬起头看着郁致,一双眸子明亮且含蓄。好似一湖池水深不见底。

    “我许久没与外人说话,今日话有些多了。我是顾太嫔,你莫怕。

    顾太嫔?郁致吃了一惊,她居然是一位太嫔娘娘,那她岂不是在冷宫十几年了?

    顾太嫔一下子就读懂子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不错,我入冷宫那年,皇上还没登基。这一晃,不知不觉十五年就过去了。”

    十五年!郁致抬起头,望着顾太嫔的面容。岁月似乎没有在她面容上刻下太多的痕迹,相反的,她的神情和仪态要比许多年轻的女子更华贵动人。只是她眼角不时掠过的忧伤和惆怅透露出了她的年龄。

    想到这,郁致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行礼,忙屈膝道:“参见顾太嫔。”顾太嫔一笑,轻描淡写道:“这冷宫里不比别处,这些虚礼已经很久不用了,你以后慢慢也会习惯的。”

    “吱呀”院子的门开了。郁致下意识钻到顾太嫔身后,只见一个年纪略长的宫女提着一个饭盒进来。

    “莫怕,这是我的侍婢,名叫静娴。”顾太嫔转头安慰郁致,又对静娴道:“这是新来的郁采女,快将她领去她的“子潇苑,罢,小心些,路上别出事情。”静娴跟着顾太嫔的时日长了,不必多吩咐便知道太嫔的心意。她对着郁致一笑,然后将篮子放回〖房〗中,出来打量郁致片刻,然后对她道:“娘娘跟着奴婢走罢。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这冷宫是什么情形了。

    也好,财务都丢了,反而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娘娘这就走罢。”

    对于这个小院子对于顾太嫔,郁致不知怎么有太多的舍不得和感激,她转过身谢过顾太嫔,顾太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将她送出门去。

    “有机会的话,来串门子”顾太嫔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机会的话………”

    一出大门,外面寒风冷的萧瑟,郁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刚才跑得匆忙,外衣都在挣扎的时候褪去了。如今入冬的季节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襟衣可不是寒冷如骨么。

    静娴回头一看,郁致脸颊都冻的通红了,便将自己的披肩解了下来,也不顾她的反对硬是给她披上了。

    “娘娘舡心着凉。”

    郁致鼻头一酸,眼泪登时在眼眶中来回滚动。锦上添huā常有,雪中送炭难求。看静娴的脾性如此纯良,不难看出顾太嫔为人谦和有礼。

    她嘴上淡淡谢过,但心里暗自记下这一记大恩,来日终会还给这主仆二人。

    “子潇苑”离着地处冷宫东北角,需要穿过一片荒芜的林子才能走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走着脚上的雪水早就将两人的布鞋打湿,混合着地上的泥土滴滴答答的。走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总算看到一座破烂的庭院。庭院门口杂草丛生,上面的白雪将草压的低低的。

    院子上方的牌匾也布满了灰尘“子潇苑”三个字也只有潇字的三点水依稀可见,若不是有人领来郁致怕是找上一日也找不到这个偏僻的居所。

    静娴将郁致领到门口,指指里面道:“娘娘,这就是“子潇苑,了。”郁致轻轻推开院门向里探头望了一眼,里面的光景还不如外面,院子里面的杂草都已经快和人一样高似的且又阴暗又阴冷,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静娴看着她的神情,淡淡一笑:“娘娘,奴婢有句话本不该说,但也是为娘娘好。”

    郁致回过头,将身上的大衣解了下来就要还给她口上说道:“静娴你严重了。你年纪比我长,在这宫里资历比我深厚数十年,我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向你请教。我在宫外就厌烦那些礼教以后都是你我相称罢。”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宫女,静娴也不推脱只是一笑,然后又将那大衣披在郁致肩上。

    “娘娘,那我就明说了。平日我们与外面接触的不多,但也听过郁充媛的名头是响当当的。如今你进来了,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和外面不同。有时候,忍一忍换的数年太平,若是强出头,可就是亏了自己。这其中道理,你慢慢体会吧。”

    说罢,静娴又说道:“娘娘莫怪我多嘴,年纪大了,嘴碎。”“怎么会,你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今日这院子还没料理好,也不方便请你进来。改日等张罗干净了定请你们两来坐坐。”郁致有些歉疚道。

