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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云桐看着手里的抄家单子,嘴里凉气直冒。
抄来的财富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所有的官员都遭受到了严刑逼供,尤其是那些王爷贝勒们,个个身家丰厚。他们招认的庄子、票号、当铺、酒家、银楼,以及各种字画珍玩,古董文物,数不胜数。抄没的田地更是达到了将近百万亩。总价值完全无法统计。
光是现金,包括抄来的黄金白银,以及帐面上存放在北京、上海、香港、广州等各处的款项,总数粗略算来,达到了惊人的一亿两千多万两!
虽然,丁云桐事先已经有所预计,但如此巨大的收获,还是让他喜出望外。本来,华夏银行里的钱已经很紧张了,近卫军新的部队不断的训练、装备和建立,需要不断投入巨大的资金。民间的各项建设,包括铁路、公路、工厂、开矿、各大水系的防洪设施等等,就像一张张填不满的嘴。郑观应和胡雪岩等人,已经一再禀报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况。
这也是丁云桐迫不及待采取行动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有了这一大笔巨额财富,资金的问题终于可以暂时缓解了。
这一轮清洗下来,朝廷中敢于反对自己的人,基本扫荡一空,尤其是那些满族贵族中的实权人物,是这一次打击的重点。尤其是阴谋集团,还没完全组织好,就被全部灭杀了。
相信剩下的文武百官,自然会噤若寒蝉,只能老实干活,不敢乱说乱动了。
那些没有参与阴谋集团的王爷贝勒们,比如敦亲王奕誴、恭亲王奕?,贝勒载沛、载瀛、载泽等,丁云桐就暂且放过去,也是传递一个信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乖乖听话,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当然了,公开的定性也是必要的。
官方媒体<寰球时报>在25日刊登了一篇社论,称"一小撮丧心病狂的狂妄之徒,企图通过炮击天安门,发动阴谋政变,谋朝篡位,但天子圣明烛照,阴谋被迅速粉碎。其幕后主谋以及支持者,已经全部被逮捕。这些阴谋家们将受到法律的严惩,个别人顽抗拒捕,已被就地镇压......。"
社论并没有说明阴谋者都是哪些人,没人知道其简短的文字背后隐藏了多少血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所有的贵族区、富人区仍然禁止通行,各个城门还是严格检查进出人等,大批行动队员满城搜捕那些贵族官僚的家属。
到了3月初,局势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期间到底死了多少人更是没人知道了,只有城西的焚尸炉在日夜不停的烧化尸体,黑烟昼夜不息。
到了3月中旬,戒严已经松了很多,老百姓也跟往常一般,该干活的干活,该做买卖的做买卖,街市繁忙,坊间喧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路上对人员的盘查询问,大大加强了。
而<寰球时报>,还在日复一日大篇幅的报道国计民生,各项经济建设成就,以及皇帝如何亲切慰问,正在受旱灾折磨的贵州人民。
只有在3月2日报纸的最后一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刊发了一条几十个字短讯。内容是:皇太后慈安,于3月1日晚子时,薨于钟粹宫,上尊谥曰孝贞慈安裕庆和敬仪天祚圣显皇后......。
政府中所有的人都被打了招呼,对于发生的事情,不得打听,不得信谣传谣,任何好奇心强,敢于去打听的人,马上就会面临政治打击。
稍有政治嗅觉的人,都明智的选择了沉默,只管干自己的事,也不管有多少同僚奇怪消失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时间缓缓的过去,北京城平静的就像那条永定河一般,河水静静的流淌,没有一丝的波纹和起伏。
除役令引起的风波,也自动平息了。八旗子弟们仿佛一夜之间,都变得通情达理,温柔和婉了,没有人再抗议,没有人再发牢骚。
这就像前世的天朝,一纸红头文件,该分流的分流,该买断的买断,该优化组合的优化组合,数千万人说下岗就下岗了。
当奴隶们知道反抗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会平静的接受自己命运,他们会自己安慰自己的,并设身处地的为奴隶主寻找理由,最后,要杀要剐请随意。
只要够残忍,够聪明,人民会很乖的。
健忘的人们很快就忘记了这一切,没有目击者,没有幸存者,没有痕迹,没有问题......
