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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神医见她这样,已经对病患家属这种失望的表情习以为常,道:“很抱歉,只能如此,而且要尽快截肢,不然,性命不保!要是你同意,我可以马上替他做。”
尤菜慌忙道:“怎么会这样呢?我男人的手脚不能没有啊,神医,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男人的手脚,少镖主说了,多少钱他都给,你不用担心诊金的,神医,求求你啊……”
汪神医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灾民,朗声道:“汪某一向视救死扶伤为己任,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给不出诊金就不予以医治的,这一点你尽可放心。可是,所谓药治有缘,你的病必须得我的药能医治的,我才会医治,要是病入膏肓,已经没有办法医治,我汪某也不会为了挣钱,就胡乱用药,让你们既花了钱,也治不好病,这不是汪某的为人。”
忽然,一个灾民挤了进来,直愣愣望着汪神医:“你是说,他的手脚,已经治不好了吗?”
尤菜转头一看,正是自己原先的情夫李栋子,听他的话,见他的眼神,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忙退后了几步,悄悄躲进了人群里。
汪神医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不是我汪某夸口,他的手脚我治不好,就算是京城请来太医,也是无能为力的!”
李栋子狂吼一声,一瘸一拐冲到田二贵的身边,狠狠地就是一顿的拳脚,揪着他的衣领,咆哮道:“还我的二十三个糠粑粑来!我**仙人,马上还!要不然,老子就活活掐死你!”
说着,死死掐住了田二贵的脖子,田二贵翻着白眼,手脚根本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
见此情景,尤菜也慌了,顾不得别的,抱起一旁呜呜哭着的狗蛋,转身就走,急匆匆跑到了不远处也在朝这边张望的田大贵一家人面前,放下孩子,咕咚一声跪倒,急声道:“大哥,我错了,先前是我冤枉你的,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我们母子吧,求你了……”
先前汪神医朗声说的话,田大贵也听见了,当下冷笑:“现在认错?晚了吧?知道你丈夫手脚手脚不行了,就来找我了?让我给你们吃的?做梦!早干什么去了?走开,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尤菜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栋子已经放开了动弹不得的田二贵,站起身,正恶狠狠地四处搜寻,顿时吓得一哆嗦,匍匐在地,想躲过对方的视线,但是,在爬下的一瞬间,她已经看见李栋子恶狠狠地朝着这边过来了。情况万分紧急,没有别的办法了,尤菜掏出怀里钱袋,放在田大贵面前:“大哥,这是二十七个钱,全都给你,以后我会能出去挣钱的。挣钱都给你,只求你收下我们孤儿寡母……”
正说着,李栋子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从后面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臭*子,还我的二十三个糠粑粑来!快点!要不然,老子掐死你!”
尤菜惨叫,哀求地望着田大贵。狗蛋见母亲被栋子叔叔骑着掐脖子,害怕地哭了起来。
田大贵站了起来,道:“李栋子,你干什么?”
李栋子先前已经听说了田家兄弟分家的事情,也知道田大贵跟弟媳妇不合,估计不会管她的事情。便嚷嚷道:“这臭*子骗了我二十三的糠粑粑,我要她还给我……”
尤菜哭着田大贵道:“大哥,救我……”
田大贵一把揪住李栋子的衣领,一耳光把他打了一个跟斗,冲上去又是几脚,踢得李栋子满脸是血惨叫求饶。才放开他,恶狠狠道:“我们田家的人,也是你这狗日的能打的吗?滚!”
李栋子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地跑了,也不敢再找田二贵的麻烦。
尤菜捂着脖子咳嗽着啊,艰难地对田大贵说道:“谢谢大哥……”
“别着急着谢,”田大贵蹲下身问,“那二十三个糠粑粑呢?”
“没了……,吃光了……”尤菜喘息着说。
田大贵冷笑:“你的话我是不会相信的。行了,看你们也可怜,把那二十三的糠粑粑拿来给我,我就收留你们。”
“可是真的吃光了啊……”
“吃光了就去要!反正二十三个糠粑粑拿来,我就留你们,要不然,就给老子滚,那李栋子再找你麻烦,就算当场掐死你,老子也不管!听到没有?”
尤菜本来还想留下这些粑粑等以后救命的,可是,现在看来,是藏不住了,只好哭丧着脸道:“我和狗蛋已经吃了几个了,还剩十几个,埋在城外的雪地里。不信,大哥跟我一起去拿,有多少都给大哥。”
田大贵早已饿得眼睛发绿,一听说还有十多个糠粑粑,顿时两眼放绿光,道:“好,我跟你马上去!”
