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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阳从办公桌后面出来,跟他握手后,笑着问:“杜检,时间这么短,就取得了重大突破,难得呢。请坐。”
杜福初坐下后笑道:“书记不会认为我们是屈打成招的吧?其实这次的突破,还是比较偶然的。我们在审查汪玲的证券公司账户时,发现去年年初和今年年初,存入了同样的两笔钱,金额相同,都是20万,日期也相同,都是元月8号。我们想,这笔钱肯定是从同一个地方拿到的。提审汪玲,她承认是从税务师事务所拿到的提成。”
“她不是什么都不承认吗?”
“她认为这是合法收入,拿了的有很多人,自然不会不承认了。”
午阳问:“以前听说过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没听说过税务师事务所呢。”
杜福初说:“这是经过有关部门批准成立的服务性机构,主要职能是为企业提供一些政策性的服务,代办纳税申报等,实际上,成立多年来,主要工作是为中小企业做账,处理企业在纳税方(面的问题。”
“这个方面有猫腻了吧?”
“是啊。做账只能收取会计费,不多,处理纳税方面的问题,收入就高了去了。比如说现在,很多企业都想避税,合理不合法,或者是打法律擦边球的现象,是比较普遍的。稽查局在查获了这些案子后,不是进行依法处理,而是移交给事务所,让他们去跟企业协商。给事务所缴纳一定的服务费。事情就化解了。”
午阳问:“有没有是确切的偷税行为。也是被这样处理了的?”
杜福初说:“我们已经查实了一起,可以肯定是有的。也只有这样的案子,收的钱才多得多。”
“偷税要被罚款,交钱能够了事,企业当然愿意交钱了。”
杜福初说:“正是这样。我们依法查封了事务所的账本,查找最后一笔收费,是6月14号收的,也就是我们传唤汪玲的前一天。收费金额是172万多。我们到企业取证,企业留有稽查局的税务稽查结论书,上面写的偷税额,正是这么多,可见他们的创收,实际上就是将国家的收入变成了他们小团体的收入了。”
午阳问:“这种执法部门开办的创收单位,不是明令禁止了吗?”
“以前多一些,现在只保留了极少的几家。即使是这些留下来的几家,明面上都已经脱钩了,人员都办了留职停薪手续。实际上还是打着执法机关的牌子,做原来那些事。”
“这家事务所给一个区属局的下级机构的副职。每年就给20万,那他们给出去的是多少?取得的收入又是多少?”
“一年的收入是一个亿左右,每年发给有‘贡献’人员的提成,大概500万左右。”
午阳说:“杜检,如果法律认定这发出的500万是不合法的,那将有多少人要进监狱呀。”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拿着国家的工资,干着这种非法的勾当,不依法查办,我们就是渎职了。书记,我们这次抓捕了事务所的所长,她很配合,主动告诉了办案人员资金流向的账簿。我看了一下,资金的主要流向,一是上交地税局,每年大约7500万;二是用于本所的开支,包括人员工资、奖金、补助、购置房屋、车辆,每年两千万;再有就是发给帮了他们忙的人员了,大约500万。”
午阳问:“在这个500万里,有没有发给局领导?”
“那自然是免不了的。现在的问题,就是想取得市委的支持,只要是收受了这种资金的,都必须依法严惩。”
午阳想了想,“这个事情,本来就应该严办的,市委肯定会支持的。不过,事情还是要分清楚,在上级要求这些机构跟机关脱钩的文件下来以前,所有的事情都不予追究了,文件下来以后,就必须追究。”
杜福初说:“据我们了解,事务所是成立很多年了,但有这么多收入,也就是您来任市长以后了。以前大家都穷,想收也收不到啊。”
午阳笑道:“看来还是我的错了。”
杜福初说:“不能说完全是您的错,但错误是有的。市政府对上级文件的落实,就没有抓到位嘛。还有对人员的思想教育,显然也与新形势、新情况脱节。地税局以前是市政府直管部门,前年才收归省地税局管理,问题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国税局一直是省国税局管理,他们的事务所早就实质上脱钩了,这次他们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我怎么听说国税局的公务员、职工对他们的领导,意见特别大,而地税局的公务员倒反没有意见呢。”
杜福初说:“书记,我知道,市委市政府都有子弟在国税局、地税局工作,您肯定听说过很多事情,但没有我了解的情况多。按我们正常的理解,国、地税都是为国家收税,应该差不多,可实际上,地税局征收的几个税种,是有税收提成的,国税局只有一个集贸税有提成,这样国税局的收入就少了很多;还有,地税局征收的税款,全部是给地方使用,每年各县区政府,给地税局的钱,最少是国税局的一倍以上;再一个,就是地税局管着房地产企业的税收,要从开发商那里拿房产,价格要优惠很多,市政府、县区政府给地税局建设房地产的优惠政策,也多很多。”
“你等会,将这个解释一下。”
“很简单,在税收方面、调节基金方面、土地价格方面,地税局享受的优惠政策都多多了,不信您可以安排人查。”
“好,我会安排人去查的。你接着说。”
杜福初说:“说到国税局人员对他们的领导有意见。主要不是在这些方面。是在他们的领导根本就不为基层着想。好事尽想着自己。比如说吧,国家局每年下拨人头经费,国税局是省局掐掉一些,市局又切掉一截,本来每年的人头经费是96000块,实际上到了县区局的账上,最多也就是6万了。市局只收涉外税收,集贸税收都是县区局收的。可提成都被市局拿走了。拿走了经费,建房子又只有市局人员的,或是领导亲戚朋友都可以买,县区局干部就不能买。还有,市政府发文,每年发给公务员的物价补贴,他们只是发给市局工作人员,县区局人员没有。”
“国税局的情况,都反映上去了吗?”
