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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那簪子就要落在自己眼睛上,紫荆这才闭紧了眼睛猛点头,嘴里“呜呜”地叫求饶。
“咣当”,郁致手里的簪子落在地上,她心里先是一惊,又是一叹,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当确定了的时候,还是难以平静心底里的怒火和不安。
“紫荆,做了初一,你便也要做了十五,还是赶紧都招了大家图个痛快。我现在让你开口,可再不许乱叫。”
刑五福把她嘴里的破布拔了出来,紫荆先是“哇”地哭了一声,看到郁致眼中的厉光,又赶紧一抽泣,勉强稳住呼吸。
突然,郁致感到胃里一阵恶心,头晕的要命,如熙赶忙上来扶着她,给她拍拍背顺气。
她回过神来,低头望着紫荆,说道:“是谁?韦贤妃?戚修仪?”
紫荆抽抽搭搭地说:“回娘,娘娘,是,是柏修媛,是柏修媛!”
是她!怎么会是她!若是韦贤妃,戚修仪,或是秦昭仪,她都不会吃惊,但没想到居然是她!她心里冷笑,也对,这柏修媛平日里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每次说话,都是那落井下石的言词,其心至狠,可见一斑!
一旁的文睿等听了,也惊诧不已。
银瓶上来就啐骂道:“你这个没脸的东西!平日里娘娘待咱们这么好,你居然还做那背信弃义的畜生!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功折罪!”
好半天,紫荆才止住抽泣,低着头,哽咽地说:“奴婢本身柏修媛房里的丫头,后来皇上封了郁宝林是,柏修媛就安排奴婢过来伺候了。之前,柏修媛一直没有传我,而在这屋里,娘娘又待奴婢这么好,奴婢之前也是没有二心的啊!可就在半个月前,奴婢晚上在后院做活计的时候,听到门口一个侍卫的声音,说是柏修媛派来和我接头的。奴婢真的不想背叛娘娘,是柏修媛许我说一旦事成,会想办法让奴婢……让奴婢做主子娘娘!奴婢这才一时迷了心窍,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快说!”银瓶在一旁催促道。
“奴婢,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按照柏修媛的吩咐,每隔两日就将娘娘的头发搜集一个小袋子,然后从后院的递给外面接头的侍卫。奴婢虽然不敢多问,但是那侍卫透露过几句,好像……好像是柏修媛听了个偏方,专门念咒害人的,需要人身上刚刚落下的头发,剪碎了,连同那人的生辰八字放在个布袋子里,压在寝室东南角的石板底下,日日踩踏,每两日换一次,这样就能永远把那个人踩在脚底下,任她践踏,永无出头之日!”
听了这话,几个姑娘面面相觑。
郁致先是暗恨那柏修媛心肠阴毒,如今我身陷困境,她还如此纠缠,要永远踩在我的头上,继而,她又叹这深宫之中的无知妇人居然相信这种所谓的“偏方”,可见她们已经绝望地病急乱投医了!
“将她带下去,捆在柴房。”这时候,她像是刚刚将身上一颗大毒瘤切了下来,身上一松,呼了一口长气。
文睿一向见不到这些吓唬人的事情,见她走了,这才把侧着的脸转回来,说道:“姑娘,你只有两日做打算了!”
“两日?”银瓶歪头问道。
是啊,只有两日!郁致心里明白,文睿姐是在提醒她,今日那侍卫拿了她的头发,两日后还是要再来的。若是那时候发现紫荆不在,就肯定知道事情有变,到时候就想揭穿他们,就难了!
她知道事情紧迫,可这件事事关重大!之前的种种,无论是祁婕妤,还是冯宝林,那都是没上妃嫔位分的娘娘,还算不上是这大明宫内真正的主子。可她现在面对的,是五嫔之一的柏修媛,她与秦昭仪互相交好,而家中又在前朝效力,她的殿内又有几个受她照拂的主子娘娘。这一次,再不是对付一些小毒苗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拔起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她扶着头,闭上眼睛,摆摆手道:“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待众人都走了,她一个人卧在榻上,外面的乌鸦“嘎嘎”的叫唤着,不知昼夜,不知停歇。明月当空,月光皎洁,多么美好而宁静的夜啊,谁又知道有多少不堪的事情正在这洁白的月光下滋生,有多少阴暗的灵魂在这宫墙上空飘荡。宫里的女人这样彼此折磨,究竟能得到什么呢?我一个禁足之人,对她柏修媛到底有什么威胁,为何她要这样对付我?这宫里种种的恩怨情仇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我想站在一旁观望,却不自觉中也成了那其中的一滴污水。
她自嘲地一笑,是啊,若是以我的智谋成事,柏修媛,我哪里会忍让你这无知妇人到今日!可见,我的心肠还不够硬,不够狠啊!她低头望着手边的红豆香囊,那线还没缝好,边上还是毛毛的。她将那香囊拿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将红豆一粒一粒填了进去,然后坐在铜镜前,一针一线地缝着。
这一针,是对李郎无尽的思念;这一针,是对柏修媛毒蛇心肠的恨;这一针,是对宫里无限倾轧的无奈;这一针,是惋惜如熙无果的爱;这一针,是感激梓嫣和碗贞的不离不弃……
她抬头望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影子,这每一针,都是在悼念我那逝去的纯真。
第二日早上,天清气爽,是个好天。郁致抬头瞧着那万里无云的朗空,心里叹着,今日,宫里怕是要一片阴霾了。
屋里里的门窗都关严了,只留了几个靠得住的,文睿等知道她一定有了主意,都在等她吩咐。
郁致正身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理清了头绪,开口道:“我一直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活到现在,但是今日,那柏修媛如此歹毒,用些邪术来害我,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那娘娘想了什么法子?”银瓶问道。
“她柏修媛想做法来害我,那我何不遂了她的意,尽管让效果更好,更大些,弄得人尽皆知!”
