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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除,后世称除夕,在古代也是最为重要的节日。
过了岁除,就是新的一年。年轻人长了一岁,老人离入土又近了一步。
万家欢聚之夜,天空中却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近些年百姓日子过的越发艰坚,如此大的雪灾,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会活活冻死。
古人有天降灾难,必生祸乱之说。
虽然只是民间的迷信说法,但即将到来的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对于大汉朝廷来说无疑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因为过不了多久,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就会爆发。
己吾县衙,内院厢房。
周坚叫了典韦、许褚、蒋钦、陈方、胡三等人在县衙过节。
至于十二随从,则是一直就住在县衙后院之中。
周坚拨了下红泥火炉子里面的炭火,一边烤火,一边撕了块烤羊肉咀嚼了几下,以他强悍的体质,都觉的有些冷,含糊不清地骂道:“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
陈方书生体弱,恨不得将面前的火炉子抱进怀里,扯了扯衣衫,将厚厚的袭皮大衣狠狠裹在身上,哈着寒气道:“这么冷的天,可真是数十年罕有。等这场大雪过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冻毙。秋上又是旱灾,百姓存粮无多,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典韦恨恨地骂道:“都是朝廷的狗官害的。”
周坚虽然知道典韦这厮有口无心,不是在骂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掠了他一眼。
陈方瞥了典韦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蒋钦笑道:“老典可不能把话说绝了,这天下还是有好官的。”
典韦抓抓脑袋,终于有些回过味来,说道:“某不是在骂大人。”
周坚瞪了他一眼,“没外人的时候说说就罢了,有人的时候嘴上可要长个把门的,有些事心里清楚就是了,嘴上可不能说出来。”
典韦嗡声嗯了一声,抓起一块烧的焦黄的羊肉大嚼去了。
周坚问陈方,“百姓安顿的怎么样了,不会有人冻死吧?”
陈方道:“大人放心,所有房舍残破的屋舍都全部修补过了,各乡亭吏从都组织缺柴少炭的百姓伐木劈柴,备下了足够的柴火,谅不致有人冻死。”
周坚欣然道:“这就好,这就好啊!不管这天下怎么更迭,百姓都是朝廷的根基。没有百姓的辛勤劳作,我们这些人又何来衣食无忧。善待百姓,就如善待自己的庄稼,若是庄稼被洪水淹没,我们这些人也就只有掘草为食的分。”
众人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陈方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百姓如庄稼,虽然这个论调有点不怎么人性,但仔细想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周坚又问道:“太平道信徒怎么样了,可有动静?”
作为熟知历史的人,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忘记对太平道的监视。
自从到了己吾之后,周坚就时刻留意着太平道的一举一动。
周武答道:“最近太平道徒的集会越发频繁了,若公子所料不差,或恐生事。”
周坚问道:“己吾境内的太平道徒大概有多少,领头之人查清楚了吗?”
周武答道:“自从公子来到己吾,与民为善,百姓生计无忧,太玉道发展信徒就没以前那么快了。不过太平道发展了十余年,信徒依旧不在少数。粗略估计,当在两千众,领头之人都已经查清楚了,时刻有人负责监视,谅不致有差。”
周坚点点头,道:“那就好,再盯紧点,千万不能有半点差错。”
周武答应一声,准备回头就加派人手,将那几个太平道头目盯死。
周坚回想来到这个年代十数年来的种种,心里就有些复杂难言的滋味。
过了这个年,他就十九岁了。
十九年的准备,只为了等待一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在乱世中踞有一席之地,就要看个人能力和运气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也不是所有的军阀都能笑到最后。
能力、机遇、运气缺一不可。
刘备不过一介草根,却能踞有三分之一的天下,割据一方。而许多家世显赫的豪门贵戚却只能殁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之下,就足以说明问题。
只有出身还不行,能力和机遇才是最重要的。
周氏虽比不得袁氏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但也是一等一的族望。而且周坚从祖父周景官至太尉,论出身,比个不知道真假的破落皇族刘备要强的多。
更重要的是,周坚熟知历史走向,有超越这个年代一千多年的见识,十多年来一直在做准备,只是能否实现十九年来的谋划,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周坚看向三胡,问道:“铁甲打磨了多少套了?”