杜福初笑笑说:“国税局的普通干部,有不少是不怕事的。经常写信或者去人告状,据说最近会有一些改变。比如说人头经费。将改变现在的程序,直接由国家局拨付到县区局。这些政策层面的事情好改变,可一些人工操作的事情,恐怕就要换领导才行。”
午阳说:“他们不犯错,我们拿他们是没有办法的。”
杜福初说:“书记,中央纪委和省纪委,转了一些告状信来,如果要认真查,肯定还是能查出问题的。”
“那坚决查啊。”
“以前不是大家都觉得,咱们市的税收连年猛增,税务部门的同志是有功劳的,所以也就放松了一些。不过,现在看来,税收的增长,完全是经济发展带来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勤征细管的成果。现在下决心,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午阳说:“杜检,查处了蛀虫,是给我们的经济建设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是在保驾护航,我全力支持你们。今年搞不好,明年再接着搞,一定要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你们现在成立了反渎职局,我就要在这里跟你求个情了。对于那些工作不认真,敷衍了事造成了损失的,一定要严惩,对于那些因为经验不足,前进道路上有闪失的,我们还是要看主流,看到光明的一面。”
“好,我回去会认真传达书记的讲话精神,落实到行动中的。书记,因为这个税务所发钱的案子,可能会要涉及很多人,可能会导致地税局领导班子的全军覆没,您的意见是?”
“坚决查办。咱们国家就是人多嘛,死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的猪了?涉及的市政府、县区政府官员的,也必须坚决查办,决不归息迁就。”
“好,有了尚方宝剑,我就能比较彻底地解决问题了。书记,我走了,您忙着。”
午阳这次还是起身送他到了门外。
坐下来看了一会文件,突然想起朱其斌在作的将大雪山湖泊跟古村落湖泊用渠道相连接的规划,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得过去看看。可是还没有出门,想起如果这个时候去看,就是对他工作无声的批评了,不能过去的。
“老板,王部长来了。”田志和进来说。
“快请,上茶。”
王建敏笑着说:“书记,我是您这里的常客,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今天是来汇报艺术团来演出的准备情况的。”
午阳说:“好,你随便说说,主要还是跟钟兰同志去商量,我这些天忙不赢呢。”
王建敏问:“书记在忙什么呢?”
“还是为了修建水渠的事情,我到两个湖泊都看过,也赞同其斌同志的想法,可总是觉得不是很完善。”
王建敏笑着说:“这么说书记是有更大的设想了?”
“现在也就是有个想法在脑子里闪了一下,行不行还不知道。建敏同志,我打电话找钟兰同志来,一起听取你的汇报,再请郝亦男同志过来,我们再商量一下水利工程的事情。其斌同志在忙,我们暂时不打扰他了。志和,你打电话让郝助理过来,将全市的地形图带过来。”
钟兰来了以后,王建敏将准备情况简单汇报了,主要是如何组织修建好了体育馆的收尾工程,给各市直单位、行政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发票观看演出,节目审定等工作,钟兰跟王建敏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午阳不想插话。基本上就是她们商定了。
郝亦男是带了光碟来的。几个人到小会议室,田志和安排人放光碟,自己也留下记录几个人的讨论发言。
看完了光碟,午阳说:“看来我们市的地形,是四周高,中间低了。亦男同志,这东南的大雪山、西南的无顶山两个湖泊,海拔高程是不是最高的?”
