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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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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华沿着大街慢慢行走,她要找出事情的原委来,而找出真相只有到寿宁侯府。张延裕成亲,一定会有很多小道消息传出来。时隔两个月不到,又是处在风头的人家,怎么可能没有议论?

    寿宁侯府与建昌侯府在城西北,他两家就占了将近一条街,因此大家都习惯叫这寿昌街。因为寿宁侯的世子成亲,一整条街都装饰一新。知道的人都晓得,这一次比上一次办的还要好,还要热闹,这是要把上一回的晦气彻底的消磨的一干二净。

    说到上一回,哎!就是寻常的人也是忍受不了的。那个贱人!

    这一日是个好天气。

    寿宁侯是太后的亲弟弟,面子大,人脉广,无数的亲朋好友,朝中同僚纷纷前来道喜,早在前半个月,就有无数的人送来贺礼,张家只接待在京三品以上的大臣。

    大家争先恐后的拥挤着,要一睹女方送嫁妆的场面。锦华挤在人群中看着抬着嫁妆而来,瞪着那个在门口迎接的张延裕。

    大家异常的羡慕这位新娘子:“这么大的福气,嫁到寿宁侯家做媳妇,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要我说,是运气好,福气不福气的不好说,关键要运气好。谁叫前头是个淫妇,否则也轮不到她来。比她有体面的闺女多的是。”

    “就是。真是可惜世子了。”

    站在一边听着的锦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她充满仇恨的看着那个身着锦衣的张延裕。他面带笑容,那笑容同她成亲那日看到的笑容完全不一样,喜悦的笑容,那笑容深深的刺激着锦华。

    她推着人,拼命的往前挤。她在挤,周围的人只当是有人幸福,也跟着一起推搡,人群兴奋起来,张家的下人忙手挽手拦住人群,不让他们有一点的逾越。

    可是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锦华的进展很缓慢。

    锦华蓦然间,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狂喊,她再也忍受不了。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是有家不能回,如果不是他,母亲怎么会死?

    她曾经告诫过自己,张延裕能害她一次,就有可能再害她一次,可是她实在受不了他那恶心的笑容。

    周围的人被锦华撕心裂肺的叫声镇住了,愣在那。

    寿宁侯府的管事忙小跑过来。一看到是个年轻的女子,却像是魔怔了,疯狂的向送嫁妆的人那边冲。他顿时被吓出了一身汗,若是扰乱了大爷的大喜事,他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把她抓起来,抓起来!坏了大爷大奶奶的亲事,我先要了你们的小命,再去回侯爷。”

    守在边上的家仆一窝蜂而上,七手八脚的抓住锦华。

    锦华拼命的挣扎着,不住的神扎着,扭曲着身子,想要摆脱禁锢:“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世子,我要见世子。”

    寿宁侯府管事怒叱:“哪里来的疯子,把他给我拖下去。哎。我的妈呀。”

    此时一个男子扑了上来,双手紧紧掐住管事的脑袋,嘴巴随即凑上,狠狠咬在了那个管事的耳朵。

    管事的只觉得一阵剧痛,再然后,他怔怔的看着那个双目仇恨看着自己的人。那人的嘴里咬着一片耳朵,那……那…..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来,他右边原本的耳朵……他的耳朵在那人的嘴间,他的耳朵还滴着鲜血,那人还露出一抹笑容,他的样子异常的狰狞。

    管事的还没彻底的反应过来,但见那人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来,疯狂的向自己捅来。

    管事吓得不住的躲:“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男子拼了命的朝管事的冲去,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要报仇。

    家人的怒吼,人群挤来挤去的看着热闹,场面完全失控,一片混乱。

    双拳难敌四手。

    男子叫人困住了。

    管事的不解恨的命人将那人拖到一边:“哪里来的野狗给我打。”

    顿时间,下人们对着那个男子拳打脚踢,男子显然寡不敌众,他倒在地上,无力的承受着张家下人的毒打。

    “这是在做什么?”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再看那骑马之人,不认识,不过家人们也是很有眼色的,瞧着穿戴不像是寻常之人。

    “您是……”

    “我们老爷是庆云伯。”

    家人笑笑,让人将男子拖到一边去,却不再理会来人。

    “今日寿宁侯世子大喜,你们到也手下留些情。”庆云伯丝毫不介意,翻身下了马,笑嘻嘻的将鞭子扔给了家人,“还不快去回禀建昌侯,说我来了?”