文睿一蹙眉,不解道:“姑娘的意思是?”
郁致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是要装疯卖傻,形同疯癫,做的要多过分有多过分,让宫里上下都知道我病的如此惨重,那时候,我们再揪出紫荆这个内贼,那柏修媛就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了!”
众人听了,都不住点头,的确,若是她现在这样安然无恙的情形,就算证据确凿,也扳不倒那柏修媛的。
如熙想到一事,问道:“可姑娘神智疯癫的消息,如何传递的出去呢!外面都是太后的侍卫,就算咱们再折腾,也会被封锁消息的!”
郁致也想到这个问题,但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几个姑娘在房里来回踱步,细细商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就要到进晚膳的时候了,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最头疼的是,这宁泊殿外头没有能召唤的接应人,这可怎么好!文睿急得眉头皱成一团,如熙一直在咬手指甲,银瓶愁得直抓头发,郁致也握紧拳头争分夺秒地想着办法。
这时候,外面刑五福声音传来:“娘娘,尚寝局七巧来送被褥了!”
七巧!梓嫣!郁致一抬头,对上文睿的目光,两人心里一动,这是绝佳时机!此时不动,就再没机会了!
郁致一拔头上的簪子,拨乱头发,文睿走到一旁,将那盆君子兰用力一推!
“啪!”,那花盆碎了一地。
“娘娘,出什么事了!”外面刑五福高声叫着。
郁致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压低声音说:“这是大好机会!七巧是梓嫣的人,她若是知道我不妥,必定拼死去求皇上!”说完,自己走到梳妆镜前,高举那铜镜,狠狠摔在地上!
“啪!”
又是一声凄厉的巨响,七巧和刑五福都惊呆了。刑五福慌得赶紧冲上去要开门。
银瓶一把将门顶住,喊道:“刑五福你莫进来!”
说罢,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刷”一下将自己左手手腕子割了一大刀!血顿时涌成一条线滴在地上。
“银瓶!”郁致慌得压着声音跑过来,如熙赶紧拿了帕子过来捂上。
“娘娘!”外面刑五福还在敲门。
银瓶背抵着门,一手艰难地捂着伤口,不一会,那白色的帕子便沾满了猩红的血,染成一片红帕子。
“你做什么!”如熙慌张地问她。
银瓶勉强一笑,将手中帕子递给她,说道:“快,将这帕子偷偷塞给七巧,说咱们娘娘吐血了,让她,快,快去请皇上!”
如熙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将血帕子收在大袖子里,一把拉开门,刑五福差一点载进来。她快步走到七巧面前,伸手接过包裹,瞧见门口的侍卫在探头探脑地盯着。手从袖子里一伸,将那血帕子从包裹下面塞在七巧手里。
七巧一愣,只听屋里又是一声“啪啦”的重响,如熙赶紧低声说:“娘娘有难,去请皇上营救!”说罢,再紧捏一下她的手,赶紧抬起包裹回房去了。七巧低头一瞧,手里帕子的血还是新的,自己手腕子都已经猩红了!她赶紧小心藏在袖中,一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通过侍卫把手的大门,快步走到拐角处,见没人了,赶紧撒腿往尚寝局跑去。
房里,刑五福瞅见银瓶手上的滴着血的口子,惊得赶紧捂住嘴才没叫出来。文睿已经在一旁帮着包扎止血了。
郁致心里扎心一样痛,眼圈全红了,咬着牙说:“傻丫头!你让我说什么好!”
银瓶脸上早没了血色,但她也不叫痛,也不叫哭,眼圈里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一咬嘴唇,说道:“娘娘快别说这些。梓嫣姑娘见了那帕子,一定会想办法让皇上来的,娘娘快做准备啊!”
郁致紧紧握着她的手,瞧了眼文睿,又看了看身后的如熙和刑五福,一咬牙,快速说道:“五福,你去柴房看着紫荆,千万别出岔子,适当的时候,你就把她带来,让她全盘托出!”
“文睿,你医术高,要在皇上来之前,让银瓶能正常行动。”
说罢,她走到门前,将那滴在地上的血蹭在手上,然后往脸颊上一抹,一字一句说道:
“如熙,你和我一起,咱们今日就大闹宁泊殿,可不能让银瓶的血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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