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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在抗战爆发之前的土地**战争时期,蒋介石在战略战术上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
从二次北伐、蒋桂战争到中原大战,蒋介石在临阵指挥上一直都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他花费重金装备起来的中央嫡系部队,屡次被穷得叮当响的西北军大刀队给打到一败涂地。最后几乎完全是依靠银弹战术、贿赂收买、挑拨离间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才把自己推上了全国领袖的位置。
然而,在对付红军的时候,蒋介石擅长的这些阴谋诡计、收买挑拨之策,就完全不管用了。
——其实,工农红军的将领也不是绝对不能收买,毕竟并非每个党员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但问题是,不光是共党讲究“政治正确”,国民党也一样如此。为了彰显自己的“阶级性”,那个时期的国民党连自己内部的左翼成员都能狠下屠刀,有杀错无放过,对待正牌的共党分子更是一向残酷无情,万万不肯宽恕。
甚至就连向忠发总书记这样的头牌大腕,在被捕之后主动要求投降倒戈,毫无节操地供出了自己脑子里的全部情报。等到招供完毕之后,这位总书记大人都被立刻割喉处决,连个缓刑都不给……且不说向忠发头脑里的情报到底有没有价值,光是冲着他的名头,也应该把他好吃好喝地供起来,然后让他时不时上广播或到集会广场上现身说法一番,以此来动摇共党的斗志,也就是所谓的“千金市马骨”啊!
可蒋介石却杀伐果断地把他这么一处决,立刻就起到了严重的反效果。那些原本可能还心怀动摇的地下党与红军将士,统统噤若寒蝉——连总书记投降都不能免死,下面的小喽啰哪里还有活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还有哪个不怕死的红军大佬胆敢“弃暗投明”,赌一赌自己的人品是否够硬?
既然蒋介石为了“政治正确”的立场问题,自己堵上了自己最擅长的撒钱收买分化之路,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完全依靠正面作战了——而这从来都不是蒋介石的强项——从第一次围剿到第五次围剿,蒋介石投入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多,可结果是红军没怎么被消灭,中央苏区的范围倒是越打越大了。
而且,这厮的脾气一向都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犟起来能把脑袋往南墙上撞个七八回也不肯改……这些年前后几次围剿中央苏区,他都用了差不多同样的作战方略,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愣是痴心不改,一次又一次地在不熟悉山地作战和不顾后方补给的情况下,盲目指挥自己的嫡系军队跟着红军四处乱跑。以至于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最后败得一次比一次惨……
这一回的第五次围剿作战,蒋介石采用了军事顾问汉斯?冯?塞克特上将和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上将的建议,决定采取持久战和堡垒主义的“新战略”——说穿了也就是曾国藩昔年组建湘军剿灭太平天国的“结硬寨、打呆仗”战术的翻版,谈不上有多少新意,完全就是凭借雄厚的本钱来慢慢地磨死人。
无奈蒋介石这次投入的本钱实在厚实,动员了五十万嫡系大军,还有五十万不太听话的军阀部队——正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么多的兵马砸下去,势单力薄的红军就算再怎么诡计百出,也难以招架得住。
另一方面,江西瑞金中央苏区的战争潜力,却已经被一次次无休止的围剿给几乎耗尽了。
——在第四次反围剿战争取得胜利以后,1933年的中央苏区一度发展到了鼎盛时期,下辖江西、福建、闽赣、粤赣4个省级苏维埃政权,共设有60个行政县,其中江西省22个县,福建省15个县,闽赣省16个县,粤赣省7个县。中央苏区总人口达到了435万,总面积约为8.4万平方公里。
从数字上看,中央苏区的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但实际上,上述的多数地区都属于“拉锯”区,敌退我即占,敌进即失去,所谓的60个县很多是新设的,真正的后方依然不过是赣西南和闽西两地而已。
在这一阶段,红军总兵力也从3万增加到10万,但这基本上已经是这块地方能够支撑的极限,甚至都有些透支民力了——此时,红军的兵源主要是以俘虏和新募的农家子弟补充消耗,数量和质量都很成问题。据党史资料,仅瑞金一县,1934年前已牺牲18000人,被残杀5万人,“但群众仍然踊跃报名参军”。可瑞金县当时的总人口也不过是是二三十万人,如此竭泽而渔,就算群众再怎么踊跃,又能支撑到几时?