两人站了起来正要走,汪神医已经过来了,大声道:“这位大婶,你丈夫的腿还要不要锯?”
尤菜可怜巴巴望着田大贵。
田大贵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田二贵,他已经听见那边汪神医说弟弟田二贵的手脚都已经坏死,没有办法救治了。他自然不会留下一个光能吃不能干活的包袱,当然冷笑:“不要看我,要是你真的把所有的糠粑粑给我,我最多只能留下你们母女,至于他,我管不着,已经分家了,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尤菜扭头看了看丈夫田二贵,她现在只要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别的已经顾不上了,既然丈夫手脚都废了,那就是个累赘,自己也没有能力给他找吃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时也顾不上他了。想到这,尤菜低声对汪神医道:“他的手脚要不要砍,他自己定,我不好帮他定,不然以后他要怪我。”
汪神医点点头,转头又回到田二贵面前,蹲下,问:“你媳妇说了,你的手脚砍不砍,你定!”
田二贵转头望去,看见媳妇跟着大哥出了大殿,不知道去哪里去了,看媳妇那绝情的样子,只怕也不会再来照顾自己,当真是万念俱焚,发疯一般嚎叫:“不砍!我的手脚不砍!我没有手脚,怎么种地?怎么生活?滚!给老子滚开!**妈×的,狗日的……”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脱口而出,汪神医气得七窍生烟,站起身怒道:“实话跟你说,不砍手脚,你就死定!不知好歹!”转身急匆匆出了大殿,后面留下田二贵的干嚎和无助的叫骂。可是,亢奋之后,他立即就陷入了恐怖无助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体力的匮乏而再没有力气支撑他的叫骂,便停嘴了,喘息着以后该想着怎么办。可是,要是连自己的媳妇、大哥都不管自己,那只怕就只有活活饿死的份了。
天快黑的时候,田大贵跟尤菜两人回来了,田大贵肩膀上扛着一个布袋子,远处的李栋子立即就看出了是自己的,可是,他可没有勇气去挑战本来就比他高大的田大贵,没办法要回自己的食物,揪着头发痛苦地呻吟着。
田二贵也看见了媳妇回来,费力地叫着:“狗蛋他娘,你过来啊。”
尤菜仿佛没有听见,坐在田婆的身边,搂着儿子。
田二贵又叫了几声,狗蛋仰起小脸,望着母亲:“娘!爹叫你呢。”
尤菜眼中早已经满是泪水,紧紧抱着儿子,哽咽着说:“不要管,我们管不了的……”
田二贵见媳妇无动于衷,便又叫田大贵:“大哥,你就这么看着我死吗?我是你亲弟弟啊……,你救救我,给我一点吃的呗,我要饿死了……”
田大贵只是低头吃着糠粑粑,根本不理睬。
田二贵叫了好久,都没有人理睬他,他想叫骂,可是已经有心无力了。喘息着,望着已经变得漆黑的大殿,空空的肠胃犹如刀绞一般。而手脚那本来已经没有知觉的地方的上部,也开始火烧一般的难受,忍不住的呻吟出声,可是没有人管他。
一夜过去了,天已经亮了,而田二贵连续饿了好几天的身体,也开始发烧起来了!烧得他糊里糊涂的,嘴里乱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尤菜早早的就出去了,田大贵给她的任务就是,要么去挣钱或者找吃的回来,要么出城去砍柴。给了她一把柴刀。
尤菜把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夹袄衣裤穿上,拿着柴刀,甚至都不看丈夫田二贵一眼,便迈步出了大殿。
她先到了南城野窑子那条街道,发现站街的野鸡比前几天还要多了,更是心头发冷,她把柴刀藏在雪地里,依旧用地上的白雪洗脸,咬破手指,用鲜血染了腮红和口红,垫高了自己扁平的胸脯,大着胆子拦截着过往的每一个男人,不管老少,可是,她再也没有遇到曾端清那样同情她的人。她得到的,只是拳头和口水。
足足两个时辰,已经到了中午,昨天吃的一个糠粑粑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她又冷又饿,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想来想去,只有再去找那镖局的少镖主,看看他能不能接济自己一点。
她一路的问着,找到了稳顺镖局,敲开门,请求见少镖主,可门房告诉他,少镖主受伤很重,一直昏迷,没有办法见她。尤菜大失所望,便开口乞讨,门房却把她直接撵了出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