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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英端着舒绿的洗脸水从里屋出来,看到巧果走过,皱了皱眉头:“巧果,1小姐的早餐怎么还没送过来。”巧果忙应道:“刚才巧珠已经去取了,该回来了吧。”“嗯。”巧英把水泼在院子里,将洗脸的铜盆递给巧果。“再端一盘热水来。”
“好的。”
巧果没有多说什么,乖乖接过铜盆打水去了。
看着巧果的背影,巧英沉思片刻,才又掀起门帘回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几个分到绮霞苑里来服侍的丫鬟们似乎都很听她的话。起码表面上,没有怎么给她找麻烦。
巧英也知道她们心里不服,可她也不太在意。只要她们把活儿干好就是了,她也不需要她们对她真心恭敬一大家都是奴婢,谁比谁高贵呢。
但是昨儿巧珍郑重对舒绿提起,巧果和巧珠两人行动诡异以后,她们主仆三人都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当时舒绿没说什么,先是去了展眉的院子,回来以后就让她们再好好留意留意这两人的行踪。
她们背后是谁,这个巧英却是清楚的,舒绿就更清楚了。这两个丫鬟,本来就都是从世子妃张氏的院子里出来的。
“又是我那位可爱的尚兰表姐在想着我吧”舒绿曾对她们说笑了一句,接下来却又说:“我也很想她呀。”
当巧英回到舒绿身边时,舒绿已经梳好了头。今儿不出门,她穿得也很素淡,只是在鬓边插了一支碧玉小插做点缀。
“小姐,奴婢送早餐来了。”
长着一张尖尖瓜子脸的丫鬟巧珠,提着食盒从外头走进来。舒绿走到桌边坐下用餐,像是漫不经心地说:“巧珠,我给老王爷备下的寿酒已经酿好了,就在香室里放着。你们平时看紧门户,别让那些猫儿狗儿的到处跑,窜进去打碎了我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她这话也是有来历的。某天绮霞苑里突然跑进来一只小猫,差点就把舒绿吓了一跳。后来四房的人来寻回去了,说是四房里那位生了尚梅的苏姨娘的宠物猫。
这群女人们关在后院里没事干,就爱养猫逗狗。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条件好了,个个都养起宠物来。舒绿发现整座王府里的女人家,就是她和尚红没养这些了。
“是,奴婢知道了。”巧珠忙答应下来。
舒绿一挥手,巧珠只得退了下去。看巧珠如常离开,舒绿却不忙着吃早餐,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信息她是传达出去了,对方会有所动作吗?
她也不知道。
匆忙吃过早饭,她到老王爷和张氏处请了安,又去了尚红的院子。
尚红是得到长辈们特许,免了这些晨昏定省的,这会儿却也早已起来了。
“昨儿我让他们送来的窗纱,姐姐可还喜欢?”尚红笑得很开心:“喜欢呢,我打算待会歇了晌,我这的人手空闲了,就让她们几个替我换了新纱。”“姐姐今天精神也挺好的,不如咱们就请大舅母派人开了库房,给姐姐取几件摆设吧?”尚红对舒绿的建议也有些动心。她之前老是懒得打理屋子,一来是精神不济,最大的原因也是没什么人过来做客。但看舒绿盛意拳拳,真心想陪她去,尚红思量再三便点了头。
两人去找张氏要库房钥匙的时候,张再还是挺惊讶的。
这两个丫头啥时候要好起来了?
