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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接过平安符,对尚红笑笑:“多谢五小姐记挂着家母的身体。
家母近来已经好多了。”
这时的他仿佛又恢复了素日的洒脱,方才那一幕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他情知尚红定然是看到了些事情,但他想到尚红与舒绿向来交好,却也不是太担心她会对人说出去。
“那,我就先告辞了。”万里不想再耽搁下去,轻轻朝尚红拱了拱手,便作势要走。尚红只迟疑了片刻,冲口而出一句:“万公子你别难过”
话刚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这话真是太逾矩了!尚红明知自己不该说这些,可她又难以抑制自己的心情她是受过严谨教养的王府千金,可她同样也是多愁善感的如huā少女。
从没想过自己会荆艮在意的东西……
她本就生性恬淡,为着身子孱弱,对身外的人和事就更少有太过强烈的感情。家人的忽略也好,姐妹的冷淡也好,她都不在乎,因为她明白自己随时会离开人世,有什么好争呢?
可最近这一年来,她的想法随着舒绿的出现与身体的逐渐恢复,也在发生着改变。
舒绿给她平静得像一口枯井的生活带来了生气。和舒绿在一起,日子变得有趣起来。舒绿能让她笑得很开心,能在苦闷的内宅生活里发掘出许多好玩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舒绿将她带到了万里的面前。
当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期待万里每半个月一次的到访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可以,绝不可以表露出一点点的异状。她从没想过要让万里更注意自己,只是默默的祈祷着,可以在近处多看看他就好了……
她的愿望其实很卑微。
然而在这一刻,她终究是没能坚持到底。
“啊……哦……”万里也被尚红的话给弄懵了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呃她这是在安慰他吗?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但又觉得不该辜负人家姑娘的好意。嗯,五小姐一定是觉得他被舒绿拒绝了很狼狈,所以出于好心想过来安慰他吧。
他对尚红的印象一向是停留在“舒绿的表姐、自己的病人、信安王府的五小姐、一位温柔和善的姑娘”这个肤浅的层面。
其实也很正常,一个男子如果在面对心爱姑娘的时候,还对另外一位女孩子特别有研究的欲望,那只能说他根本就不爱他所谓的心上人一迄今为止万里眼里还是只有舒绿一个人。
“…嗯嗯,我不难过唔天真的不早了,我先走了哈。五小姐请留步。”万里这回真的走了,头也不敢回他真没被姑娘家安慰的经验啊。
尚红呆呆地站在回廊里,突然苦笑了一下。
她还挣扎了半天,又羞又恼,恨自己太过冲动,说不定会让万里看轻了自己。
结果呢?人家根本没在意过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在说些不得体的客套话。
太可笑了,自己这样的傻……
“小姐,小姐,您走得真快”这时她的丫鬟枝春才匆匆从huā径上绕过来,赶到她身边。
咦,小姐不是要把东西送给万夫人吗,怎么一个人站着回廊里发呆?
“啊。”尚红猛然被枝春一唤惊醒过来,强笑道:“哦,我把平安符交给万公子了。咱们回去吧。”
“是。小姐,咱们的绣线快不够了呀得再去采买十二捆大红色、十八捆松绿色、十捆石青色不然赶不及给四小姐绣喜帐子了………”
枝春叽叽喳喳地说着。尚红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称去找舒绿小
姐院里的巧英商量就是了。”“好的呀,巧英姐很能干我们都很佩服她呢”
枝春还在絮絮叨叨地向尚红报告着她们给四小姐尚堇绣嫁妆的情况。
而尚红却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前头的两个堂姐,尚兰六月出嫁,尚堇的婚事则在八月。可她自己的终身,又在哪里呢?
