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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伍封正说着话,旁边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我这才想起张孟谈就站在我身后,于是红着脸把头钻进了伍封的怀里。
“这位先生莫怪,我家阿拾一贯这般任性,让你见笑了。”
“无碍,尊驾是?”张孟谈问。
“在下伍封!请问先生名讳?”
“原来是驱击西戎,七战七胜的伍将军,鄙人晋国赵氏家臣张孟谈,久仰将军大名。这次随家主使秦,一直想见伍将军一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先生过誉了,可惜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先生若看得起伍某,某定备上酒席与先生畅饮一番。”
“伍将军盛情,孟谈先谢过了!”
他们俩正寒暄着,太子带着众人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瑶女被关在地牢里,东西他们已经找到了。”我从伍封怀里钻出来,小声地把情况交待了一遍。
“你别费神了,一切有我!”伍封帮我理了理头发,转身朝太子迎了上去。
“我之前以为那公子利是姑娘的情郎,没想到真正得到美人心的却是上将军伍封。唉,怪不得你看不上我这小小谋士了。”张孟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酸溜溜地调笑道。
“当你是朋友我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家公子在秦国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看到伍将军的时候一副娇羞可人的小女儿姿态,一转眼又变得这样冷淡、世故。行了,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说完,他弯起嘴角冲我一笑,转身回到了赵无恤身边。
“伍将军回来的还真及时,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几日府中有人要来我这儿做客?”太子的话显然意有所指,他紧盯着伍封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可以证明他密谋行刺的证据。
伍封闻言笑道:“阿拾这几日劳烦太子照顾,伍某在此谢过。不过伍某此次来,是因为在外偶得了一件大礼,一心只想快马加鞭赶回来献给太子。”
“大礼?什么大礼?”太子被伍封的话弄得满脸疑惑。
伍封不急着回答,反而抬眼看向赵无恤。
这赵无恤是个明白人,他立马上前一步,施礼道:“太子与伍将军多日不见,必有话要叙,无恤就先告辞了!”
“无恤公子几时归晋?鞝定来相送!”太子回礼道。
“三日后无恤便要回晋国了,届时在馆驿恭候太子大驾!”赵公子说完便带着一众家臣离开了。
赵氏的人走后,太子鞝瞬间沉下脸色,厉声呵斥道:“伍封!你教唆府内贱婢,在宴席之上意图行刺本太子,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面对太子的责难,伍封定神回道:“太子何出此言,我离府已有数月,今日回府才惊闻此事。府内贱婢勾结外敌是伍某失察,但如今有‘传书石板’为证,谋刺一事是晋人暗中唆使,与伍某无关。”
“哼,贱婢偷传的密函的确已经找到,但你又如何证明,这石板不是你伍封事先放好的?”
“伍某待太子一向恭敬,但太子为何要咄咄逼人,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伍封说完一抬左手,便有士兵抱了一堆长剑走了过来。
“这剑上刻的字想必太子熟悉得很。”伍封抽出一把剑递给了太子鞝。
“这是我府上的兵器,如何到了你手上?”太子看着剑身上镌刻的字样,不解地问道。
“这倒要请教太子了,我十几日前在泾阳遇刺,刺客个个出手狠毒,若不是随行的卫将军出手相助,伍某这条命怕早已经丢了。”
伍封说完一手扯开衣襟,露出了受伤的肩膀:“伍某遇刺之事,卫将军可以为作证,只是不知见了秦公之后,太子对这些刺客要作何解释?”
卫将军是太子鞝的母舅,他为人刚正不阿,极受秦公倚重,当年若不是他极力主张立长不立幼,太子鞝恐怕也坐不上这个太子之位。因此,有他作证,此事如果告发到秦公那里,太子鞝讨不到半分好处。
“伍将军,我为何要派人行刺于你,再说了,就算我真的要派人杀你,也不会蠢到拿自己府中的刀剑!”
“太子的心思,伍某实在是摸不透。既然太子对此事还心存疑虑,不妨我们一起去面见国君,请他做个定夺,如何?”
太子鞝阴险却不愚笨,几件事情摆在一起,他是明白幕后真相的。不过他先前一直希望能借由此事扳倒伍封,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被晋人算计了。
“这事就不用劳烦君父了,十日之内我定会给将军一个解释。今日,伍将军车马劳顿一定辛苦了,不如先带阿拾姑娘回府休息,等明日我们再细细地调查此事,可好?”
