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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想被溺死,不必跳河蹈海,在都市里连着淋上几日透雨,就有可能做得到。
或者当身边的唾沫星子汇滴成流,也会有同样的效果?浇了一天雨,就让一向还算是健康宝宝的许洛秋连着病了十几天,小半个月里一直以头晕鼻塞,脚浮手飘的状态,应付着不知从哪个阴沟里翻起的巨浪,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水性算尚佳,也险些被掀翻,沉尸水底。
洛秋在天海实名投递的那封举报信得了非常及时有效率的回应,居然还真引来个小调查组专程从天海到S市找洛秋问询情况,还敲锣打鼓阵势不小。不仅调查问询许洛秋,还问过她周边的一些师长同学,等这个调查组走了,网上又现了些新贴,才让洛秋身边明显智商不够的居然满怀希望的几只鬼恍然大悟,赶情这一组人,不是来抽水,是来泼水的,还是脏水。
网上有一则新贴声色具有的如同小说,某高校的老师生前就跟着两个女子纠葛不清,师生恋中痴恋上的女学生用情不专,他才愤而与另一女友订婚,却不想突然身死,可在未婚妻心心念念忍辱负重地为他圆梦之时,当初那个女生又跳了出来要在老师的遗产之上咬下一口,兴风作浪搬弄是非,害得那位可怜的未婚妻现在又不得不天天以泪洗面……
“谢谢你曾那么痴情地爱过我!据说那幢X造型的楼还是专门为我设计的?”,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的许洛秋,脸色苍白,眸子里却盛满着笑意盈盈。
“是呀,我爱你!就连死了,也爱呢!”,虚空之中传来叹气的鬼声悠悠,霍老师无奈的摇头回应,他抱紧了窝在自个儿怀里嘟嘴的小桐,也给了小鬼一个爱的亲亲。
在这几天,除了天海那个敬业的调查小组,S市也有一组警察就一起人身伤害案件找过许洛秋,天海南河中学思瀚楼的施工承包商谢浩被人发现象一头光猪一样倒在某个酒吧的后巷,人没死但是据说身心受创不轻。警察上门是为了排查,因为根据知情人举报一直紧盯南河中学事的许洛秋可有着勒索不成,买凶伤人的动机。
的确,咱这脑子只适合跟鬼玩,不适合跟人玩,还当真是玩不过。等在机场的许洛秋,轻轻地向自个儿刚重新描好的指甲吹了口气,还好杏花雨初过,三月桃花儿朵朵开,被浪费掉的时间还不算太多。
也还好在当初在天海递信时,只她一人傻愣愣地签上了大名,所以得以藏在事件后面的李霁,可以借着她牵住了大部分视线,继续藏在幕后抽身来回的各地跑,还请了个律师来为她做法援。否则本就感冒的她,莫名其妙被当成嫌疑犯问得七绕八晕,说不得会一时冲动用武力解决问题,最后会落到被隔离的境地。
这会儿,许洛秋呆在机场,不是等着上机逃跑,而是等着接人。她接来的人,没多久就也在网络的贴子显了个模糊的身形,谁叫她破罐子破摔,狗腿地陪同着远来的客人到T大招摇过市的逛荡参观了一圈。
“许洛秋!那个秃顶的外国老头儿又是谁?”,就连一向把她当小雏鸟一样护着的林楠也抓狂地打电话狂轰许洛秋。
“朋友呀!如果想认识的话,到我住的地方,一起见见嘛!”,许洛秋,是真心欢喜地笑眯了眼。
电话挂断,气得跳脚的林楠在宿舍里紧抓着艾晓棠的手直叫,“许洛秋,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这样子!”
“要不,我们先去她租的房子那儿看看吧?”,艾晓棠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建议,凭着直觉,她相信洛秋不会象流言那样离谱。
为了做事方便,也省得影响室友,许洛秋掷了金火速租了套不错的房子住着。上门趁吃趁住的秦子轩也从一开始的小羞涩,也锻炼成了厚脸皮,腿也勤,成天往许洛秋的小屋里拉人。
一扇窗半开,一弯新月如钩,银光清晖斜斜地打在许洛秋的脸上,一双期待的眼凝在了被众人围着的一位老妇人身上,老人家低着头,正小声的啜泣着,瘦弱的肩耸动着浓浓的悲伤。洛秋长叹口气走了过去,半跪下身子,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霍妈妈的手。
“让那楼倒掉吧!”,洛秋的手被更用力的回握了,霍妈妈抬起了头,眼里有哀伤,更有坚定。围坐一屋的众人,齐齐地舒了一口气。
天海南河中学的思瀚楼要倒掉,但是不能在乔希、林志远他们期望的时间倒,成为再次敛财和逃避责任的工具,要被推掉的危楼要倒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
鬼事易决,人事难理,但是并不是不能理,毕竟这世上活着的,还是人多。看着自个儿找来的同伴们开始各自分组的忙活,许洛秋打心底里浮起了笑。
凑到秦子轩跟前重新检视了要发出的文字,洛秋坚定的点了点头,眼晴的余光扫到电脑桌面下方一条的网络图标,又有些黯然神伤的感觉。
如果说起先她猜是杜莎莎玩的小把戏只在校内网折腾的话,那么后来天海的事,却是将许洛秋岌岌可危的名声推向了更公众的舞台。而公众网络,那是无责任乱喷者集聚的圣地,无目的的伤害者做的事才更可怕。现在那位李霁请来的陈律师也正同步联络着S市的网络警察,处理网络上已然出现的所谓许洛秋果照及圈叉视频的问题。
嘴上虽说着无所谓任何名声,但心里还是有所谓的,有些东西明知谁都会看到,但却总骗着自己说,他一定看不到。许洛秋抱着臂,重新站回窗边,看着窗外的凉凉月色,眼眸也一样凉,S市明日天将晴,而洛城据天气预报还是雨。
洛城的雨断断续续已经下了很久。很久,久到都有些让人记不清天晴是什么样子的。于云奇打着一柄大伞,在雨中茫然前行,伞向后半边右侧着,似隔着雨滴,也似隔着潮湿粘连的窥探视线。
“你看你,半边衣服都湿了!”,一路沉默的伞下,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娇嗔,抬眼看了看一路上为她挡风遮雨一点没让自己淋着的男人,她抿嘴甜甜一笑,眼里透着欢呼,身子前凑,一双手臂紧紧地巴住了于云奇屈起的那只手臂。
