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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陆奥镇守府

作者:冰镇乌梅汤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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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金秋飒爽,北国奥州的夏季凉爽宜人,陆奥国牡鹿郡北上川流域又被称作石卷平野,在后世他有个鼎鼎大名的新名字仙台平野,所谓仙台平野是松岛丘陵横贯而过一分为二的两块冲积平野,南部被称作仙南平野,北部则被称作仙北平野。

    石卷平野是北上川与鸣濑川交汇地洪积台地形成的冲积低地,因为低湿地的特点成为陆奥国著名的稻米粮产地,因其处在陆奥国东部最大的海岸线又带有一些内陆型气候的特点,所以冬天被南部的海风吹拂着多以晴岚为主,不过偶尔还是会遇到几次从西部出羽国刮来的暴风雪阻隔道路。

    石卷平野是葛西氏的核心领地,北上川下游的石卷城更是葛西氏的世代居城,此城位置就设在北上川流入太平洋的出海口旁,常年享受温暖潮湿的海风吹拂,辖下又有陆奥国最大也是最富饶的石卷平野,比起那一干陆奥土鳖大名的日子可要好多了。

    镰仓时代葛西氏把居城从平野北部的寺池城,迁徙到更靠近海岸边也更加温暖的石卷城是一招妙棋,以此这片温暖的海岸和背后大片平野的支撑,使得葛西氏一度成为陆奥国中最强大国人领主,这个好运直到斯波氏分家大崎氏入部奥州成为他的邻居为止。

    而今这座屹立三百年的石卷城已经被拆毁,并在石卷城遗址附近修建起一座新的城市奥州镇守府,正三位権大纳言、镇守府大将军足利义时的行辕就设在此地,这座新兴的城市也成为关东足利氏征讨陆奥的前线基地,镇守府御所依照江户御所缩小模板建造,从建设到落成耗时三年有余,足利义时率领五万大军在新建的镇守府里一呆就是半年。

    镇守府御所内美丽的红叶树染成鲜艳的红色,一片片红叶悄然落下预示着深秋悄然而至,足利义时坐在房间里眺望着满院的落叶,感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开花落之间这天下已然面目全非了。”

    “自公方殿下一统关东以来天下骚动越发的惊人了!这次永禄一揆就是东国武家骚动的表状。”本多时正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些年岁数增长也开始留出两撇威严的胡子,双目之中仿佛蕴含着滚滚寒流让人望而生畏,据说新参众最怕和他对视眼神,好像每一次对视都会被窥破真实想法。

    北条时政说道:“公方殿下越强,这天下的武家大名就越发的躁动,幕府公方殿下连年下诏斥责我等约束武家不力,致使关东纷乱民心难附也是这种表象的体现,幕府和畿内几位有力大明的心已经乱了。”

    浪冈顕房笑着摇摇头:“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想说就说吧,只要关东还紧紧捏在公方殿下的手里,就没有人能对关东说三道四。”

    “他们急就让他们急好了,我等还有一堆事情,何必不在乎他们的动作。”佐竹义重咧嘴闷哼一声表示不满,最近几个月只出阵几次打的还都是些顺风仗,许多豪族一见到关东军团就望风而降,碰不到像样的对手让他非常不爽。

    足利义时与一干重臣闲谈的时候,另一个庭院里聚集着一群年轻武士也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中既有小幡信贞这种上野有力武士,也有真田幸隆的嫡子真田义幸这样的信浓武士,更有北条氏繁这样的关东宿将,一群年轻武士坐在一起胡吹乱侃也无须忌讳。

    “话说里见氏亲手拉开永禄一揆的序幕,却因为自己的本事太差没撑住一个月就灰飞烟灭,妄图挑战我足利家实在是太愚蠢了。”

    真田义幸说道:“枪大膳正木时茂病死,胜浦城正木时忠、万喜城土岐为赖、土気城酒井治胤,还有正木时茂的嫡子正木宪时先后离反,里见氏众叛亲离早已无路可退,在久留里城攻破前自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里见义弘临死前还把正木时忠给拉进去垫背,这个逆臣的死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吧!”小幡信贞的发言引来一阵赞同声,在足利家里提倡的忠诚勇敢廉明无私的精神,年轻的武士们最鄙视这种感里切的叛臣。

    足利家的许多武士对里见义弘和正木时忠的看法基本是相同的,前者不服关东公方的诏令聚众反叛引发永禄一揆,后者反复里切降服堪称无节操武家的代表人物,两人同时死去丝毫不会引起武士们的同情心。

    武士们叹道:“里见氏灭族只是一个开头,大头还是不服公方殿下的关东国人众,这几年断断续续的合战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出阵下野、下総、上総、安房、常陆等诸国,足迹遍布每一个城砦,真是很辛苦啊!”

