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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伤痛,越来越淡薄了……
是那样的么?所谓的油尽灯枯……
“贼将哪里走?!”
一名周军将领大叫着,提起手中长枪戳中了陈蓦的右肩。
“哈哈,得手了!”周将欣喜若狂地笑着,然而在下一息,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发现,陈蓦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战马上,仅仅只是用不似活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铛——!!”
反手一枪,陈蓦左手的长枪砸向那名周将,后者下意识抵挡,却猛然感觉一股无比强劲的力道袭来,非但被砸弯了手中的长枪枪身,就连双臂骨头都被砸地开裂。
这厮……真的是人么?
周将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恍如血人般的陈蓦,就在他一失神之际,陈蓦一杆长枪洞穿了他的胸膛。
“难以……置信……”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周将死死盯着陈蓦的心口位置,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明明被弩矢刺穿了心口的家伙? ,竟然还能维持如此强劲的腕力。
“贼将受死!”
又一名周将大叫着朝着陈蓦杀了过来,毕竟一身鲜血的陈蓦,虽模样看似比平日里还要可怕,但反过来说,这岂不是一场莫大的功劳,只要能将陈蓦狙杀,升官发财、扬名立万不在话下。
“……”转头瞥了一眼从右侧袭来的周将,陈蓦反手挥出了长枪,抽向那名周将胯下的战马胸腹处,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匹奔驰的战马在承受了这一重击后竟然整个凌空翻腾过来。
瞥了一眼那名被掀起在半空、满脸惊愕不知所措的周将,陈蓦再复一枪抽打,只见打碎了对方的头颅。
“陈蓦……”
远处。再度响起了周将的声音,陈蓦随手甩出手中的一杆长枪,只听噗地一声,远处的周将竟被那杆长枪洞穿胸膛,连后续的话都来不及喊出声来。
但是这也使得陈蓦身上再度多了一枚箭矢……
瞥了一眼那偷袭自己的周将,陈蓦眼神一凛。猛地甩出手中另外一把长枪,但听砰地一声,那名持弓的周将胸前被那柄长枪所抽中,倒飞十余丈,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望了一眼四周,陈蓦的眼中浮现出几许诧异。
奇怪……
四周的景物依然还是那般缓慢,可为什么,自己却无法闪避呢?
是自己的反应变慢了?还是说……
是身体的反应变慢了吧……
瞧了一眼自己那双彻底已被鲜血所染红的双手。陈蓦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注意力渐渐地无法集中了……
“刀!”马背上的陈蓦大吼一声,身后的太平军士卒听闻,急忙上前献出自己手中的战刀。
将刀握在手中,陈蓦身上的气势更为沉重几分。
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刀这种直来直去的兵器……
“噗——!!”
一刀斩下,鲜血四溅,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中,一名周兵竟被陈蓦几乎劈成两半。人体中最为坚固的物质骨头,此刻竟丝毫无法阻挡陈蓦那无比强劲的力道。
“这家伙……”
“怪物……这家伙是怪物啊!”
附近的周军近乎崩溃了。在几名千人将相继死在陈蓦手中后,他们心中的斗志被彻底瓦解。因为他们发现,无论是被枪刺中,亦或是被刀看中,那个仿佛怪物一般的男人,依旧还是那般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继续屠杀着他们,恍如永生不死的鬼将。
“唔?”
正在山谷出口处指挥麾下士卒作战的周军大将马聃似乎也注意到了身背后的骚动,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瞥,马聃险些被吓地魂飞魄散,因为他发现。陈蓦不知何时竟已杀到他的身背后,距离他仅仅只有十余丈。
怎么回事?
死谷内的太平军竟然杀出来了?那大人与二夫人呢?
下意识地望向远方,见远处依旧高高漂浮着谢安与长孙湘雨的旗帜,马聃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若是谢安与长孙湘雨有个什么不测,他可难辞其咎。
心安之后,一个念头忽然从马聃的心中冒了出来。
好家伙……
身重数十箭还能杀出重围?
不愧是梁丘家的嫡子!
撇开阵营的不同不谈,马聃莫名地对陈蓦充满了敬佩。
世代出虎将的名门梁丘家,虽然人丁一向不旺,但却是天下武人最尊敬的世家,毕竟梁丘一门在大周立国后的数百年中,先后培养出数十位能够独当一面的猛将,其中有资格、有军功坐上大将军位置的,更是多达二十七人,只不过是因为大周立国时就留下四镇不得干预军方的条例,因此梁丘一门不曾坐上那个在大周军方最高的位置罢了。
但即便如此,亦不可否认,梁丘一门皆虎将!
