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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节 身动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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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太医手里捧着那方子,只是发抖,却并不敢说任何一个字。生怕说错一字就是杀头大罪。他知道皇后性子一向柔弱,如果自己硬是不开口,皇后怕是也拿自己没辙,或许就能逃过此劫。

    皇后看他死也不开口的样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一旁郁充媛开口道:“皇后娘娘若是准予,臣妾可以代劳让沈太医开口。”皇后抬眼看看她,叹了一声,摆摆手道:“都交予郁充媛打理罢。”说完起身缓缓步入内室去了,显然是不想看到这接下来的丑陋事情。

    沈太医眼瞧着一向仁慈心善的皇后撤手不管了,而郁充媛在一旁慢慢站了起来,更是吓得脸贴着地发抖,抬都不敢抬头。

    碗贞在一旁拉了拉郁致的衣袖,柔柔地看了看她。她微微一笑,道:“没事的,这沈太医自然是聪明人,不会做出那不明智的事情。”她说完,清清嗓子,声音轻但透着一丝威严:“沈太医入宫多年,自然是知道皇后好性儿,也知道这宫里许多人都欺负皇后这个性子。

    可今日我既然替韦贤妃掌了这协理六宫之权,自然由不得这些小人如此放肆。史上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今皇后做了红脸,你若我做的是哪一个呢?”

    “臣,臣不敢,不敢妄自揣测娘娘心意。”沈太医声音抖抖地说。

    她轻轻一笑,又道:“听说沈太医膝下两个女儿生的是huā容月貌,沈太医宠爱的不得了啊。前阵子皇上还提到东突厥刚刚臣服,要选个名门闺秀封为郡主嫁去突厥,要我全权负责此事呢。沈太医家中世代为医,也该好好赏赐了。你说是封大女儿,还是二女儿呢?”沈太医还是脸贴在地上,发着抖不说话。

    她又轻轻开口道:“对了,沈太医膝下还有一子,听说更是宝贝的不得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太医院的备选人才,医术享誉长安啊。最近北疆的西突厥集结了几十万兵马,大唐军队正好缺这样的军医人才,沈太医今晚上回去也该好好给令郎准备准备行囊,说不定明日就点兵出征了呢。”

    瞧见沈太医已经一抖一抖,可还是死咬着牙不出声的样子,她轻笑一声,朗声吟道:“古人为远嫁的王昭君作诗道“片片红颜落,双双泪眼生。胡风入骨冷,夜月照心明”而边塞诗人王翰也作“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沈太医大仁大义,真是舍得儿女为大唐捐躯,可喜可叹啊!”

    碗贞看那沈太医还是不出声,心里更急了,刚要说话。

    只见郁致撂下沈太医大步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如熙,

    准备车辇去紫宸殿。”“充媛娘娘!”

    一声微微颤颤的求饶声传来,只听沈太医略微抬起头,老泪纵横道:“请充媛娘娘饶恕老臣的儿女,有什么过错,就请惩罚老臣罢!”

    她嘴角轻轻一扬,转头道:“那就从实招来,运方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老臣的儿女……”

    她施施然坐在一旁高座上,沉声道:“沈太医入宫多年必然是最会看清楚形势的。眼下若你还是死死跟着韦贤妃只有毁灭一个结果。若能审时度势,或许还能自保。就凭我郁充媛今日地位,别说保你儿女,就是保你全家也不在话下。只要你老实交代,以后死心塌地为我做事,我稳坐这高椅一日,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还不快说!”

    沈太医重重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臣定当知无不言。

    他这才细细将韦贤妃如何指使他下药毒害童美人的事情全盘托出,并愿意在皇上面前为她作证。再加上这张方子,韦孟颜已经绝对无法脱罪了。

    她听了之后,让碗贞去里屋请了皇后进来,又让沈太医把事情交代了一边。沈太医也一字不差地都照说了。皇后自然不好办,郁致就让如熙去请皇上过来,而她自己表示不便在此处妨碍皇上皇后处理家事,而碗贞又是当日的受害者理应在场,所以就只有她早早的出来了。

    刚离开蓬莱宫,她身子一下子有些软在如熙手臂上。刚才为了镇住那沈太医,她由不得抖了抖威风。可这气势只是硬娄出来的,过了那个阵子便有了一种虚脱的疲乏。如熙将她扶上车辇,不一会便回到金鉴殿了。