    自从五年前,里见义弘不服足利义时的减封令举兵作乱之日起,关东国人众内部反乱国人与奥州国人众勾结爆发惊动天下的永禄一揆,整个关东再次掀起一波叛乱,盛怒的足利义时带着舰队突袭房総半岛,用大炮轰开佐贯城厚实的大手门,完成火炮在关东的第一次亮相。

    这场永禄一揆从永禄五年开打,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永禄十年,期间大战小战数十场双方死伤的士卒数万之多,被牵连的无辜平民更多达数百万,足利义时用他的铁血手段再次震慑住敢于挑战关东将军威严的宵小之徒。

    “可是这几年的奥州战争打的很艰苦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是啊!打了降走了又反,再回来打一遍,真的好难啊!”

    陆奥国人众是不服关东足利家的,尤其是伊达辉宗就格外的不服气,伊达氏的亲族一门众涵盖奥州南部一大片领地,芦名氏、亘理氏、国分氏、留守氏、田村氏、岩城氏全部站在伊达辉宗一侧,白河结城氏、二本松畠山氏、二阶堂氏保持中立着打酱油。

    永禄五年第一次奥州合战打的很不成功,整个陆奥国南部只有相马氏一家听招呼,让关东足利军侵攻陆奥国变的十分艰难,远道而来的足利军团很不适应陆奥的气候,许多武士一到陆奥就出现严重的水土不服,加之破烂的道路和落后的房屋水源设施引发军中的传染病发生。

    出师不利进退两难,迫使总大将足利义时作出变招,以引蛇出洞的诱敌战术为主结合调略南陆奥国人领主,企图用时间来换取战略空间,这个方式并不能改变足利军不利的窘境,随着梅雨季节的来临军中的病号越来越多,最终迫使足利军团第一场讨伐战以撤退而告终。

    决断草率出兵仓促,后勤准备的不到位,情报搜集也不全面,天之骄子似的足利军团用自己的轻率举动收获一场苦涩的失利,对于百战百胜的骄傲武士们来说,没有取得辉煌战果就是最大的失败,打不赢就是输没占到便宜就是大败亏输。

    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值得提倡,有限度的骄傲是自信的表现,可是关东足利家的武士们实在太骄傲了,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从没吃过败仗也没受到过任何挫折,乍看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好像当世第一的样子,其实没有受到过挫折的打击实在很难说在逆境里有多强的发挥。

    回到关东休整一年反思错误吸取教训,待永禄六年又一次起兵侵入奥州,不过这次换成佐竹义重为先锋大将,联合那须资胤、宇都宫広纲、小山高朝、结城晴朝所部杀入奥州,足利义时的本阵只带着两万军势坐镇宇都宫城监视陆奥的变化。

    任用土著大名担任先锋取得非常好的效果,这一年的战事才逐渐打开僵持的局面,陆奥国人众与宇都宫氏、那须氏以及佐竹氏的亲缘牵扯非常深厚,比如那须氏就曾经被白河结城氏过继嗣子,理论上就如佐竹义昭拥有关东管领继承权一样,他拥有反向干涉白河家决断的权力。

    白河结城氏以及分家小峰氏出自下総结城氏的分家支族,更是小山氏的支族的分家,这两家虽然多年关系不睦少有来往,但是彼此之间的亲缘总是斩不断的,面对宗家亲率大军杀到陆奥国对付自己,白河结城氏和小峰氏的非常慌乱,生怕谱代家臣团被宗家给轻易唬住,转眼把自己给流放掉那可就糟糕透顶,多重压力作用下结城晴纲很快就改换阵营投入讨伐军的怀抱。

    岩城氏现任家督岩城重隆原本也是亲伊达氏的,早些年因为无嗣便从伊达家的养子岩城亲隆,可是这个伊达辉宗的兄长却转身迎娶姨父佐竹义昭的嫡亲女儿,亲上加亲的关系又把岩城亲隆重新拉到佐竹氏的阵营里。

    当自己小舅子佐竹义重率军杀来,岩城亲隆几乎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弟弟是伊达辉宗的事实给抛弃到脑后,在佐竹义重的调略下来了个华丽的大转身,成为关东足利家入侵陆奥的带路党,为奥州侵攻立下不少功绩。

    任用本地关联强的武家担任先锋,结合调略军事胁迫等手段让本地土著武士反水担当带路党,在永禄六年的战事里取得不错的效果,期间足利义时一度返回江户城主持政务,以上杉谦信担任军代总大将也显现出对陆奥一揆讨伐的极大信心。

    真田义幸惋惜道:“第二次奥州讨伐比第一次强出许多,奥州国人众少数离反多数动摇,为我军打通陆奥壁垒作出巨大贡献,可惜漏算一点终究功败垂成,真是让人痛惜不已呀!”