日后在课本和文艺作品中被热情宣传的红军老班长和红小鬼,其实是当时苏区兵源枯竭的悲哀体现。此时的中央苏区已经跟一战末期的德国相似,看上去开疆拓土、兵威赫赫,实际上已经只剩了一口气。
为此,中央局不得不发出口号:“每个劳动妇女英勇地踏上生产战线,如像红军战士上火线一样英勇!”临时苏维埃中央政府还决定,在各乡苏政府之下都要设立妇女劳动教育委员会,组织有经验的老农,帮助妇女学犁耙、学插秧,甚至专门为小脚妇女生产小脚草鞋,以便于动员她们展开生产……
这些口号虽然慷慨激昂,但却无法掩盖背后的惨淡现状——整个苏区的人力资源,已经被几乎榨干了。
更糟糕的是,江西瑞金中央苏区位于群山之中,原本就是比较落后的地区,几乎没有工业。红军在第三次反围剿胜利之后,才在瑞金设立了第一座兵工厂,职工最多的时候也只有1300余人。根据红军战士的回忆:“……说是工厂,其实最早是仅有几把斧头、铁锤的作坊,稍后增加了锉子、钳子、风箱……等等,经过几年的努力,到1931年10月成立红军兵工厂的时候,才有了比较完整的修械和翻造子弹的手工工具。后来又增加了手摇钻床、手摇冲压机,四尺、六尺、八尺皮带车床、皮带钻床等共十几部。但由于缺乏柴油,以至后来根本断绝了柴油的来源,搬迁到岗面的时候就利用水力冲动水轮机,带动皮带车床移动。”
“……当时原材料的来源,主要是没收地主和神庙里的金属铸器,收集苏区境内能利用的所有废铜烂铁和土硝、硫磺等等。另外,从战争中缴获的胜利品也初充一部分。由于国民党对苏区的封锁特别严密,那时候,工具和原材料,有钱也难从苏区外边买进来。”
从1932年到1933年的这14个月时间里,这个兵工厂总共修配步枪4万多支,迫击炮100多门、山炮2门,机关枪2000多挺,制造子弹40多万发,翻造手榴弹6万多枚,地雷5000多个。即使没有掺杂什么虚报的水分,这个数字也只够两三次战役的消耗——“……战士们还经常从旧战场捡回子弹壳,重新装上火药和铅头,有时还用木制弹头,以弥补武器的不足”,其实际的作战功用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实行极为严格的封锁政策,布、药、棉、生活用品、医疗器械,一概不得进入红色区域。迫使苏区只得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自力更生——“布的进口很困难,就提倡种棉、种麻,自己生产土布;没有食盐,就用土法熬制硝盐;没有药品,就上山挖药材制成中草药丸或自配少量西药剂;没有医疗器械,就用竹筒装药水、用铜打摄子、用锯条加竹子做外科锯;没有绷带,就将用过的多次回收,土法消毒后再用等等”,此外就是利用军阀矛盾策动中立、收买商人走私,但这都是一时权宜之计,而且红军的财政经济也很窘迫,拿不出太多的钱财,难以支持一个战时政权的巨大消耗。
总的来说,江西中央苏区的回旋余地太小,补给能力太弱,在持久消耗的作战之中,作为被迫面对战略决战的一方,中共在战争资源上远远无法和国民党抗衡,无法保证兵员和粮食弹药供应。如果整体上被围攻的态势不变,必定会被困死——即使赢了第五次反围剿也会有第六次,就算又赢了第六次或许还有第七次,也就是所谓的“百战百胜而亡其国”。如果工农红军想要打破这种被动态势,只有一条途经,那就是抓住一切机遇向外发展,撕碎敌人的包围圈,把战火烧到敌人的腹地里去!
红军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那就是1933年11月20日,蔡廷锴、李济深率领十九路军在福州通电反蒋的“福建事变”。如果当时红军能够跟福建方面紧密合作,派遣红军主力向东北突击到闽浙赣,或许还能撕碎蒋介石的合围之势,直捣沪宁杭……但这个宝贵的机会被轻轻放过了,在王明和李德过于保守的错误领导之下,红军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十九路军被瓦解覆灭,然后包围自己的牢笼又更加坚固了几分。
不过,江西瑞金中央苏区在此时固然是油枯灯尽、垂死挣扎,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身在南昌行营的蒋介石,又何尝不是一个押上了棺材本的红眼赌徒呢?