远的不说,就说梁丘公与他两个儿子,那可是近数十年来大周军方的领军人物,就拿马聃来说,他小的时候,几乎都是听着梁丘公的赫赫威名长大的。
从梁丘公到他两个儿子,也就是前东镇侯梁丘恭与梁丘敬,再到如今梁丘公的孙女,东军上将、东镇侯梁丘舞,梁丘一门虽人丁不旺,但威名与底蕴依旧是经久不衰,尤其是梁丘一门的第十二代,前后出现梁丘皓与梁丘舞这两位超越先祖的堂兄妹。
毫不怀疑地说,倘若梁丘皓与梁丘舞这对堂兄妹同时坐镇梁丘家,纵观天下,谁敢小觑梁丘家这人丁仅仅只剩三人的家族?
可惜,可惜……
就算是身为外人的马聃,也暗暗替梁丘家感到惋惜,毕竟梁丘家本来是能够再度兴旺人丁的。
“呼……”马聃长长吐了口气。
事已至此,就算他对梁丘家心存敬意,但是在此时此刻,身为周军大将的他。却不能放任陈蓦这位梁丘家的嫡子突围离开。
应该有机会吧……
他比昨日伤地还好重……
想到这里,马聃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战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陈蓦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瞥了一眼严正以待的马聃,那冰冷而恐怖的眼神,竟是骇地马聃丝毫不敢擅动。
“踏踏踏……”
一阵马蹄之响。陈蓦护着身后的刘晴就径直从马聃身旁冲过,距离后者仅仅只有数丈,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马聃竟然毫无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陈蓦突围。
“将军?”一直等待着自家大将下达狙杀命令的副将疑惑地望了一眼马聃,他这才发现,马聃额头竟是出了一层冷汗,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马聃目瞪口呆地望着早已冲杀出去的陈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好家伙!
何等恐怖的杀气……
“追……”马聃双腿一夹马腹,但意外的是,他胯下的战马此刻竟然丝毫不遵从主人的遗愿。
你也感受到了么?
那种不似世间之物的杀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爱马的惊恐,马聃轻轻抚摸着马鬃,用复杂的眼神望着陈蓦的背影。
他被吓到了,身为周军大将,冀州兵的副帅。他马聃被吓到了……
他下意识地感觉,倘若昨日他遭遇陈蓦至少还有三成胜算。那么方才,他恐怕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尽管此刻的陈蓦伤地比昨日还要重,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上,就是死!
不,应该说。上,就只有死!
此刻的陈蓦,要远比平日里更加恐怖,恐怖地多!
不知为何,马聃脑海中浮现出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猛虎的模样……
困兽……
穷寇莫追。穷追则自损,困兽莫堵,困堵则必遭反噬……
“马聃?”
“唔?”回过神来,马聃这才注意到,谢安那乘主帅战车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边,他连忙向谢安与长孙湘雨抱拳行礼。
“大帅,军师!”
点了点头,谢安皱眉说道,“他……过去了?”
马聃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惭之色,吞吞吐吐说道,“是,末将……不敢上前阻挡……”
临阵退缩,这本来是要被军法处置的,但是谢安却没有说什么,甚至于,这回就连长孙湘雨也没责怪马聃,毕竟他们都清楚,眼下的陈蓦,那绝对是其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候。
挡他者,必死!
“夫君大人,我等只要远远尾衔追赶便好,不需与他发生冲突,他……支持不了多久的……”
长孙湘雨在旁提醒道。
谢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也很清楚,以陈蓦如今的伤势来说,就算是医术高超的金铃儿,也难以将其救治。
眼下支撑着陈蓦的,只不过是一个意念罢了,想将刘晴安然无恙带到安全地方的意念,一旦意念减弱或者意愿达成……
甩了甩脑袋,谢安不敢再想下去,语气沉重地说道,“马聃,你在此与太平军摇光神将严磊对峙,至于刘晴等人……本府亲自是追赶!——本府麾下四千余弩兵交付与你,你给本府一千轻骑!”
“是!”马聃抱拳领命,当即叫来一名叫做韩立的千人将,叫他率千骑追随谢安与长孙湘雨,随后,奋力替谢安等人杀出一条血路,好叫后者追赶刘晴与陈蓦而去。
因为北面的道路已被长孙湘雨彻底截断,因此,陈蓦只能护着刘晴往南面江陵的方向突围。
在突围的过程中,刘晴与陈蓦身边跟随的人越来越少,以至于到真正算是杀出重围时,仅仅只剩下寥寥十余名天府兵。
然而在他们的后方,却有谢安与长孙湘雨的一千骑兵……
“速度……慢下来了……”关注着前方的秦可儿小声说道。
“唔……”谢安敷衍似的应了一声,难道他就不曾注意到么?