炎热的六月并不是办亲事最好的季节,但是信安王府的嫁女酒一样办得很热闹。
毕竟出嫁的是堂堂世子的嫡女尚兰,该摆的排场可不能少,这是王府的体面问题。
尚兰的嫁妆提前一天就送往了张磊临时租下用来办亲事的院子。
说是张磊租的,事实上还不是世子妃张氏私底下派人去物色的?不然以张磊这么个外地小年轻的身份,他能找到什么像样的住处。
张氏知道女儿嫁得委屈,但这婚事是没法改变了,只能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女儿。
至于新郎家里的人,也都早早上京来筹备婚礼了。儿子中了进士又要娶王府千金为妻,这可把张家人给欢喜疯了。但欢喜之余,他们也感到了很沉重的压力,人家是王府啊!别的不说,
嫁妆肯定不少,相对的自己家的彩礼也不可能差的太远。
所以张家为了办这场亲事,也几乎是倾尽所有了。
张磊的父母家人全都从东南过来了,把那间租来的三进宅子住得是满满当当。当尚兰的嫁妆从信安王府一路浩浩荡荡地送过来时,本来为自家财产大出血心疼不已的张磊之母宋氏,总算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哎呀,不愧是王府,就是够体面!”整整二百六十八抬的嫁妆,院子里根本放不下。幸亏张氏也是管家管惯了的,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形,提前让女婿把巷子里相邻的一间差不多大小的宅子也租下来了。
这些嫁妆最终是要跟着尚兰与张磊一起,送到张磊赴任的燕北道并洲城去粱世子再瞧不起这个女婿,也得替女儿着想,所以还是尽力替张磊谋取了一个县令的位子。
而且并洲城离京城很近不过是五六天左右的路程,尚兰要回娘家也很方便。
六月初六,尚兰穿上了自己亲手绣好的大红嫁衣,哭得无比凄切地坐上了huā轿,被抬到张家去了。
从此她便是张家的媳妇而不再是信安王府里娇滴滴的三小姐。
明明和尚兰没什么感情,可舒绿送她出嫁的时候,还是颇有感触。
“尚兰走了……”
她本该觉得无所谓才对啊,府里又少了一个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一虽然后来尚兰已经很少这么做。
其实舒绿真的不喜欢尚兰。她自私、狭隘、善妒,骨子里既自大又自卑,还屡次无缘无故地想设计陷害舒绿,只因为看舒绿不顺眼。
可是舒绿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在闺塾里头,她们每天朝夕相处一起挨过戒尺、受过责骂,一起被罚抄书,还曾互相别过苗头…也不是没有过快乐的时候。
这感觉就像是学生时代的女同学也不见得感情有多好,可一旦没了她,又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六月里办喜事的不止是信安王府一家。
临川王府的大小姐牧欣茹也出嫁了,当然,她嫁得很低调。谁让她是庶出呢?长女又如何摊上一个庶字,若没有父亲与嫡母有意的照拂,哪家的庶女不都是这么过的。
况且,游王妃又有什么理由照拂她?
那回牧欣茹在别院里试图勾引展眉的事情,舒绿回京里立刻就向游王妃转达了。舒绿的转述很客观,没有添油加醋,不过光是听那过程也够游王妃气得想摔东西。
家里居然养出了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游王妃身为嫡母一样脸面无光。幸亏展眉和舒绿都不是外人!不然,临川王府的脸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所以游王妃才会急匆匆让人将牧欣茹接回京城来。
牧欣茹还以为舒绿真的替她说情,一路盘算着回去后怎么讨好父亲和嫡母。结果她连父母的面也见不着,一回府直接就被关在了自己院子里。
游王妃懒得见她直接派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严厉嬷嬷去看着她,让人对她说:“这几个月里大小姐什么都不必做,专心绣嫁妆等着嫁人就是了。”
牧欣茹慌得不行,可又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意思。虽然说自己回了京,可只不过是被换了个地方关着,而且现在比在别院里还不〖自〗由。难道是嫡母要整治自己?
但又说让自己嫁人那就是不会弄死自己了?
牧欣茹参与过给游王妃下慢性毒药这件事,一直惶恐着嫡母找她算旧账。所以嫡母这样的处置,让她弄不清父母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当她知道自己要嫁给什么人的时候,直接就晕过去了。
嫡母竟将她许给了父亲手下的一个边关将领做继室!
嫁到边关去那据说寸草不生的地方,而且她的未来夫婿,还是个在打仗时瞎了一只眼睛、年近四十的“老头子”!
“大小姐不肯嫁?”游王妃冷笑着说:“放心,她会肯的。那可是正四品的武将呀,怎么就配不上她一个庶女了?要不是人家年纪大点,多少千金小姐争着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