但有一个问题,有一个幸存者。
是内务正大臣景善的长子恩珠,此人好赌爱嫖。那个"水晶之夜",他从一个狗洞里逃了出来,跑到一个平日里交好的妓女那里,躲了起来。
他侥幸得脱大难,但知道京城不可久留,幸亏婊子仗义,藏了他半个月,躲过了几场搜捕。最后,在一个相熟的天主教徒的帮助下,闯进了美国驻北京的大使馆。
此事在中美之间掀起了一场秘密的外交风波,最后如何了结无人得知。但是各种关于北京政变的传闻,开始在在华的洋人圈里流传,关于天安门炮击,关于流血事件等等。
一时间波云诡谲,内幕重重。
随后宣传部下令,国内所有的报刊书籍都受到严厉的审查,任何文章都不得提及类似话题,许多字都成为了禁忌,比如天安门、事件、北京、大清洗、血洗、炮击、政变等等,一些文字组合,比如正友也成为敏感字。甚至一些数字,比如223,224等,会被怀疑是有所指而遭到限制。
3月21日,广州的<岭南时报>还发生一场"南报风波",原因是万木草堂的康有为写了篇文章,探讨宪政问题,评论了在洋人中流传的一些谣言。认为只有实行宪政,才能将权力关进笼子,避免密室政变,使权力在阳光下运行等等。
这篇文章本来要被<岭南时报>全文刊出,但宣传部派来的监审,未经编辑们的同意,直接对稿子进行了大幅度的删改,使文章面目全非,愤怒的编辑们集体辞职了。
而"宪政研究会"的严复,也在上海的<申报>上发表了一篇不伦不类的散文,大谈特谈儿时听到的一桩悬案,受害者横死,凶手却无从得知。但在文章的最后,严复意有所指的点出:谁最后得利,谁就是凶手。
而这篇文章,也很快被放到了丁云桐的御案上,他冷笑着:"左派的那些保守势力,已经被杀掉一大批,相信一段时间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但这些右派还是很嚣张的,不过这些人大都是有用的知识分子和官员,暂且还需要他们。等到工业化告一段落,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不管是左派,或者是右派,说起来个个自以为忧国忧民,为民请命。但对独裁者来说,都是危险分子,都是异端。独裁者要的就是现在,既然已经独裁了,就是即得利益的拥有者,拥有最美好的时光,没有任何需要改变的。从本质上,就会抵触任何形式的改革,不管是往左或者往右。
所以无论左派右派,自以为一颗红心向太阳,忠心耿耿为社稷,但在政府看来,完全是眼中钉,肉中刺,独裁者难道还需要听取你们的意见?真听你们的,那还是独裁吗?
丁云桐暂且放下此事,陷入了沉默。
慈安太后的死,多少给他带来了一些心理上的阴影,他有时候梦里还会梦到,慈安是如何被用白绫活活勒死的。
他本想让慈安自杀,但她就是不肯自裁。他只好命令手下动手,"帮太后一把"。
现在看来,慈安是故意如此,诱使他亲手下令杀人,让他有负罪感。这也算慈安最后的一点反抗了,事实上慈安也达到了目的。
他现在只能多做事,少想心事,来排解情绪。
丁云桐想了想,传旨给盛宣怀,要他速速搞定与丹高大北电报公司的谈判,尽早在各大城市建立电话交换所。
此时有线电话应用正在逐渐开展,前世直到进入二十世纪,中国才出现市内电话。电话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其快捷简便都要远远超过电报。其发明者事实上并不是贝尔,前世美国国会2002年6月15日269号决议确认安东尼奥·穆齐为电话的发明人。
当然现在的电话,还没有发明拨号装置,只能借助电话交换所,代价较为高昂,还无法真正应用于普通人。但丁云桐认为,电话在军事上和政治上是极大的利器,越早推广使用越好。
前段时间,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武汉,奉天,以及香港等城市之间的电话电缆已经开始铺设,计划用两年时间,初步形成一个电话网络,而天津至日本的海底电缆,也正在规划中。
此时两条铁路大动脉已经全线贯通了,到了明年,京奉铁路以及安奉铁路(奉天至安东)也将通车,这样就能从陆路向朝鲜迅速调兵和运送物质,这对未来的中日战争是极为有利的。
改善信息和交通,这些都能极大的增强军队的战力。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可不光靠大炮口径和部队数量。
正想着,下人来报,原驻日公使何如璋求见。
丁云桐点点头,两个月前,他就已经下令调何如璋回国,公使一职由使馆参赞黄遵宪担任。
"何如璋回来,那个日本间谍楢原陈政想必也跟着过来了。这着棋终于可以使用了。"丁云桐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