他注意到了,甚至能够猜到,刘晴与陈蓦的逃离速度为何会渐渐地缓慢下来……
大舅哥……
终于支撑不住了……
独自一人捣毁十架机关连弩,随后护着刘晴从谢安与马聃合计一万五千周军士卒中死命杀出重围,前后斩杀千人将以上周将七名。杀死士卒数百人,对于一个身重数十支弩矢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唔?”忽然,长孙湘雨眼中露出几许诧异,因为她发现,前方的刘晴与陈蓦突然改变了方向。不再向江陵方向逃离,而是遁入了东南侧的一片树林。
是想借树林甩开我等这支追兵?还是说……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长孙湘雨轻笑说道,“看来是打算借树林作为掩护,好叫刘晴趁机机会逃走呢……韩立!”
“末将在!”马聃麾下千人将韩立拨马上前。
“你绕过去,包围树林……”
长孙湘雨的话尚未说完,就见谢安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不必这么费力了。她若是要逃,就让她逃吧!”说着,谢安下令停住了主帅战车。
“夫君大人……”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长孙湘雨皱眉瞧了一眼自家夫君,不过在注意上谢安脸上的神色时,她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罢了罢了,反正有妾身在,那刘晴就算日后怀恨在心。恐怕也难再有什么作为……
呵,失去了万夫莫敌的梁丘皓。那个见识、智谋均逊色自己一筹的小丫头,还能闹腾出什么来?
如果说夫君大人是自己的最大依靠与凭借,那么梁丘皓,多半就是刘晴那小丫头的心中支柱吧?
算了算了,为了腹内的我儿着想,妾身还是当一回好人吧……就不赶尽杀绝了!
想到这里。长孙湘雨便不再说话,尽管陈蓦一次又一次地出乎她意料,几乎让她无计可施,但是这一回,想想都知道这位悍将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在树林内,陈蓦正倚着一棵树的树干,缓缓坐下,也不知是过度地施展梁丘家的雾炎绝招,还是失血过多,使得这位猛将的面色看起来极差。
在陈蓦身旁,刘晴跪在地上,抱着陈蓦,头轻轻贴在他肩上,失声痛哭。
毕竟刘晴已经意识到,陈蓦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进入这片树林……
“晴儿,”似溺爱般抚摸着刘晴的头发,陈蓦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如平常般温柔说道,“抱歉啊,陈大哥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不……不……”满脸泪水的刘晴死命地摇着头。
“陈大哥答应过你娘,会好好照顾你,不过……恐怕是要负约了……”陈蓦一脸苦涩地说道,因为他渐渐感觉到,全身的力气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使得此刻的他,连说话都显得极其费力。
“周军……好像没有追赶入林呢……”一名天府兵躲在树背后张望着林外,略带惊讶地说道。
“是想在树林前面堵截我等吧!”另外一名天府兵接口说道。
“不,不对,那谢安追赶我等,就只带了一千骑兵,眼下这一千骑兵好端端地呆在林外呢,看上去没有要绕过林子堵截我等的意思……”
“是嘛……”陈蓦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暖意,喃喃说道,“手下留情了呢,呵呵,总归是堂妹夫啊,看来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为兄的,呵呵呵……”说着,他转头望向刘晴,微笑说道,“走吧,晴儿,周军看样子是不会再追赶你等了,趁此机会,你等速速离开此地……”
“陈帅要留下?”一名天府兵士卒失声问道。
“不不,”刘晴连连摇头,死死抓着陈蓦的衣袖,连声说道,“既然那谢安顾念旧情不再追赶,陈大哥,我等不如一起走……”
抚摸着刘晴的头发,陈蓦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陈大哥我……到此为止了……”
刘晴闻言面色一僵,仿佛得了失魂症般连连摇头。
“走吧,晴儿……”微微叹了口气,陈蓦望了一眼林外,很是笃定地说道,“他之所以会追赶而来。只不过是想见陈大哥最后一面罢了,并非是为了追赶你等而来,你等速速离开吧……倘若耽搁,遭遇到其余几路周军,就算我那堂妹夫有心要放你等一马,也不好再开口……”说着。他趁刘晴不注意,一记手刀砍在她脖子处。
刘晴浑身一震,缓缓软倒在陈蓦怀中,看样子是被陈蓦打晕了。
“带着公主殿下离开!”陈蓦向那仅存的十余名天府兵士卒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那十余名士卒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咬了咬牙,朝着陈蓦重重一抱拳,将刘晴抱上马背。
“陈帅珍重!”十余名天府兵士卒一脸悲沧地叩地告别,继而在陈蓦的催促下。终于带着刘晴消失在树林深处。
“珍重……”
长长叹了口气,陈蓦从腰间的囊中拿出一尊还未雕刻完毕的木雕。
“呵,早知如此,前些日子我真应该抽点时间出来……”望着木雕苦涩一笑,陈蓦用微微已有些颤抖的右手,全身关注地雕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蓦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亲切的问候。
“大舅哥……”
“啊,你来了。兄弟……”抬头瞥了一眼来人,陈蓦微微一笑。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谢安是孤身一人而来的,他麾下千骑,依旧还留在林外。
“事实上,是到了有一会了,不过见大舅哥全神贯注的。因此未敢打扰……”谢安苦笑着说道,毕竟他确实站了有一会了,只是见陈蓦身上的鲜血越流越多,保不定还能坚持多少时间,他这才忍不住开口。
“呵呵呵。这样啊……坐下说?”
