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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蔷薇······在补人品……)
对夏涵而言,在铜雀楼度过的这个晚上的确收获颇丰。
与舒绿的感情更进一步固然是最重要的,然而,那三人当晚的许多表现,也给了他不小的启示。
次日舒绿收到夏涵的礼物后,面热心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不过,她还是尽快恢复了冷静,让夏家那送礼的小厮儿替她带封信过去。
夏涵也不指望舒绿会给他写情书,那可不是舒绿做事的风格。果然,待到他把信拆开一看,里头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狗急跳墙”。
嗯…···看来舒绿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昨天晚上那两个师爷给他的感觉,亦是如此。
他们看着恭谨、谄媚,不住给自己说好话,可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探自己的口风。按理说,这样很犯忌讳,极容易惹起别人的警觉。
明知道常文裕和自己不熟悉,还做得这么出格,连让青楼红阿姑“下药”这么下作的招数都用出来了。他们就不怕反而弄巧成拙吗?
而敢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一来,是有很强的后台;二来,就是他们已经顾不得会引起夏涵的猜疑。
就像原先夏涵对兴耀帝分析“大象暴起”事件一样。那时候大光明教和大皇子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所以才会孤注一掷。
如今的情形,和当时也颇为类似。
那两个师爷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可夏涵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他从两人的口音、举止,早看出他们是江南的落第举子出身,大概是南兴人。南兴的举子当师爷,有一项别处师爷难以企及的“绝技”—做假账。
也不是说别处的师爷不会做假账,可是术业有专攻,本事有高低南兴师爷们做假账的功力可谓是炉火纯青,基本上达到了大梁朝的最高的水平。
所以夏涵猜测,这两人就是南河道那几个贪官的心腹,而且就和那些钱粮的贪污有莫大的关系。
知道这些就很足够了·……夏涵开始迫切地期盼着展眉归来。
他的一些计划,只有展眉才能帮他实现。
事到如今,夏涵也隐约猜到展眉暗地里还有一层身份。他没往内通司上想,却是从信安王府这边,想到了兵部,猜想展眉或许在替老王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也很正常······夏涵再厉害也不是超人,没道理全知全能啊。
幸好展眉没让夏涵失望。在离京七天之后,展眉就回到了京城,而且第一时间就将夏涵和妹妹召到了书房中议事。
“唉······这一趟真把我的老骨头都累散了。”
展眉很没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不住揉捏着两边的肩膀,好像真是累得够呛。
舒绿也知道哥哥不算夸张。一千多里地呢,七天就跑了个来回,还得包括查案的时间。也就展眉有这份精力,内通司里的校尉参领们虽然精悍未必有展眉这般能捱。
“行啦,大老爷,知道您辛苦。赶紧说正事吧。”
舒绿亲自充当丫头给哥哥送上一杯热茶。展眉咕噜噜把茶喝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他查到的情况。
原来那王骏乔装改扮潜逃到京城,的确是有很不得已的理由。
他在卢县,已成了通缉犯,身上背着命案呢!
“那个王骏能杀人?”
舒绿回忆起王骏劫持自己时的情形,虽说他力气也不算小,可是胆色……没有什么亡命徒的气息啊。
一个人手上有没有人命,舒绿还是隐隐能够感觉出来的。比如展眉,她就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下意识中散发出的煞气——尽管他穿着行为都很符合儒生的形象不过那只能骗骗外人,骗不过她的眼睛。
“他杀的是一个管库房的小吏。”展眉双眼一眯,冷笑着说:“不过,这位逃犯王骏,却只是被衙门内部通缉,外头一张告示也没有。若不是我去认真盘查也挖不出这个案子。”
“哦,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夏涵也笑了。
后人遥想古代,总觉得古代可以随便杀人放火不需要负责,这大概是《水浒传》之类的小说,和众多武侠片给群众们带来的美好幻想。事实上,除了乱世之外,古代的人命案子并不是特别多,大多数良民都很老实。
而王骏这种“杀官潜逃”的案子,属于“性质特别恶劣”,肯定是要在四处城门张榜通缉的。可展眉却说,这案子被人刻意淡化,也就是说卢县的官员们不想把事情搞大。
“管库房的小吏?”舒绿双眸亮起,笑道:“是管库银的吧?”
“不错!”
