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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心“那是谁?”
韩波问身边的鲁奇。
鲁奇也不认识,倒是周胤湘说:“早听说有位京里的名士要过来,莫不就是这位?”“京里的?”他们几个都是江南才子,和京城那边的文友来往不多。不过韩波和鲁奇都有举人功名,明年春天的恩科肯定都要进京考试的。
听到是京里来的人,他们都来了点兴趣。
舒绿对来者是何人毫不关心,也没她关心的份。夏涵又把目光转回来,对她说:“不知凌姑娘的紫色是用什么染料调制的?”
他问到具体的技术问题上,倒让舒绿不好像方才那样刻意客套了。
舒绿想了想,说:“用的紫苏和紫首蓿,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其实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这里头涉及到许多复杂的化学反应。
她当时实验的时候整整报废了十几块香药饼子,才染出了自己想要的颜色。
不过主要的原料还是这两样,她却也没有什么藏私的心思。夏涵紧接着又问:“不需要贝壳粉吗?”
“不用……”这种染色法子舒绿反倒不清楚。这也很正常,她又不是超人,哪能什么都知道。
被夏涵问了几句,舒绿说话的态度自然了许多。她却没有看到夏涵嘴边一闪而逝的笑意。
“对了,我从南兴那边回来的时候,买了几块游家铺子出的香墨。
不知你可喜欢用香墨习字?、“习字用香墨?”舒绿咋舌,说:“那也太奢侈了吧。”
香墨顾名思义,是以香料制成的墨块。与香药饼子一样,香墨的制法也各有不同,不过大多是以芳香浓郁的廪香、丁香、龙脑等入墨。也有别出心裁的调香师,以苏合香油点烟制墨,名贵非常。上好的香墨,据说遇湿不败,香彻肌骨,直到墨块研磨至尽,香气始终不衰。
夏涵问舒绿习字可喜欢用香墨,那也太夸张了。不过舒绿猜想,
他自己可能倒是喜欢用的。
“游家的香墨很有特色,里头应该还有龙涎香,却不知他们是怎么制成的。”夏涵貌似无意地说着。
“哦,要加入龙涎香的话,那得先研磨成粉”舒绿开始从技术层面研究起这个问题来,不知不觉陷入沉思之中。
夏涵见她刚才那股疏离的气息淡了许多,心下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舒绿为何突然对他有些冷淡,可是夏涵有他自己的解决方式。
他不会去探究“为什么”而是会直接想“怎么办”
借着谈论香药使得舒绿放松下来,是一个不错的法子。舒绿没有察觉到夏涵的小小伎俩,还真是在无形中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小凌,上回我说要送你两块香墨来着,回去又给忘记了。
明儿上学给你带去。”
夏涵看到展眉走了过来,扬声对他说道。
“好,多谢。”
展眉也不客气,顺口就接了过来。他和夏涵虽说不是密友,但彼此来往也不算少。但是他两眼在夏涵与妹妹之间扫了扫,脸上有一丝淡淡的警惕之色。
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他发现夏涵对舒绿还真是特别有“兴趣”
他不介意有小男生暗恋自家妹子,不过前提是这种暗恋甚至明追不会给舒绿带来困扰。
回去探探舒绿的口风,看看她对这小子有什么想法没有…
就展眉本身的喜好,他还真不太放心把舒绿交给夏涵这种文弱书生。展眉向来认为男人就该是保护女人的,这是他的“大男子主义”
而夏涵儒雅是儒雅,斯文是斯文,身板也太单薄了吧?
当哥哥真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呀,展眉暗自叹息。不过他其实也很乐在其中就是了。
“哎,刚才来的那位是陶然先生”…
韩波的表情很是〖兴〗奋,看来那位“陶然先生”果真是位名士。连夏涵也动容说:“陶然先生怎么会来江城的?似乎没有一点消息啊。”一般说来,很多名士到江南这边来游学访友什么的,夏涵会早早就从他父亲夏伯卿那边得到消息。
舒绿看他们这样的反应,对那位中年文士也好奇起来。展眉轻声向她解释,这位名士是北地文坛上享有盛名的才子,名叫魏盛,陶然当然是他的字。至于别的情况,展眉也并不了解,只说听过这位大才子的几首诗。
“写得好吗?”
