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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凌晨街道,快速而又平稳,以至于车停好,于云奇俯身为她解下安全扣时,许洛秋神思恍惚,还没找着北。
“这是?远洋!”,没等解释,小鬼摇耳朵提示同步,许洛秋自个儿反应过来了,这是远洋大厦的地下车库,向上走,二十一楼有她的一间单身公寓,也是在洛城精心摆弄了七八年的另一窟。
还在一中就读的时候,洛秋就一直住在这儿。毕竟那时,她不仅还在灵女的岗位上,还得要兼职当学生,住校不太方便,千叠山又远了些。
等她上了大学,这里虽无人再常住,但许家阿嬷还是请了钟点阿姨定期打扫,特别是每一次放假前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
其实每年放假,洛秋在千叠山根本就也住不了几天,呆个三五天,阿嬷就会把洛秋往市中心这儿赶,说是嫌她天天只会在圣果院好听懒做看着心烦,实际是强迫着她在热闹的世俗人群中自个儿过活。
呼!还好不是酒店什么的。许洛秋松口气,但又立刻抱着双臂,在车旁跳脚。
“我没带钥匙!”,虽说回自己的地盘比起住酒店要好上百倍千倍,但这大半夜,总不能让钟点管阿姨跑来开门。
“钥匙,衣服,下午我就让好姨送来了!”,从后备箱拎起一个小旅行袋,于云奇径直走在前,摁下了电梯。许洛秋在洛城里也算是狡兔三窟,可他也恰是擅长搂草打兔子的地头蛇。
不带这样的吧!这没等阿嬷赶人,自己就被扫地出门了?好姨也不仔细些,钥匙什么的都给了出去,万一所托非人,遇上谋财害命可就惨了。
算了!许洛秋对着电梯梯厢后壁的大镜子翻了个白眼,身边人一身警服,提示着为啥好姨没多问一句就把她卖了的原因,好吧,原因之一。也是,自己上车时也没多长个心眼,问他要带她上哪儿去。
开锁,关门,到卫生间查看了下热水器,走回客厅,脱去上衣外套挂好,又折身在小厨房里,悠闲地接了壶水烧着。
于云奇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许洛秋目瞪口呆。这货,是把这儿当自己家?
“我有打电话让阿姨帮忙开了热水器。水温够热,你可以洗洗去睡。”
“你直接给管阿姨打电话?!”,呆呆站着的许洛秋,等到一个点头,立时觉得后槽牙连带腮帮子上火得生痛。
四十来岁的管阿姨手脚利落,嘴皮子更利落。她姓管也什么都爱管,最爱一边干活一边八着张家长李家短,管你认识不认识都要说一通。
原本因为这儿现在并不常住且近两三年洁身自好的也算到了可以笑话任何糗事的一定高度,许洛秋自然乐得只要有闲时,也从管阿姨那儿听点靠谱或不靠谱的趣闻新事。但要是轮到自己被八,就算是掐头去尾地被当某个故事的主角说给不认识的人听,许洛秋也觉得被踩了尾巴。
“放着!我来!”,一个箭步,洛秋拦下了拎着行李包往卧室走的于云奇。虽然只是一间单身公寓,所谓客厅和卧室之间只隔了一屏通透的书柜,但隔着毕竟是隔着,再进,那是她私密空间。
只差四十六公分。于云奇有些遗憾地停住脚步,打量着其实一眼就可以一览无余的小空间。许洛秋的小空间素淡整齐,不象同龄的妹妹云娜的闺房总是堆满一堆好看的小玩艺,唯一特别的就是有床对面靠墙的小小妆台,一镜椭圆紧贴墙,四周贴着彩色的碎贝。
于云奇眼前似乎又见当初第一次踏足这间小屋的自己,那个听说许洛秋在收集贝壳,就捧着一堆精挑细选的海贝来献宝的少年。就那样看着,前一刻,许洛秋笑靥如花地接过,再下一刻,锤起锤落,一片赤心,碎碎平安。
任是无情也动人,碎了就碎了,没丢掉就好。于云奇叹口气,转身折向客厅里的小沙发。
三下五除二,把包硬塞进衣柜,许洛秋抬起身,透着书柜的缝隙偷眼看了看外面,吓出一身白毛汗,迅速整了整衣服,伸手揉掉脸上残留的愤懑,转身出,一脸谄笑。
“那个,谢谢把我送回来。那个,要不,你也先撤?我就不送你了!”
一只手表利落摘下,递到她眼皮子底下,配合声音,低倦沙哑,“三点了,我也很累!”