郝亦男说:“肯定不是。西北部和西部的山区。平均海拔高了几百米。书记,您问这个的意思,是不是想修灌渠,引湖泊的水,灌溉全市的田地?”
“不能强求灌溉全部,起码要做到7、8成吧。能够让这7、8成田地做到无旱灾的困扰,我们就为市民做了件好事了。”
郝亦男说:“具体能够灌溉多少土地,还要经过测量才能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我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参观过国内的几个有名的人工修建的水利工程,有的地方可能难度不比我们低。可人家的流程短;有的地方流程远,可人家是在丘陵地区,需要建设的涵洞、渡槽不多。我们这里为了要灌溉更多的土地,渠道的走势就不能太低,为了让渠水能够自流,只能始终保持一定的高差,所过之处,绝大部分是崇山峻岭,可以说除了涵洞就是渡槽,作为引水水源的两个湖泊,都不是很大,不能保障任何时候都有水供应,所以必须修建与之相配套的支渠、水库、塘坝,以利于灌溉和储水。我觉得,现在这种条件下,每公里的造价,不会低于3千万的。如果在全市都修通,流程将在600公里以上,需要资金180亿以上,市政府在3年内,是没办法拿出这么多资金的。”
午阳笑道:“我这个想法,首先在你这水利专家这里就被否决了,看来我是异想天开了。”
钟兰说:“书记,我们可以请省内外的专家来进行论证嘛,即使得出不可行的结论,所交的学费也不是太多嘛。很多事情看起来难,做起来只要咬咬牙就成了。”
郝亦男说:“黎书记,钟书记,我们市经过这几年大力兴修水利,已经能够灌溉95%以上的耕地,可以保证大旱之年无大灾了,有的地方,即使再修灌渠,也是无法做到完全灌溉的。你们想修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无非就是想增加一些可以栽种药材、水果和咖啡树的土地罢了。大道理我懂,无非就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等等,至于是不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还有待于考证。你们说隋炀帝修建大运河好不好?可隋朝是怎么灭亡的?”
午阳说:“亦男同志这是对工作认真负责呢,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不过,我决定组织专家进行考察,就是要得出一个结论,值得搞,我们这一届市委、政府就搞好了,不能搞,也给继任留下一个警示。所以,我觉得,考察还是要搞的,而且要搞仔细了。开凿灌渠后,能够增加多少耕地,适合栽种药材、水果、咖啡树的土地又各是多少,修建的塘坝水库,有多少能够用来养鱼,都是必须弄清楚的。如果数量可观,我们再进行勘探,看看总流程是多远,需要开凿的土石方有多少,架设的渡槽有多长,总造价是多少。在不破坏原有的生态环境的前提下,水源地每天能够输出多少水等等,你和专家们去考察。得出结论后,我们先交给市民、村民去讨论,然后经人大代表讨论,再经市委委员讨论,如果都能通过,我们再上报省里和中央批准。亦男同志,我们是不会盲目蛮干的。”
郝亦男说:“黎书记,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投反对票的。且不说我们还有荒地,还有很多林下可以栽种药材,果树和咖啡树还要加强培育,就说这180亿的费用。市政府去年的增值税分成、市级企业的所得税、还有一些非税收入,总共也不过60亿。如果采用机械化施工,3年就可以完工,完工就得付钱,市委能让大家不吃不喝呀?”
钟兰说:“看来亦男同志是连考察都反对的了?”
“对,完全没有必要搞什么考察。当然,如果市委市政府安排我来抓这项工作,我肯定会尽心尽力抓好的。”
午阳笑道:“这个我肯定相信,亦男同志这个觉悟肯定有的,对待工作一贯是兢兢业业、扎扎实实的。好了,我们今天就研究到这里,钟兰同志,你最近几天,主要是抓好演出的工作,演出结束后,我们再开常委会研究研究。”
王建敏说:“书记,亦男同志是专家,我建议在是否修灌渠这个问题上,常委会也不要作结论。”
“对,不作结论,只就是不是进行考察来讨论。毕竟这么大的地方,耗费动辄几百万呢。人家到时候难免会说我,脑子一发热,几百万就扔水里了。亦男同志,在这边吃了饭过去吧?”
郝亦男说:“谢谢。我还是过去吃,吃过饭跟棋友手谈一局,不回去人家就约了别人了。”
午阳笑道:“你这样风风火火的脾气,还能围棋?”
“就是要磨性子嘛。”
“好,那不耽误你修心养性了。”
吃过饭回到后院的家,安安静静睡觉。睡梦中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是谁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