“伍某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就是因为相信太子绝不会做出刺杀下臣的事。回到雍城后,得知太子也在府中遇刺,更是觉此事严重,晋人用计着实歹毒!”
太子见伍封松了口,立马点头称是,最后还亲自将我们送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上了马车,我就倒在伍封怀里睡着了,长时间的紧张和疲累让我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正午,等我起来时,伍封已经应邀去了太子府。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天是灰黄色的,沉闷而又晦暗,西北风夹带着戎地的黄沙又开始在秦地肆虐。天空中一团团阴惨惨的乌云,顷刻间被撕成了絮状的条纹,覆盖了雍城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将军府的树落光了叶子,只剩下空落落的褐色枝干,直直地挺立在风中。枝丫上,几只黄褐色的小麻雀瑟缩成了几个小圆点,怯生生地挨在一起取暖。
不管我有多么讨厌这秦地的冬天,它依旧还是来了。
后院的校场上,由僮正带着一干士兵做着每日必行的操练,无邪俊俏的相貌和他那头卷卷的头发让他在队列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看见了我,立马扔下手中的长戟,又蹦又跳地冲我招手,我回了他一个笑容,招手把带队的由僮叫了出来。
“女公子,你怎么来了,将军不是让你今天好好休息吗?”
“我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无邪和豫狄,他们两个和兵士们相处得可好?”
“豫狄箭法高超,府里的小子们天天缠得他学射艺,无邪有些不服管教,但身法、力量都在我等之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次他们俩到太子府盗剑立了大功,将军的赏赐都已经发下来了。”
“这样就好,那公士希可回来了?”
“前几日就回来了,只是在泾阳假扮刺客的兄弟死了五个,现在公士希在安置他们的家人。”
“此事需要小心谨慎,不要叫太子府的人看出端倪才好。”
“女公子放心,家主早就做了安排。”
“由僮,这次的事多亏了你细心安排,阿拾感激不尽!”我施礼谢过,由僮连忙将我扶了起来,急言道:“我只是照女公子的安排一一做好,哪里值得女公子道谢。”
“我说值得便是值得。”我一礼到底,起身又道,“马上就要到岁末了,家宰虽然不在,但府里祭祀的事情万万不能耽误,我明日要去西市采买些必用的物什,你让无邪一早来见我吧!”
“诺!”
和由僮交待清楚之后,我在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转了几个弯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瑶女的居所前。
原先与她同住的几个婢子现下里都已经搬了出去,小小的屋子被太子鞝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扯碎的被褥扔在地上,几个木头箱子也被砸破了堆在门边,几日前还整整齐齐的房间现在已是满地狼藉。
我伸手把倒地的案几扶了扶,随手抱起被子想要放回床铺,才走了两步,左脚一不小心踢中了一件物什,弯腰一看,瑶女的梳妆奁正孤零零地躺在我脚边。敷面的细粉,涂唇的口脂,描眉的石黛,白的红的青的撒了一地。
当日我将瑶女支开后,便是在这里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晋国密函……
我抱着破碎零落的被子站在那里,眼睛盯着那黑漆描红的妆奁,心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到了后来,心突然开始微微地有些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地离我而去。
伍封推开房门找到我时,屋外的太阳早已西沉。
他看着兀自发呆的我,什么也没有说,只径自抱起我出了瑶女的屋子。
冬夜的北风如野兽般嘶吼着,肃杀的寒气似乎想把一切都冻结。一路走来,耳边时不时传来树枝被大风折断的声音,那些掉落的残枝来不及落在地上就被狂风吹卷着在灰黑色的天空中盘旋飞扬。我往伍封怀里缩了缩,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地问道:“我与瑶女本不算亲厚,为何现在会如此难受?”
伍封停了停,半晌才淡然地回了一句:“你把死看得太重了……等你习惯了宫廷里的斗争便好了。”
是吗?习惯了就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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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人问简子,为嘛阿拾知道瑶女是细作之后没有直接关押她,还任由她去了太子府,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我在评论区设了个竞猜,第一个猜中的MM会有奖励哦!答案,明天新的一章里就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