“明明是二点五十三!”,一声尖叫,又迭一声哀嚎式的告饶,“大哥!我这儿太小了,没地方收留你!你回家,十分钟,不,五分钟一定到。”
“有沙发床!我以前睡过!”,一边应着,一边飞快地将小沙发打开,重装。
“喂!你赖着不走,我报警!”
“报?抱呀!我求之不得!”眼前人欺身上前,许洛秋后退一步,小腿肚顶住了刚刚摊开成形的临时简易床,发顶却碰着他的唇边,鼻尖定在他的胸前。
要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警察耍流氓!许洛秋干咽一口唾沫,落荒而逃。
一室暗沉,忐忑地无法安睡的许洛秋,猛地一下拉下了紧紧蒙在头上的被子,直身坐起,手轻晃,对面妆台平平放着的耳坠上,凌空浮起一个黑色圆形气泡,“秦桐!你鬼主意多,想个法子,帮我把他赶走!”
黑色气泡里无声无响,定睛一看,小鬼身上覆着一张毛绒绒的黑色小毯,正乖乖当睡宝宝,侧身睡,小眼闭着,小脑袋压着合在一起的手上,小嘴巴却半张,露出几颗小牙。
不会吧,鬼也能睡得这么死?!还夸张地盖被子,小鬼怕会冷的得感冒吗?听说人流感,禽流感,有谁听过鬼流感!
许洛秋愤愤地捶了捶床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打开柜子四下翻着,待找着要找的东西,便蹑着脚步向外走,如一只轻捷的小母豹要赶走侵犯绝对领地的其他猛兽一样,气势汹汹。
唉!待见着侵略者,一声长叹从许洛秋胸底抽出。小沙发床上,长手长脚的男人盖着原本放在那儿的抱枕毯,如同围个大号浴巾,可怜兮兮。
手上抱着的毛毯轻轻地盖了上去,许洛秋放软了双膝,跪坐在了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双臂叠在床边,仔细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
从前的于云奇可不是这个样子,更象,更象……呵呵!色女!许洛秋暗啐了自己一口。怪不得当日刚见秦子轩第一眼觉得很合眼缘,原来自个儿一直好色地中意着同一款,眉朗鼻挺,阳光干净,只是秦子轩更绵软精致些,十几岁的于云奇脾气就已是又臭又硬。
可他只要一笑起来,嘴角却会多一个小小的梨涡。是右边!一只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在男人的唇边划圈圈,指肚触到的硬茬子,让她的手指在找到目标后,又恶作剧地多爬了会儿。
头发长点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理着板寸,才发现他的发须质地居然也跟人一样硬。长鬓角,胡子不打理,估计两天就能去演虬髯客了。
噗!许洛秋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脸上咧开了大大的笑。撤手起身,在地上坐久了,脚发麻,撑着膝,有些痛得想流泪。
停了会儿,许洛秋还是三步并两步扑回到了自个的被窝,鸵鸟一样把头扎进了枕里。
呸!英俊美少年变炭黑胡子,那就有多远就给姐滚多远,姐还是去梦姐的花样美男。秦子轩?好吧,秦子轩,秦子轩,做梦前想想也不错。
在许洛秋象数羊一样默背着她所待见过的所有美少年的同时,被第一个念叨到的秦子轩在曲林家中的大床上正不安稳地翻着身。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一双眼失了控飘到了空中,好象想去四下探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模模糊糊感觉着一双眼似乎长了手脚,想要推开房门,走到外面去。你们走了,我没眼睛了怎么办,睡梦中的秦子轩困惑地问着。
早在秦子轩和他的眼睛进行协商的时候,曲林秦家别墅一楼的正厅之中的地板上,早已蠕动起一个小小的黑点,四边有丝丝缕缕的浅黑深灰向他汇聚而来,不多会儿,地板上出现个一米多高的人形。等站直了身,不满意地将身形拔高,调整着满意了,才一步一步缓缓地在别墅中踱起步子。
他似乎对秦家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就连储藏间也进去呆了一会儿,逡巡着,象是视察着自己的领土。
砰的一声,四楼上有个房间的门打开了,是不情不愿揉眼睛的秦子轩,才五点,他不满地打着呵欠。他不想离开热被窝,但实在是怕眼睛在睡梦离体出走,只好醒来,走走看看。
正巡查到三楼的黑影,听到声音,停了下来,嘴角现出一抹轻蔑的笑,接着闪身不见。
什么都没有嘛!从四楼走到一楼,秦子轩在去地下视听室前收了脚,他终于发现自己为梦而动的行为很傻,非常傻。
挠挠头,秦子轩冲回四楼的房间。
睡回笼有点过劲了,显然已完全清醒的他,无奈地摁下了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
做什么好呢?鼠标在屏幕上游移了一会儿,打开了一个常用搜索引擎,又停了好一会儿,小小的文字框里多了两个字——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