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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上官婉儿依旧按照平日的时刻起身,秋葵在一旁伺候着,女皇那里,今日便不用再去。
“大人,你的伤口还是擦抹些药膏吧,”秋葵为上官婉儿梳着发髻,对着铜镜,她看到上官婉儿前额的伤痕有些狰狞,随口说道,“虽然大人不用林御医的药,但是偏殿里还是有外伤的药啊。”
“不用了,秋葵。”上官婉儿摇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淡然地说了一句,“就等它这般吧。”
秋葵只得闭上了嘴,专心地将上官婉儿的长发梳理,心头却在想:大人这般年纪了,却不知道何时才会梳起妇人的发髻。
“扣扣——”此时,上官婉儿的卧房门被人敲着。
“何人?”秋葵开口询问。
“大人,奴婢春阳。”春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吧。”上官婉儿开口道。
春阳推门而入,双手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三寸高的瓷瓶。
上官婉儿见了,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春阳回答道,“今日一大早,右卫将军便将这瓶‘玉凝露’送到了偏殿,还托人传话给大人,要大人放宽心,好好保重身体。”
“哦?武三思?”上官婉儿挑眉,嘴角有含义不明的笑意,“他倒是费心了,春阳,你将这药收起来吧,放入药箱。若我这偏殿之中有谁受了伤,要使尽管拿去。”
若是真关心,为何不亲自来?
上官婉儿将武三思看得透彻,自己现在也算被皇上搁置在一旁,情况不明的时候,武三思处事还是谨慎的很呐!
既然都是虚情假意,又何必在意?
“大人,这可是珍贵的玉凝露呢,您也不用?”秋葵有些意外。
“秋葵不曾管理大人的日用,尚不知道这‘玉凝露’虽然珍贵,可大人并不缺。光是药箱之内,就有好几瓶呢。”春阳有些得意地说道,上官婉儿的面子,在宫中还是很管用的,像玉凝露这类在宫外有价无市的药膏,她并不缺少。
“原是这样,”春阳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尴尬地说道,“看来这次武将军倒是白费心了。”
“那也未必,”上官婉儿的嘴角轻轻向上弯,对两人说道,“《诗》有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虽然我不缺这玉凝露,但武将军的好意我是记在心里的。如今,最欠不起便是人情,你二人在宫中行走也要记清楚了,若是可以用银两解决的问题,就别欠着一份人情,钱货两讫,最是干净。我这偏殿并不缺银子,若是短了什么,只管找小福子拿。你们二人记住了么?”
“多谢大人,奴婢记下了。”两人大喜过望,赶紧应道,原本以为上官婉儿这几日心情准是不好,定会找个由头对伺候她的下人发脾气,想不到她不但没有发脾气,还变相地赏赐她们二人,她们在心中,不由得再次高看上官婉儿,光是这份气度,多少男子也达不到啊。
“对了,”上官婉儿好似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想必小福子也嘱咐过你们二人了,在这里我也再强调一遍,偏殿发生的事情任谁打听,统统都说,我一切都好,不劳众位关心,明白了么?”
“明白了。”两人再次点头。
“那好吧,就这般罢,你二人先出去吧。”上官婉儿摆手,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是。”二人应声,随即退下。
屋中只剩下上官婉儿一人,她坐在铜镜面前,专心地看着自己的样子,那道疤痕,已经凝结,但暗红色的血痕横亘在她光洁的前额上,触目惊心。
她忽然笑了,看着那条疤痕。
历史上的记载:上官婉儿被女皇毁容之后,便在额前那道疤痕的地方刺上一朵红梅纹身,自此,名门淑媛引以为尚,争相模仿,一时间,红梅妆盛行天下。
只是——
她并不是真正的上官婉儿,一心筹划着与惹祸的张易之保持距离,却不曾想还是没能绕过去,女皇这一剑还真是顺应历史,只不过时间被推迟了,结果倒是一模一样。不过,结局不同的是,她并不在乎这张脸,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风靡大周朝的红梅妆了。
伤口已经结疤,有些痒,上官婉儿伸手,抚摸着那条疤痕,嘴角露出一丝讽笑,她在笑什么,不得而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慢慢地朝上官婉儿的卧房靠近,她自然是听在了耳朵里。
一会儿,小福子的声音便想起,“小姐,出事了!”