要知道,国民党反动派就算反共立场不会动摇,也不见得就一定只能让蒋介石当最高领袖。
蒋介石之所以能够上台,是因为反动势力希望能够借助他的武力来镇压愈演愈烈的工农运动。可接下来,蒋介石却在围剿红军的作战之中一败再败,每一次失败都是在挖他的统治根基,失败得越惨,蒋家王朝就越是摇摇欲坠——不光是左派人士会趁机发动反蒋运动;就连右派人士甚至是亲日派汉奸,也不会继续团结在蒋介石身边,而是会觉得这个蒋光头实在是反共无能,应该换一个更能反共的家伙上台。
因此,蒋介石动员百万大军发动的第五次围剿,也已经是押上了他的几乎全部军事和政治资源。
毕竟,当时老蒋也就只有五个省的可靠地盘,统治地位远远谈不上稳如磐石,他麾下黄埔系的可靠兵力其实也并不算太多。为了凑出这五十万作战兵力,已经是把他的精锐嫡系给快要抽光了。而剩下另一半的杂牌军阀部队,在围剿之中一向是出工不出力,只会坐观成败,弄不好还会倒戈一击——如果第五次围剿失败的话,蒋委员长的声望势必会更下一层楼,原本支持他的大资本家和大地主们也会希望这位庸君早日下台换人……接下来或许还会有第六次围剿,但是不是还让蒋介石继续当总司令,可就不好说了。
幸好,尽管赢得险之又险,中间还出了“福建事变”这么大的岔子,押上了全副家当的蒋介石,终究还是赌赢了这一把,成功地把红军逼到了绝境……至少在这一年的夏天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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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江西苏区的战火如何激烈,在未来的历史书上有着怎么样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如今身在上海滩的诸位穿越者来说,都只是地图上的几个地名而已,构不成什么实际的影响。
而在这个夏天真正给他们带来麻烦的,却是一则在历史课本上完全没有记载过的“藏本事件”。
——早在抗战正式爆发之前,日本方面就多次制造事端,以便为侵略中国寻找借口。而发生在1934年6月的“藏本事件”,就是其中之一:1934年6月8日晚,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副领事藏本英明因受同事讥讽,从总领事馆出走,藏匿起来想要自杀,但这家伙在事前没有留下只字片纸,被同事们认为是失踪了。
于是,日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就武断地认为,藏本失踪是被仇日分子所杀,向南京政府外交部提出强硬交涉,扬言:“应由中国政府负完全责任。如无生还之希望,则日方将撒回侨民发动自卫。”
时任的日本外相广田弘毅也于6月12日在内阁会议上对中国表示威胁,还陆续调派第三舰队的驱逐舰“苇”号、巡洋舰“对马”号等军舰开赴南京下关江边,进行武力恐吓。日方新闻媒介也大事渲染,鼓噪对中国使用武力,新一轮战火仿佛一触即发——面对云集在下关江面,已经卸掉了炮衣的日舰。南京全城可说是声鹤唳,草木皆兵。居住在下关的老百姓更是扶老携幼,离家逃难。
所有人都很清楚,日本人其实就是企图以藏本“失踪”事件为口实挑起冲突,扩大对中国的侵略。
焦头烂额之下,国民政府只好严令首都警察厅、宪兵司令部加紧查找,在南京实行户口总检查。最后,在6月12日,藏本英明在明孝陵紫霞洞中被中国警方找到。13日,南京各报公开了藏本英明生还的真相——这场差点儿让中日两国提前开战的“藏本事件”,就这样虎头蛇尾地不了了之。
虽然南京的“藏本事件”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但它在上海造成的影响却还没有结束——在此后不久的某一天,金奇娜大姐就万分惊愕地发现,自家位于公共租界的房子,居然被划进日租界了!
——上海的公共租界,是由英租界和美租界合并而来,横跨苏州河南北两岸,分为四个区。其中西区和东区是新区,面积较大,而南区和北区是老区,面积较小。金奇娜的房子就在苏州河北岸的北区里。
日本作为后起的列强,在上海原本没有合法的租界,但在公共租界东区的虹口,很早有大量日本侨民聚居,自成一体,犹如日后欧美的唐人街一般。而日本驻上海的领事馆,也位于虹口一带。
1925年5月30日,五卅惨案爆发,日本趁机于6月9日派遣海军陆战队抵沪,强行入驻虹口地区,保护侨民,在四川北路上设立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公共租界方面对此无可奈何。
等到1932年的一二八事变爆发之后,日本人正式用武力接管了整个东区,从而形成了虹口日租界。
再接下来,贪心不足的日本人,又继续对紧邻着东区的公共租界北区虎视眈眈,动用了从浪人滋扰到武力恐吓等各种手段,企图把美英势力驱赶到苏州河以南……在最初的时候,租界工部局还死撑着硬抗,但等到“藏本事件”爆发之后,眼看着日本军队已经在江南地区进出如无人之境,色厉内荏的工部局终于扛不住了,不得不宣布交出北区管理权,把苏州河以北的地盘全部划进了虹口日租界。
就这样,从沈阳一路流亡到上海的金奇娜大姐无限悲愤地发现,继东北三省沦陷之后,自己家在上海的房子也要沦陷了……如果不想当大日本帝国的良民,那么接下来就是又一轮背井离乡的节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