    静娴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便回去了。

    郁致一颗玲珑剔透心,自然从那眼神中猜到,在这冷宫里行走定不会像外面那么容易。可眼下她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她必须将这“子潇苑”清理出来,不然今晚上她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努力睁着眼睛打量院子。院子两侧都是杂草,想来原先这院子应该是鸟语huā香的景象,没想到从前的生气如今沦落到了如此颓势。穿过小huā园就是主人房了,可在黑暗之中朦朦胧胧的,她也实在看不清楚。

    好半天,她才从一井杂草中找出一条可以行走的石头路,慢慢拉起裙摆向前挪动步子。

    “吱吱……”一个小小的黑影“嗖”一下从草丛中窜过去。

    “啊……”郁致惊得叫了出来,一下子摔在地上。

    “吱吱”又一个黑影子窜了出来,贴着她的裙摆钻入草丛中。

    “啊”郁致惊慌的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却又被自己的裙摆扳倒了。耳边“吱吱”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仿佛就感觉到那老鼠在自己的耳边爬来爬去似的,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背后立刻汗涔涔的。

    她连爬带跑终于跑到门口,用力将门推开。门上厚厚的击沉洒了她一脸。

    “咳咳”咳嗽了两声,郁致用力扑了扑脸上身上的灰尘,惊恐地往身后黑乎乎的院子看了一眼,然后慌的闭上眼睛,整个人靠着一侧的墙壁慢慢滑了下来。

    她蹲在地上,心里余悸还没消。从小到大,虽说她不是千金大小

    姐,但是在家乡,郁府也是有头有脸的门第,哪里见过如此脏乱的场所。更何况她还没进到屋里,只是院落就这么骇人,那屋里还有什么蛇虫鼠蚁还说不定呢。

    “是谁在这里叫嚷!成何体统!”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郁致心里又是一紧,手捂着胸口赶紧靠着墙站了起来。听这声音应该是冷宫中的大人物罢。先前就听说冷宫的掌宫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今日自己已经折腾大半,可再经不得风波了。

    只见角落中走出一名神态肃穆的女子,身穿着长长的襟衣,还算干净整齐,头上梳着流云髻,huā样复杂,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发钗。她看上去最少也有四十好几,但看穿戴的样式还是个二十岁少女的款式。虽然她神情庄严,但这不伦不类的打扮却给人怪异的感觉。

    郁致稍微宽慰一下自己,轻轻张口道:“我是新来的郁采女,不知这位娘娘怎么称呼?”

    “大胆!连哀家的名号都不知道,来人呐,拖出去大刑伺候!”那女子眉毛一横,恶狠狠地瞪着郁致吼道。

    郁致下意识向后一退,心里刚觉凄惨,而后转念一想:哀家?这宫里只有太后或皇后才能自称哀家,她如何能自称哀家?心知不对,又左顾右盼片刻,发现并没有随从过来拿她,便小心地开口道:“臣妾知错,请娘娘恕罪。”

    “恕罪!在这宫里踏错一步,就没有罪可以恕,来人,来人呐!哀家的亲卫队到哪里去了!在不来人哀家将你们的脑袋都砍了!”那女子一挥袖子,形色嚣张狰狞,一面狠狠地怒号着,一面用力跺脚,地上的泥水溅了她一身都不觉。

    郁致看情形不对,慢慢向后退去,岂知那女子突然转脸一笑,笑的苏媚至极,笑的眼角上的鱼尾纹都皱成了条条痕迹。她拉了拉已经污秽不堪的裙摆,娇媚笑道:“哎呦,这可是皇上赏赐的金丝绮罗裙,如今弄脏了皇上可要怪罪了。

    要知道,皇上最喜欢看我穿这件粉色钩金边的襟裙了。”

    她转头望了一眼郁致,眼光落在郁致胸口的同心结上,忽的脸色一变,狂性大发似的向郁致冲过来,一边跑一边嘶喊道:“你这个贱人,你和我抢皇上,你这个贱人,我才是皇后,我才是”

    郁致吓得huā容失色,也不知这疯女人是怎么的突然对着她发起狂来,急得忙转身就跑。可一双骨瘦如柴的手还是掐住了她的脖子。那疯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她死死按在墙上,用力掐她的喉咙。

    这女人的脸离郁致这么近,只有一拳不到的距离。黑暗中,郁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到她两只向黑洞一般死气沉沉的眼睛,还有高高隆起的棚骨。看着她龇牙咧嘴狰狞的脸,就如同看到阴间的鬼魅一般恐怖。郁致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慌张,手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渐渐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气被一丝丝抽离一般,眼看就要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