张氏对于尚红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侄女儿,并无过多的好恶。对她来说,尚红没有特别的利用价值,她待尚红只是面上情罢了。不过实话说来,张氏也没有苛待过尚红,月钱也好,别的份例也好,丫鬟婆子的配备也好,和其他的姑娘也差不多。但生活细节上,那就从来不去照料了。
尚红平时吃药多,huā销其实是不小的,张氏却也从来没想过给她特殊照顾。尚红的衣着饮食,张氏更不关注,觉得反正是尽了这管家婆的责任便可。
却没想到,这嚣张的舒绿丫头和府里其他的姐妹们合不来,和这病恹恹的尚红反倒好得很。张氏不由得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们几眼。
可尚红要求开库房的理由很正当。她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嫁妆,理论上不属于信安王府的私产,所以抄家的时候没被抄走。尽管不多,却都是属于尚红的。
现在尚红要求取几件出来摆设,天经地义,张氏总不能不让她去取—— 这不是让人说嘴,议论她想侵吞弟媳的遗物么。
张氏很和气地让两个婆子带她们去内库房。
“我还是头一次到库房这边来呢。、,路上,舒绿与尚红喃喃细语,像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也一样啊。说起来,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我只看过单子。也不知道该挑什么好?”“依我看啊”说起这些,舒绿却还是蛮有心得的。“摆设呢,贵精不贵多。多了就杂。姐姐屋子其实挺宽大的,我是觉得多放两幅字画补壁便甚好至于格子上,插huā的瓶儿总要有的吧?现在是冬天没什么huā卉,等春天来了,姐姐天天让人到huā园子里绞几簇huā儿回来插摆,又新鲜又好看。姐姐屋里有香炉没有?这个东西却也是必须的,我挺喜欢调香呢,改明儿再送姐姐几块……”
尚红笑吟吟看着舒绿说话,也不插嘴,心里却是欢喜的。
她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真没人理会她,自己个画画看书也是一天。
但昨儿舒绿去后,她坐在书房里想画画,却突然没了心情。
原来有个姐妹陪伴,果然是不同的。
自己清冷了这许多年,突然间遇上位热心肠的表妹,竟也喜欢起和人往来了。今儿在屋里正闷着呢,舒绿又来找她。尚红嘴上不说,可心情却更好了。
是以舒绿说着说着,她也并不打耸,只觉得听舒绿说话甚是有趣。
说话间,库房总算到了。领她们过来的婆子拿出对牌,和看守库房的人对上了,奴仆们才恭请两位小主子进去。
因为是新搬回来的缘故,库房里并没有那种很大的灰尘味道。舒绿慢慢走着,突然在一面搭了红绸的屏风前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
她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
看守的婆子素知这位凌小姐出手豪爽,还指望着待会她走的时候给个小打赏呢,所以很是殷勤地回答说:“这是三小姐她们给老王爷备下的寿礼。”“哦?”舒绿笑了起来:“看这木头,是上好的紫檀吧?也不知里头是什么huā样,你把绸子掀起来我看看。”那婆子不疑有他,把红绸掀了下来。
“呀,真别致呢。”站在一边的尚红并不因为几个姐妹联合送礼,没算上她的份,而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一或者说,她早就看开了。
那四面大理石屏风上,都是天然的水墨图案。粗看几眼,真像是画上去的一样,竟是“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是呀,要找到纹路、颜色都合适的云石做成屏风,很难的呀……………”
舒绿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
今天这一趟真没白来啊和她想象中一样呢,这扇名贵的屏风。
大理石真是好东西,不过,越是好东西,就越脆弱不是么?
她对那婆子微笑说:“好了,赶紧盖上吧,别被我看坏了。”那婆子谄媚地笑个不停,嘴里只说:“凌姑娘说笑呢,看看也能把这么硬的石头看坏了?”
“呵呵,是呀。姐姐我们走吧。”
舒绿没有再看那屏风,拉着尚红走了。尚红早把记着母亲遗物的单子取了过来,让那几个婆子把箱笼打开,和舒绿一起专心挑起东西来。
在舒绿的参谋下,最后尚红是挑了一个青瓷huā囊,一个官窑的大盘,还有一个套湘妃竹做的笔筒笔架。她母亲留下的书画不多,两人看来看去都没有合适的,最后还是尚红勉强取了一幅huā鸟斗方出来。
“先挂着这个吧。”尚红看了半天,觉得只有这个算得上佳品,只是保存得太差了。边上的huā绫都起了皱,还得找人去修补呢。
“嗯,就这个好了。”舒绿也觉得女孩子的屋里,挂huā鸟比较好看。另外有幅石榴图,却不太适合未婚的女孩子挂,新媳妇的屋里才适用的一那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想到这是尚红母亲的嫁妆,舒绿就释然了。
两人从库房出来,舒绿又把那幅huā鸟要了过去,说顺便让展眉一起拿去书画斋里修补。尚红犹豫着该不该一直麻烦这俩兄妹,舒绿已经拿在手里不放了。
“姐姐快别说客气的话。日后在府里住着,我还得多劳姐姐看待呢。”舒绿笑得很灿烂。
她是真心的快活呀。要不是借着尚红的名头,她今天可进不来库房……又怎能看到那扇骚包的屏风呢?
她们最好别惹她,如果她们真是想坏了她的好事,那就别怪她心狠啦。
两天之后,舒绿让巧珍悄悄把香室里封得严严实实的那坛“寿酒”
倒了一点来给她。
她一闻味道,止不住的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