“我今天好开心呢……”,楼道口的昏黄灯光在雨丝中显着多了几分迷离,到了目的地的漂亮女子并没有急着上楼,温柔含蓄地表达着谢意。
开心?冒着大雨,出街吃饭,一起看了不知啥内容的晚场电影,再冒雨走回来,就很开心?于云奇在女人雀跃的声音中,轻轻地蹙起了眉。
因为正月里的一场病,于云奇直到现在也基本在室内里捂着,原本只要一不晒太阳就很容易白的肌肤浅了颜色,仿佛倒退了时光,又回到三四年前初初伤愈的模样。
略嫌有些沉郁,但还是很帅,偷眼又看了下他的女人,笑容更加灿烂,星眸闪动,红唇轻开,进行着下一次的邀约,“那明天我们……”
啪地一声轻响,原本合拢紧握在于云奇手中的伞掉在地面。女人的后背抵上了楼道边的白墙,一双大手用力压住了她的肩,两片唇带着灼热的气息压上了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嘴。
被强吻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压下了心中淡淡的不满,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上了男人的脖颈。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于云奇索性也闭上了自己的眼,专心汲取着温热的柔香,对时不时飘到身上的雨丝不理不睬。夜雨深处,一直相随的一团黑色在空中停了几秒,象是在得了什么指示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热吻中的女人先别开了头,发丝乱,眼儿媚,一只手抵在了于云奇的胸口,气息喘喘未定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一脸沉静的于云奇低了头,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女人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深夜,呆在家的于云娜脸上也挂着一团兴奋的红。她的眼前打开的电脑屏幕上开着几个网页,都是好友的推荐。
几个贴子由浅而深,或天马行空或专业技术,但都围绕着一个差不多的主题。S市,T大,X女,再配合上那些似曾相识的经历,于云娜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许洛秋,就是那个该死的许洛秋。于云娜激动地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吃痛地拿起手在嘴边扇了两下,再回到键盘上,又运指如飞。
一个新的文档在网页边上打开,一大片文字写好,她皱着眉,在嘴里轻声嘀咕着合衬的名字,“我所认识的X女?X女无耻的少女时代?”
“某女犯贱找抽?”,一只手凌空从她身后伸出,笔记本电脑的关机按键被迅速压下。
“我没保存呢!”,于云娜一身怒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等看清偷袭人,火气更旺,“哥,你干嘛呢!”
“死性不改!”,于云奇懒得解释掉头就往外走,心里却也是一阵儿后怕,如果不是回来时不放心地用灵力轻扫了下家里的情况,有可能就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又做下一堆蠢事。
“于云奇,你凭什么乱窜我的房间,关我的电脑!”,于云娜不依不挠的冲了出来,抓住了于云奇的衣服。
“你以为在网上发贴不用负责任?被查出IP,你被抓去关,我不会去接你出来的!”
“哟!还惦记那个女的,要为她大义灭亲呀!”
“你别自己没事找事,拖累家人!”
“由始自终,拖累于家的,就你于云奇一个……”
于家的客厅里,于家的两兄妹吵成了乌眼鸡,边上是骂了这个,拉那个的可怜于爸。紧关着门的卧室里,原本也要冲出来管儿女事的陈老师正巧的接到了一个深夜来电,正满脸歉意的跟电话那头赔着小心。
“于云奇!”,在于家爸爸把两兄妹弹压得东坐一个西坐一下,相互怒视不吱声时,陈老师迟到的吼声终于在客厅响起。
只唤了儿子的名,陈老师就呆站住了,于云奇这一个月来养白许多的脸上突现着的几道红色指痕,表明着刚才电话那头句句挟枪带棍声讨她教育失败的老女人并没有说谎。
随手拿起的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了于云奇身前的地板上。生这样的儿子真是还不如生块叉烧!陈老师气愤地冲回卧室,把头埋在枕上。于家爸爸刚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老师的嘤嘤哭泣声就自个儿响了起来。“他还要不要脸了!刚才史阿姨跟我说,云奇送她家小溪回家,不但强吻人家,还乱讲……”
陈老师很伤心,女孩的耳光抽在儿子的脸上,却是抽在当妈的心上。“出院以后,黄老师介绍的小雯交往了七天就散了,这个小溪倒好,三天就被人家妈妈指着鼻子骂流氓。他把名声败成这样了。这以后,他可怎么办?”
老老实实挨打,不闪不躲,也是因为确实是心有愧疚。黑暗中,于云奇躺在床板,瞪着天花板,露出了无奈的笑。
挨打的不是让那个女孩还觉得不错的吻,而是自己在人家春心荡漾时说的悄悄话,“抱歉!吻过你后才发现,我真没法有任何跟你上床的欲望。我们,就算了吧。”
一抹银色突然地从身体深处浮上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于云奇笑着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唇,“对不起,许洛秋!我按你说的,试过了别的女孩,可是没办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