    北条氏繁对此深有同感:“伊达京兆殿突然复出大大出乎我等武士的预料,自永正时代以来东北最有影响力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我军在伊达家面前又碰了一次钉子,伊达家比关东武家可要难缠多了。”

    面对足利军团不依不饶的架势,伊达辉宗当然不甘心向足利义时这个夺妻仇人俯首认输,可是以他个人的威望根本无法影响到一群叔叔伯伯姑父的决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认个怂,请求他父亲伊达晴宗出山,协调南陆奥的国人众对抗来势汹汹的足利军团。

    多数奥州国人众对一揆反抗关东的欲望不是特别强,哪怕这些武士有许多和伊达家有很深的羁绊关联也不愿意为亲戚把自己搭进去,这个时候就特别需要威望崇高的武士担任奥州一揆总大将,以个人威望和魅力重新团结起散乱的陆奥国人众对抗入侵军,年轻的伊达辉宗不具备这些条件,他希望父亲伊达晴宗出山来帮自己一把。

    这个提议甫一提及就被伊达晴宗否定掉,反而劝说伊达辉宗去丸山城把他祖父伊达稙宗请出来,这位老爷子论威望影响绝对是东北顶尖的存在,早些年南征北战足迹遍布羽奥各处,并对常陆国、下野国以及越后国多有干涉,在他手里把伊达家亲缘网扩大数倍,并成功从大崎氏手里夺走世袭的奥州探题。

    有伊达稙宗一句话就顶得上无数个武士的大声支持的效果,至于伊达晴宗自己不愿意出山反而推荐隐居的老父出来也有自己的考量,伊达晴宗的关系网不比他父亲差,手腕见识也不比他父亲差一丝一毫,但是他出来很有可能让本来打酱油的变成敌对势力,毕竟天文之乱里如相马氏这般坚决反伊达氏的国人众还是不少的。

    伊达晴宗的眼光确实神准无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武士,聪明强势尤其善于拉拢人心,奥州天文之乱牵扯那么广影响那么大,还是因为他的父亲影响力太强以至于整个东北各路大名都必须站队做选择。

    请伊达稙宗的过程并不复杂,这位老人一直隐居在陆奥国相马郡附近的丸山城里,只有五个村子的隐居料作为扶持日子过的十分清苦,伊达辉宗带着若干礼物和自己的几个叔叔跑到丸山城一跪就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是伊达家即将败落为敌所趁,哭的是伊达家即将断嗣以后再也无人为伊达家的列位先祖四时祭拜。

    他这一哭到把伊达家的随从武士给吓的不轻,身为家督最重视文化礼仪方面的修养,家督的一言一行总是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就像是把自己放在舞台上暴露在大庭广众的眼皮子底下,说错话用错表情或者举止轻佻说话放肆等情况,都会引来不满非议乃至更严重的政治事件。

    所以古今中外越是大贵族的规矩就越多,这些规矩不是为他们生活的更美好而设立的,而是保持外表光鲜的公众形象以及身为贵族的风度以及恰当的举止,年轻的伊达辉宗算不得最出色的礼仪专家,但也不至于还没见到祖父就失态的嚎啕大哭。

    他不想哭又不得不哭,无缘无故的放声大哭那是神经病,伊达辉宗身心正常不像是脑袋有问题,那么他没事哭一嗓子就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吸引伊达稙宗的注意力获得同情怜悯或者一点点可惜的表态,只要能引起伊达稙宗的注意这一哭就够本了。

    这是伊达晴宗给儿子支的招,不这么做还真的很难把那位祖父请出来,自从天文之乱被儿子击败而被迫隐居以来,伊达稙宗整个人就像一潭死水不起波澜,这些年无论是关东的惊变还是羽奥的新态势都不能引起这位老人丝毫的注意力,丸山城的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伊达稙宗败退隐居的那一天,城里几乎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伊达辉宗连哭三天,每天早晨天刚放亮就在城外开始哭,一直哭到傍晚才返回附近的寺院里休息,三天的功夫哭的喉咙沙哑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付出惨痛的代价终于让伊达稙宗那颗死掉的心焕发一丝复苏的迹象,他终于答应出山襄助伊达家渡过难关。

    “伊达京兆殿重新复出让我们很惊讶,不过我关东足利家还是还是没有吃亏的,因为我们有总大将越后之龙坐镇啊!”真田义幸很崇拜北陆军神上杉谦信,他的传奇故事几乎是所有东国年轻一代耳熟能详的佳话。

    幼少起兵讨伐叛臣建立威望,而后在群臣拥立下取代病弱暗愚的兄长晴景担任家督,上洛入京遇到改变自己一生的足利义时,两位传奇武士的伟大会面并结下姻亲羁绊,随后就带着名震京都的传奇名将下向越后,由此拉开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史诗传奇。

    足利义时的光辉毋庸置疑,下向越后仅用几年的功夫,就创造出越后石高又四十万石暴增到两百八十万石的神话,面对一向一揆,相模北条氏、甲斐武田氏以及羽奥国人众的四面夹击的苦境,依然能各个击破打造一连串让人咋舌的传说战绩,东征西讨视东国悍勇之士如土鸡瓦狗的无敌气魄,都给足利义时笼罩上一层神秘的光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