小福子的声音有些慌张,上官婉儿让他赶紧进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个样子?”
“薛怀义死了!”小福子的嘴里吐出这五个字,让上官婉儿惊了。
“怎么死的?”上官婉儿连忙问到,狄仁杰那里应该不会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情,而太平公主那边自己已经打过招呼,让公主与驸马二人万万不能轻举妄动,薛怀义怎么会死掉?
“这个就不清楚了,”小福子摇头,“大理寺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薛怀义一入了牢中,便感染了恶疾,还不等宫中的御医到达,他便口吐白沫,横死在牢中。”
“口吐白沫?”上官婉儿挑眉,接着问道,“可有人去验尸?”
“有,”小福子点头,“大理寺的仵作和宫中去给薛怀义瞧病的御医一同验了尸,却发现丝毫没有中毒的痕迹,御医与仵作只好下了一个暴毙横死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上官婉儿的秀美紧蹙,心中疑窦丛生,却在想到:薛怀义的死状与当初的薛绍……哎!又是一团乱麻。
“小姐,我们现在又要怎么办?”小福子心想着薛怀义的死,难保皇上不会怀疑到上官婉儿的头上,毕竟上官婉儿与薛怀义之间的仇恨,已经够得上‘不共戴天’的程度了。
“小福子,你别着急,”上官婉儿淡淡地开口,“薛怀义死了便死了,如今我已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管他,更何况,皇上要怀疑的对象还轮不到我,所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若小姐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小福子长出一口气,在他的心中,上官婉儿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在上官婉儿说没事,那便是一定没有事了。
“你也别放松,”上官婉儿说到,“还是想办法多打听点消息,这样毕竟没有坏处。”
“是,小福子明白。”
“嗯,好了,你想也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小福子却并不离开,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上官婉儿的前额。
上官婉儿明白他的心思,率先开口道,“别劝我了,那道疤痕自有它的用处。”
“是,”小福子只得应声,“那小福子告退了,小姐保重。”
“去吧。”
正殿之右的琴房,古琴醇厚的琴音响起,淡淡幽幽,却别有一番风致。
今日,北衙禁军的首领前来拜见女皇,女皇正忙着,自然没有听曲的兴致。而琴房之中,张易之只一人一琴,不在乎有未有人听。
不得不说,张易之受宠也在意料之中,琴棋书画,他又岂止是精通而已,再加上本身知情识趣,一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女人最最爱听的,女皇宠爱,也是必然。
虽然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但张易之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颓唐,依旧自在地拨动琴弦,仍旧一副翩翩模样。
只是,他的安宁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毛毛躁躁的脚步声,为他所熟悉,这是他的兄弟来了。
“六郎,你总是这般毛躁。”一边抚琴,张易之一边说道,语气仍旧温柔。
“哥哥你倒是好闲情,在这里抚琴,皇上都不在听,你又抚琴做什么?”张昌宗一屁股坐在张易之身旁的蒲团之上,仍旧是广袖博襟,青丝披散的模样。
“抚琴给自己听啊,”张易之的嘴角轻轻扬起,依旧温柔抚琴,不过只默默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发现他嘟着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尽管如此,他依旧抚琴,却只是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哼!”张昌宗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哥哥你!”
“哦?”张易之挑眉,继续抚琴,他等着他的六弟自己说,张昌宗可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果然,不到一会儿,张昌宗便忍不住了,终于在张易之的琴声中问道,“哥哥,你该不会看上上官婉儿那个女人了吧!不过是一个死去太子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铮——”张易之手下的琴弦忽然应声而断。
“哥哥——”张昌宗只来得及唤了一声,便被张易之阴沉的脸色吓住,不敢开口了。
“别这么说她。”过了半晌,张易之收起铁青的脸色,终于说道。
“哼,”张昌宗鼻子里哼气,“哥哥的心思六郎真是不明白!还有那个薛怀义,是真该死,六郎只希望哥哥托我在皇上面前置他于死地,并不是为了那个上官婉儿,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心头好!”
“六郎,你的话太多了!”张易之的话透着冷意。
“我说完了,现在就走!哼!”张昌宗说完,噌地一下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赌气地说道,“我走了!”
然后便拔腿跑出琴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