展眉知道妹子的脑子向来好使,对她能一语命中关键之处毫不意外。
夏涵将所知的线索迅速理了一遍,脑中已有了初步的印象。他和舒绿对望一眼,笑问道:“凌妹妹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想法却不少。”舒绿斜瞥了夏涵一眼,这神态落在展眉眼里,心里微微一动。
嗯,他才不在家几天,舒绿和夏涵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这臭小子很懂得把握机会嘛!哼哼哼!
唉…···不过妹子迟早是夏家的人,他也不必纠结这么多了。想通了这点,展眉一扫心中的不爽,把注意力转回正事上。
“我来推演一下吧。唔,也只能推个大概而已······”舒绿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先写了几个关键词。
王骏、小吏、命案、库银、账本、贪官。
边写边分析是舒绿根深蒂固的理科生习惯,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她微笑着先指向“库银”这个词,说道:“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个窝里斗的故事。”
据舒绿所想,南河道贪墨的那三十多万两银子,大概就是卢县的这几个贪官给分了赃。卢县就在黄河口上,年年都要修大堤,耗钱最多,所以贪官们也捞得最多。
发国难财,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是有的。一面是灾民们痛失家园颠沛流离,一面是贪官们歌舞升平大肆搜刮,丝毫也不奇怪。
不过分赃这种事,从来都是跟另一个词搭配在一块儿的,就是“不均”。
那个小吏,可能就是在“分赃不均”的背景下丧了命。
“你说得没错。”
展眉点头同意。“王骏是卢县的县丞,他的地位犹在那小吏之上。可是按照卢县县太爷和县尉的说法,却是王骏和那小吏酒后斗气,为了抢一个红姐儿,,两人厮打起来。过后,那小吏一个人深夜回家,就被王骏从后头赶上来乘着醉意把他捅死了。但我看,事实并非如此。”
“县丞是官身,王骏怎会如此不知自重?”夏涵对这位师兄还是比较维护的。他沉吟片刻,说:“大概是……王骏运气不好,正好撞上这命案了。”
三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大概,这小吏原本就是贪官集团的一员。几个贪官在分赃的时候吵起来,这小吏地位最低,可又不甘心分得太少,遂争吵起来。
争吵间,有人动了手,把这小吏给杀了。王骏也是命衰,不知怎么撞见了这场面,结果反而被人诬陷是凶犯。
展眉告诉他们俩,王骏一开始是被抓起来了的。可是他对县里大牢很熟悉,居然被他逃出来了。他也是个厉害的,不但能逃出来,居然还带上了两本账簿!
“怪不得他要铤而走险来找你了。”
舒绿恍然大悟,原来王骏不找御史台那几个师兄弟,反而找夏涵的根子在这里。
如果纯粹是为了揭发贪腐案子,找御史台就可以。但是他本身就是“逃犯”,跑到御史台去就是自寻死路。
官方路线走不通,最好是走私人路线。王骏的想法大概是找到夏涵,然后通过夏涵“上达天听”,依靠皇帝的力量来给自己翻案。
他这么想也不能算错。虽然计划大胆了点,疯狂了点,真要办成了,效果却很好。
想通了这些,舒绿稍稍松了口气。不是有人在暗中针对夏涵出招就好……至于王骏,她对他又没感情,没法同情他的倒霉遭遇。顶多只能说,他的命真不好……
“王骏被抓回去以后,宁可死也不交出账簿,就是要报复这些害他的人。”
展眉的说法,得到了另外两人的一致赞同。
的确,王骏被南河道的捕快们抓到刑部去以后,还咬牙不肯交出账簿,可见他是想和敌人同归于尽。反正也活不了,才不让你们舒服!
就算那些账簿到不了夏涵手里,或是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也在那些人心里种下了刺,让他们坐立难安!
不过王骏怎么能偷到这么机密的账簿,这个谜团暂时还解不开。但是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揭发这件事,给王骏翻案呢?
展眉和舒绿不约而同望向了夏涵。
夏涵才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人。舒绿只是纯“智囊”的身份,展眉也是个“跑腿”,要拿主意,还得夏涵来。
夏涵没有考虑太久,抬头看向展眉:“辰希······我希望你能把那两个师爷,给弄到手里!最好,能撬开他们的嘴!”
啊,对!
舒绿兴奋起来。她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