舒绿很随意地问,展眉耸耸肩说:“反正人人都赞好的。”
那应该是挺好的了,舒绿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二年的读书人还是有那么点风骨的…要让大多数人都说你好,你得有点真本事才行。
诗会因为魏盛的到来,又掀起一个小高潮。魏才子说自己是访友到此,大家也就不去追究别的,诗会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个热闹。江南才子虽然自视甚高,可是魏盛名气真的很大,在文坛辈分也不低,大家也就都自然而然围着他说话了。
韩波他们都写了咏月诗的,这时全拿去给魏盛点评。展眉和夏涵也被韩波拉了过去,韩波在圈子里就是个爱照顾人的老大哥脾气,展眉夏涵只好跟着走了。
舒绿也不寂寞,这船上的女眷中有好些也是她认识的。如今的舒绿再不是第一次参加品香会时那么不起眼了,在江城闺秀圈子里也开始有了一点小小的名头。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临川王妃青眼有加的,就凭这一点,舒绿足以让人不敢轻视。
恰好此时,欧阳婉也跟着欧阳润知过来了。他们算是最后抵达的一批客人。主要是因为欧阳兄妹得先安排自家的赏月宴,忙着应酬欧阳家里的众多亲戚,直到此时才能脱身过来。
而且他们也就是来凑个热闹,并不参与写诗填词的活动。欧阳婉还是因为欧阳润知的关系,才有资格进来。其他商贾人家的少爷小
姐,想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姐姐,你可算过来了!”舒绿十余日未见欧阳婉,真有些想她了呢。欧阳婉急急地拉着舒绿,追问道:“展眉哥哥有没有写新诗?”“没有吧?刚才来了一位大名士,哥哥他们一起过去讨教了。”
舒绿指了指大厅中人最多的那一块。
欧阳润知也过去和他相熟的文友们打招呼。欧阳婉听到展眉没有写诗,略感失望,但没有再说什么。
舒绿只是偷笑。欧阳婉对哥哥真的很在意啊,这么痴情的女孩儿,哥哥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肠。不过想到哥哥近来对欧阳婉的态度,已经比之前亲昵很多了。
她们两个正在与其他闺秀说些闲篇,忽然听见适才特别热闹的那一角一也就是魏盛所在的地方,比先前安静了许多。
“咦,怎么了?”舒绿疑惑地问道,欧阳婉说:“怕是陶然先生写了好诗,大家在品咂呢。”“
……”
几位闺秀一致点头。可这时,那位被人围在中心的魏大才子,却大声感叹道:“好词,好词!”“呀,不是陶然先生写了新诗不知是哪位俊彦的杰作,居然让陶然先生这样的大才也惊叹呢。”
一位小姐露出仰慕的神情,微微伸长了脖子朝那边看去。既然是魏盛自己说“好词”肯定不会是他写的了。这诗会上的才子并不少,也不知道是哪位的诗入了魏盛的法眼,得到他如此盛赞。
被魏盛这么一夸,这位才子的名声肯定又会更上一个台阶。
舒绿正在好奇着,突然眼尖地看见那魏盛正伸手拍了拍某人的肩膀,很是亲切的样子。
呃?
不会吧……
舒绿情不自禁抽动了一下眼角,抬手扶着额头,心中一声长叹。
而她身边的某位闺秀已经嘴快地说了出来:“哎,舒绿妹妹,陶然先生好像是在夸你哥哥写的词
……”
“呵呵,是吗。”
舒绿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哥哥这回又剽窃了谁的大作?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展眉又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了万千少女的偶像,纳兰性
……,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块。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谁道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人间情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啊…哥哥,人家那是悼亡词好吗,悼亡词!舒绿都想咆哮了,要不要这么没下限啊,人家纳兰性德悼念老婆的词你也不放过好吧,他其实也是清楚的,不然不会把人家原句中的“无那尘缘容易绝”改成了“谁道”一下子就将悲情转为豪情了,还把原来的“秋坟”两字抠掉了………
无耻啊无耻舒绿已经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展眉的人品了。
当她看到欧阳婉那双比天上明月还要更亮上几分的眸子时,深知展眉写出这首词多有杀伤力。
“不辞冰雪为卿热”这告白太深情了,欧阳婉今晚肯定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