三胡忙道:“已经打磨了八百二十五套。”
周坚蹙了蹙眉头,沉声道:“太慢了,没办法提高效率吗?”
胡三抓抓脑袋,一脸为难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打磨铁甲需要大量的匠人,以现有的铁匠每天最多只能打磨五套。”
周坚摆摆手,“想办法,只要能在明年天春前打磨好一千五百套铁甲,给你记大功一件。”
胡三知道大人从来只看结果,不喜欢属下老将困难挂在嘴边,就不再说,忙答应一声,心里却在不停地琢磨,去哪里再招募些铁匠,尽快完成任务。
庐江,舒县。
吴氏和周尚的数名妻妾各自牵着子女,来给周尚请安。
岁除大节,难得一家团聚地日子。
周尚的数名妻妾和子女都换了装新,喜气洋洋的,唯独不见韩氏。
后院一间厢房。
韩氏独坐窗前,神色忧郁,愁眉不展。
门外脚步声响起,丫鬟推门而入,将一封书信递给韩氏,又将一个大大的包裹放在韩氏面前,喜上眉梢道:“夫人,公子派人送来了书信,还有一件虎皮裘袄。”
“哦,坚儿来信了?”
韩氏急忙取出信笺,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至于身前大大地包裹,则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并不是很长的一封家书,韩氏却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面色时喜时忧,似乎书信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她的心神,久久始收好信笺,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丫鬟察言观色,忙将包裹打开,取出一件精美的虎皮裘袄,抖开了给韩氏看,“听说这件虎皮裘袄是公子于春上亲自入山猎杀了一头猛虎,命人将虎皮制成了一件裘袄,送来给夫人御寒的,可见公子时时时都记挂着夫人呐!”
韩氏接过虎皮裘袄翻看了下,一丝喜悦掠上眉梢。
虎皮裘袄虽好,却远不及儿子的一份心意令她高兴。
丫鬟又从包裹中取出金银玉器若干,说道:“这些钱货也是公子一并谴人送来的。”
韩氏扫了一眼,对这些财货到是不甚在意,点点头,就让丫鬟收了起来。
前堂大厅。
周尚刚刚抱过已经会奶声奶气叫父亲的幼女周香,管家周良忽然疾步奔了进来。
周良奔至周尚身后,附声低语了几句,周尚霍然脸色大变。
“当真?”
周尚猛地起身问道,脸色十分难看。
周良忙点头道:“四爷府上管家就在外面。”
“走。”
周尚忙将幼女周香放下,起身大步就往外走。
周良神情凝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出府扬长而去。
吴氏等数名妻妾和七八名子女则脸脸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深了,周异府上一片愁云惨淡。
周异乃故太尉周景从子,曾任洛阳令,光和五年因病辞官,回舒县故里养病。
刚刚入冬时曾害了一场大病,原以为应该能挺过这个冬天,不料却在岁除之夜突然就倒下了,只是放不下子嗣,吊着一口气,怎也要见三兄周尚一面。
周景有四子,长子周崇继承了爵位安阳乡侯,目前任清河国相。
次日周忠在朝为官,三子周尚、四子周异皆为从子。
周异病危,两个兄长或在朝为官,或出仕地方,都不在庐江,唯有托孤于三兄周尚。
周尚匆匆赶到周异府上时,周异已经咳血数升,气若游丝,只是死死吊着一口气,不愿就此撒手人寰,数名妻妾及独子周瑜皆哭倒在地。
“兄长,兄长呐!”
周异死死抓着周尚的手,气若游丝地道:“弟,不久为人世,唯有瑜儿年幼,不足以顶门立户,今托于兄长,还望兄长代为管教,则弟可再无挂虑。”
周尚神色黯然,道:“仲伟放心,瑜儿自有为兄照料。”
周异了却最后一件心事,长长吐出口气,眸子里神彩随即淡去,缓缓磕上了双眼。
“老爷,老爷呐!”
数名妻妾膝行上前,几欲哭昏过去。
不到十岁的周瑜也哭的声音嘶哑,痛不欲生。
周尚叹了口气,当即叫来府上管家,为周异安排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