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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雍让崔承修在自己座位旁加了张凳子,牵过郁致的手让她坐在一旁,然后环视四周道:“今日大家作诗都图个雅致,每人都说的好,说的应景,人人都有赏。”说完,朝崔承修失意。
崔承修招呼一排小太监上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大盘螃蟹放在每个桌子上。崔承修介绍道:“各位娘娘,这是东瀛国今早上才进贡的大螃蟹,皇上想着今日赏梅各宫娘娘都在,就让司膳房赶忙先做的。另配上了上好的绍兴花雕,各位娘娘请尝个新鲜。”
众人低头一看,这螃蟹个头肥大,小脚已经被钳子夹过,露出肥嫩的蟹肉,一旁的太监用小银锤和银钳子将壳掀开,里面膏腻堆积,聚而不散,香气浓郁。
蟹膏的香味迎面扑鼻,郁致闻着香,笑着和李雍说道:“这皮日休形容过‘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用肉中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1]’,全文没有一个蟹字,但把蟹的形态都勾勒出来了,当真巧妙。”
李雍请皇后先动,皇后又谦让皇上,李雍笑道:“看来朕不动筷,大家都吃不了。”说完先起了筷子,还特意吩咐崔承修道:“朕记得湘霖是最爱吃螃蟹的,给她多夹些。”
望着满桌蟹肉蟹膏,祁婕妤早就等不及,刚要一口蟹黄吞入嘴中,戚修仪慌忙冲过来,一下打断她手中的筷子。祁婕妤大怒道:“戚修仪,你做什么!”
戚修仪跪下道:“皇上,这螃蟹祁婕妤可吃不得。”
“为何吃不得?”
“臣妾到底之前是有过身孕的,知道螃蟹性极寒。记得当时太医曾说过‘蟹爪,破包堕胎’,对孕妇伤害极大。今日臣妾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祁婕妤碰着螃蟹,免得,免得和臣妾当日一样,痛失爱子!”
皇后听了才知事情紧要,让书雁赶紧把祁婕妤面前的螃蟹端走。李雍亲自把戚修仪扶起来,说道:“你自从上次小产后身体一直都不好,不要总是下跪。”说完,也着崔承修加了个椅子,让戚修仪坐在这一桌。
眼瞅着就要到嘴边的螃蟹没了,祁婕妤一脸不高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众妃嫔一边吃蟹,一边说笑,自己只能啃那山楂解馋。李雍见她脸色不好,哄着她半天,说以龙胎为重,她脸上这才好些看些。
夜色渐深,皇后怕祁婕妤累坏身子,催促早早散了。李雍本想到宁泊殿歇息,可祁婕妤吵着说身子不舒服,拉扯着李雍回长安殿了。郁致知道,文睿定是喜欢清清静静地赏花,便多留了一阵子,和婉贞如熙两人打趣了好一会才回去。
晚上回宁泊殿的路上,郁致在腰舆内不住打哈欠,困倦地歪着。突然听到一阵狂风扫落叶的声音。她一撩帷帐,眼前路过的正是承欢殿后院。她忍不住好奇下了腰舆,和如熙走到角门,透过门缝往里瞧,
这一看可奇了,那霍成君霍采女正一身轻便的戎装,正在“呼呼”地挥舞一条鞭子。那鞭子像是铁链做的,分量瞧着不轻,但是霍采女挥洒自如,收放有秩,鞭子只是在风中不断挥动,并不着地,也没有打到任何物件,动作虽然大,但是几乎听不见声音。难怪她这么晚了练鞭子,也没有人发现。郁致和如熙对视一眼,然后把食指放在嘴上,蹑手蹑脚地上了腰舆,打道回府了。
今日折腾了一天,都累了。郁致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摘发钗。这时候,银瓶走过来回话说探望过梓嫣了,她略丰腴了些,气色也好多了。说罢,银瓶递过一条五彩长命缕,说道:“这条长命缕是梓嫣姑娘亲手做给娘娘的,保佑平安康健的。说一共三条,她自己留了一条,娘娘和童御女每人一条。”
接过一看,这长命缕手工精巧,必是梓嫣花了长工夫慢慢挽成的,郁致心里安慰,随手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除了满头发饰,梳洗了刚想睡下,文睿走过来坐在她床边说道:“姑娘,有件事情你要留神。”她思量片刻,说道:“今日我瞧着那祁婕妤的样子,怀疑她根本没有身孕!”
“什么!”郁致一下子坐直了叫出声来,文睿一把捂住她的嘴说道:“小声,这事情岂是能张扬的。你没看我都是等银瓶和如熙睡下才过来说与你听的。”
郁致点点头,小声说道:“文睿姐为何有此疑虑?”
文睿说道:“我第一次见那祁婕妤是在太液池边上,当时我就留意到,她嘴中的山楂从没断过。今日,从我们一到梅园就看到她在吃山楂,而我们走的时候,我细细记下,她足足吃了三盘。”
郁致疑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她吃的好像比其他孕妇是要多,可这也不过是祁婕妤想炫耀肚子里面的是男胎的小心思罢了。”
文睿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孕妇少吃山楂并无大碍,但如果像她那样吃下去,会活血化瘀引致母胎收缩,是会滑胎的!”
郁致惊道:“那她难道不知道?”
“我第一次见,心中就起了疑。这虽然不是什么常识,但是她的太医若不是庸医,那么自然知道其中道理。这就有两种可能,其一,有人希望她滑胎,收买了太医不言明;其二,就是太医告知了祁婕妤,而她却不听建议。”
郁致想了想,说道:“之前我听闻,赵太医是韦贤妃的心腹,所以第一条是不太可能了。如果是第二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歪头想了想,又道:“可是不可能啊,赵太医亲自诊断……难道!”
她猛地翻下床,刚站起来,又直愣愣坐下了,想了好一会,才和文睿说道:“文睿姐,如果让你搭脉,你是一定能确定了?”
文睿点点头:“那是一定的。就算不能搭脉,如果能让我在日头里再见一次,或是在她生活起居的环境仔细观察,我必然是可以知道的。”
郁致海中闪过千般念头,是啊,当初李郎专宠自己多日,她就怀孕了,这时机也确实太巧合。如果她的胎是假的,那韦贤妃必然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这皇嗣一事事关重大,如果我贸然动作,只怕会得不偿失,陷入她们的陷阱!在这宫内的过活,少惹是非,自保为上,还是不要沾染这些是非了。郁致低下头,手腕子上那五彩长命缕好像闪着光彩似的,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碗贞被打的青紫变形的脸。祁婕妤!上次那顿巴掌,我还没有讨回来,是时候清清总账的时候了!
她心思已定,坚决地说:“此事一定瞒不了如熙,她虽然做事不如你缜密,但是心极细,一定能帮上忙。”
文睿问道:“姑娘你打算做什么,可千万不能莽撞。”
“我要探一探这祁婕妤的虚实,查出她的胎是真是假!”
[1]皮日休唐代《咏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