    家人依旧不肯松开锦华同那人。

    庆云伯笑了笑,对着自己身后的侍从道:“你们把人送到顺天府衙门去。该怎么办让老毛子自己看着办!”

    听了这话家人这才松手,领了庆云伯入内。

    被打的那人满面是伤,嘴角还流着血,他艰难的爬起来,可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最后一次,他轰然间栽倒在地上。那脸正朝向锦华这里。

    锦华认得那人。

    那个人居然,居然是,在船上遇见的那个林姓的书生,他上京来不是为了参加科举,而是找寿宁侯报仇?他同寿宁侯府有仇?

    坐在里头的寿宁侯面色铁青,他家娶两次媳妇,两次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头一个媳妇,居然不贞,这一次又闹出两个什么疯子来。

    “老爷,有人来送贺礼。”

    但见从外头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的后生,面目英俊:“卑职袁彬受五军营指挥使王大人命前来与侯爷同世子贺喜。”

    寿宁侯笑着点点头。

    “五军营?”建昌侯仰起头想了想,“哦,五军营不就是所谓的老家营么?”(注:景泰时,于谦选三大营精锐为团营,而老弱之病则继续留任。仍称三大营,但私下称老营或是老家营。明代中期颇为鄙视三大营兵丁。)

    袁彬不置可否的应下。

    “哈哈哈。”张鹤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之心,他一面笑一面问道,“你年纪轻轻的是哪里有毛病不成?”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袁彬下身。

    袁彬顿时涨了个脸红。

    寿宁侯张松昌以目示意弟弟不要太过,随即道:“有劳了。不知道你是哪一科的武进士啊?或者是家里承袭的军职?”

    袁彬道:“卑职从军户中选入。”

    建昌侯笑道:“大哥也是的。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武进士?就是世袭的也不可能?”他斜视着袁彬,轻蔑的道,“这样的人还来捧大哥的场?我离家两年,咱们家的门槛越来越低,随便个什么猪狗都可以进。”

    袁彬握紧拳头。他是个流浪儿,因为锦衣卫陆指挥使的眷顾得以进入五军营。他是草根之人,能进入五军营对他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了。旁人瞧不起已经沦为残兵弱旅的五军营,他却为自己为是五军营的一员而自豪。老兵们常说,他们五军营以前是皇上的亲军,是守卫皇上的。三大营中,神机营在最外边,再然后是三千营,他们的中间便是皇上。他们五军营是皇上最贴身的护卫。

    可是今日,他成了笑柄。他只不过是受命来送礼,却被人视为猪狗。

    寿宁侯笑笑:“有劳你了,你且去吃喜酒。”

    袁彬道了谢,却没有留下来,才出门同伴便迎了上去:“你怎么出来了?没留咱们吃酒?”

    袁彬翻身上么,回头注视着张家朱红色的大门,紧紧的抿了嘴唇:“吃什么酒,咱们还要回去当差!”

    他的眼睛突然转向了被庆云伯护卫押着的那对男女。男的被打了去了半条命,这个男的虽然有勇气,却是个笨得,只咬下那人一个耳朵,早就该拿刀捅死他的。看装扮还是个书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女的…….平静的时候到不像是个疯子,注视那双眼睛对着寿宁侯大门却是那样的充满着仇恨。那仇恨,看的他浑身一怔。

    “哎,你怎么不走啊?”

    袁彬回过神,点点头,随即一抖缰绳。只是临走之时,他再次望向了那边,仇恨再大又能如何,没有周密的行事,还不是一样,她的仇怕是只有到阎王跟前诉了!

    锦华被人押着拐了三条街,来到一家药铺,那个护卫居然将锦华同林姓书生都放了。

    “你带他进去看看吧。”

    锦华不解的看着那个护卫,怎么会把他们放了?不是要送到顺天府的么?

    护卫不说话,只是叫了药铺里的伙计,直接将已经昏过去的林姓书生抬到里面。

    这又是怎么回事?庆云伯不是要把他们送到顺天府的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