“呃,恭敬不如从命……”拱了拱手,谢安也不顾地上污秽,席地而坐,就坐在陈蓦对面,静静地看着陈蓦一刀一刀地雕刻着手中的木雕。
舔了舔嘴唇,谢安率先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事实上,梁丘公曾托小弟将大舅哥带回去……”
“老爷子么?”陈蓦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回京时告诉老爷子,我……我走得太远了,已经回不去了,辜负了老爷子的期待,望他老人家能够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孙子……”
“大舅哥……”谢安眼中闪过几许不忍,忽然咬牙问道,“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么?”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想法,陈蓦微微一笑,说道,“为兄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晴儿安然脱困,兄弟已替为兄完成了……多谢!”
“大舅哥言重了……唔,身后事……那个……”
望着谢安吞吞吐吐的模样,陈蓦只感觉心中好笑,摇头说道,“兄弟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的,不就是身后事么?——为兄蹉跎一生,兼又做下这等为梁丘家所不容的事,已无颜再葬入祖坟……待为兄走后,兄弟随便找个……”说到这里,陈蓦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红,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谢安的机敏那可是连长孙湘雨都赞叹过的,见将自己身死都置于度外的陈蓦忽然面红耳赤,他哪里还会猜不到陈蓦的心思。
“大舅哥的意思,是想与太平军第二代主帅、天上姬刘晴的生母刘倩合葬么?”
陈蓦闻言,早前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忽然再度充满了血色,浑身不自在挪了挪位置,尴尬说道,“不……不奢求……”
不奢求……
谢安的本意只是与陈蓦开个善意的玩笑,然而在听到陈蓦的回答后,他的心情却是异常的沉重。
堂堂梁丘家的嫡子,本该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天子骄子,在为太平军付出了这般心血,甚至连性命都搭上了,最终的回答竟是不奢求……
“这件事,就交给小弟吧!”谢安用无比严肃而认真的语气说道。
陈蓦闻言一愣,望着谢安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他显然是抵不住内心的渴望,摆摆手说道,“不,合葬总是不好,就……就把为兄葬她旁边就好……”
听闻此言,谢安心中愈发难受,虽然点头应下了,但是心中却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将陈蓦与那刘倩合葬,完成他这位大舅哥此生最终的夙愿。
倘若那刘倩此前与已人合葬……那就将那个男的挖出来!
虽说掘人坟墓很不道德,但在谢安看来,陈蓦绝对有资格与刘倩合葬。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谢安与陈蓦聊起了一些琐碎的小事,有关于梁丘家的事,很轻松、有趣的事。
陈蓦一面微笑倾听着,一面雕刻着手中的木雕。
忽然,他好似瞧见了什么,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名为惊喜的笑容。
“倩儿……”
“大舅哥我给你说啊,小弟第一次见小舞时,差点没被她给打死……唔,准确地说,那应该是第二次了……当时小舞差点连雾炎都施展出来了,真是吓死小弟了……倩儿?唔?大舅哥你在说什……么?”
谢安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当年的趣事,见久久不见陈蓦回应,他下意识地望向陈蓦,却发现,陈蓦的头早已垂下。
“……”张了张嘴,谢安心中沉重地望着陈蓦,望着他脸上那种仿佛解脱、释然般的笑容。
瞥了一眼陈蓦依旧握在手中的木雕,谢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陈蓦已经将这尊未完成的木雕雕刻完毕了。
与数年前谢安见过的不同,这一次,陈蓦终于雕刻出了五官……
[……怕?大舅哥也有害怕的事?]
[呵呵呵……]
[说来听听嘛!]
[唔……好吧!——为兄自然也有害怕的事……为兄啊,已经渐渐开始淡忘她的模样了,终有一日,为兄会忘掉的吧?这可真是,比死还要痛苦啊……]
“太好了,太好了……”
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日子里都未曾落泪过的谢安,此刻眼眶中充满了名为感动与欣喜的泪水,望着陈蓦那释然的笑容,忍不住喃喃自语。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大舅哥……”
大周景治四年九月二十三日,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家第十二代原嫡子,梁丘皓,在江陵郡决胜谷南面八里处的树林中,在雕刻完最后一尊、也是最完美的刘倩的木雕后,终于鲜血流尽,力竭而死。
梁丘家有史以来最具武学天赋的娇子、天下最强的武将,终于含笑而逝,在他堂妹夫谢安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