    她脑子有些乏累,本想回房间休息,可秋风卷过一缕兰huā香气,她顺着香气慢慢踱步至青兰居。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尤伶,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这青兰居虽然位置有些偏,且只有尤伶一个人居住,可宫人们都按照郁致的吩咐收拾的干干净净。越往里走,怎么发现宫人都在老外面守着,并没有进去里面伺候。她心里想想也就明白,尤伶必然是不想让些凡尘打扰她修行。

    她不由得放慢脚步,轻轻的往前踱步,走到门口,听见一阵“笃、

    笃”的木鱼声。她不敢打扰,刚慢慢往后退,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吟声。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听着这念经的声音,她好像灵台忽然清明了似的,头脑顿时顺畅了起来。那不知名的经文似乎有一种魔力似的,让她整个人从心底里放松了下来,精神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的力量。

    “铛”一声磐的敲打声传来,那声音一震荡好像震动了她的心弦似的。她一个踉跄退后一步,然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顿时彻悟一般的爽朗。

    “娘娘来了为何不进来相见?”尤伶低沉的声音从窗户传来。

    她微微站定,轻声道:“不敢惊扰姐姐清修。”

    “人在修行,时刻都在修行,哪里有惊扰呢。刚才看你对经文有所感应,便用磐助你一下,愿这声能帮你消除心中杂念,早日能有静心一日。”

    她开口轻声道:“多谢姐姐指点,妹妹受教,先去了。”

    “笃、笃”的木鱼声又再次响起,那经文声越来越远“觐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 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好像心神都留在刚才那磐声响起的一刹。那经文似懂非懂似的,却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她的心平静,让她的思绪清醒。她回头又望了望青兰居,心想,有空真要多来和尤伶姐姐讨教,她那心境在这宫里也算是绝了。

    她回到房里睡了个沉沉的好觉。这是她这些日子里第一次不在李雍身旁而睡的香甜。午觉醒来都已经快要用晚膳了,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和如熙两个那了绣架子在一旁绣huā玩。

    过了不知多久,碗贞带着采枝进来了。碗贞一进来,就走到她跟前,脸上泛着红晕,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皇上处决了,韦贤妃蓄意毒害宫里的采选女,罚禁足三个月,并扣三个月月傣,以儆效尤!”

    她抬起头,欣慰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碗贞有些疑惑:“姐姐怎么不似之前一样那么激动,本以为你听了要大肆庆祝一番的。”

    她淡淡一笑,接着手中的针线活绣着,低头道:“庆祝,有什么可庆祝的。倒不如清橡静静来的好。”

    看碗贞不解的样子,如熙在一旁笑着说:“今日我家姑娘去了越青兰居听了阵子经文,如今魔怔了。”

    “致姐姐莫不是要和梓嫣一同路吧!”碗贞大惊道。

    她一笑,道:“你以为我要做姑子?非也非也,我只是听了那经文,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应了这的环境,并不是我真心想要的那片清静罢了。既然如此,若能将身、心分开,说不定能达到身动而心静的道理……”

    看着两人听得都有些犯困了,她忙一笑道:“没什么,就是今日静下来睡的好,所以反而不烦躁了。碗贞你就别担心了,我这性子若做姑子,只怕也是不安生的!“碗贞和如熙一笑,点点头。

    过一会,银瓶回来了。她脸已经好全了,此时脸上喜洋洋一片。

    “我刚才去长安殿那里打听了,韦贤妃禁足,弄得长安殿里面的妃嫔都灰头土脸的。韦贤妃好像要去求太后,都硬生生被皇上的禁军拦下来了,好像杨大人一走,禁军首领是皇上指派的,现在太后的话不好使了!”银瓶笑嘻嘻道。

    “已经关上门子了?”郁致同道。

    “还没呢,韦贤妃闹了半日,砸了宫里的huā瓶茶壶一地,下人正收拾呢。皇上说给她两个时辰收拾些秋冬的衣物用具,然后就封正殿了!”

    郁致轻轻一笑,放下手中活计道:“走吧,咱们去给贤妃娘娘依依惜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