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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爱国很爱国,非常非常的爱国。他和这个时代大部分殖民地国家的爱国者一样,是将恢复自己国家的独立自由当成真正的奋斗目标的。而且在巴黎和会的请愿活动(通过向列强请愿争取安南独立)失败以后,他就已经意识到,要赢得真正的独立和自由,被压迫民族必须首先抱上足够粗的大腿!所以在看到安南历史上的宗主国中国已经崛起为二等列强的时候,他就决定去中国寻求帮助了。
但是要抱上中国的大腿也并不容易!自从他和他的安南同志在1920年5月20日踏上中国的土地开始,就感到了一种非常不利于他们开展工作的氛围。一路行来,他所见所闻的就是一个正在走向经济繁荣,每个人都在忙着发家致富的国家。在广州,在上海,在中国的首都南京,他们都见到了繁荣的城市和无数个正在建设的工地。但是他们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的气氛!虽然从中国的报纸上面也时不时能看到工人罢工的消息,但是所有的罢工都是经济性的,所追求的不过是更高的工资,而且斗争也极不坚决,最后往往是同资产阶级妥协,加个几毛钱的工资就欢欣鼓舞的收场了。这样的罢工别说是同苏俄相比(胡伯伯不知道苏俄现在已经没有罢工了)就是和法国本土相比也差得老远!
至于南洋问题,这段时间倒也是中国国内报纸上面一个比较热门的话题,不过中国人关系的只是侨民问题。似乎只要中国侨民在南洋得到等同于日本侨民的待遇,中国人就心满意足了,压根就没有帮助南洋被压迫民族赢得独立自由的想法。
其次就是中国方面对他们到来的冷淡,虽然新任的中国GCD主席毛ZD,还有中国国民党海外部部长张静江对安南**者的到来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热情。但是中国国民政府和国防军的官员,哪怕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都没有出面接待他们。看来中国当局是有意将同阮爱国等人的交往,定位于非正式和非官方的级别上了。
他们这一行在南京十来天了,除了中G的毛ZD主席接见过他们几次,国民党的张静江部长请他们吃过几顿饭外。平时陪同他们的只是一位态度冷淡的年轻的中G秘书长周佛海。他们被安排住在南京城内一家并不算十分高档的旅社里面。向中方提出的希望会见常瑞青委员长的要求也没有任何答复。就算是中国领导人考虑到法国政府的态度,不愿意公开接见阮爱国,但是私下的秘密接见总是可行的吧?他们现在这样的冷淡态度,看来真的对安南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
而就在阮爱国觉得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地在中国呆下去的时候。在中国流亡多年的安南著名爱国志士潘佩珠却在一位名叫邓警亚的国民党元老,还有中G主席毛ZD的陪同下秘密到访了。
双方见面的地点是旅社三楼的一间僻静的客房里面。潘佩珠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国长袍,坐在一张沙发上面,身后站着两个黑黑瘦瘦的安南保镖。毛ZD和一个穿着花格呢子的西装,戴着礼帽的中年人分别坐在潘佩珠左右两边,后者就是潘佩珠的老朋友邓警亚——眼下是国民党海外部专门负责南洋工作的干部。
在寒暄了几句之后,邓警亚就直入主题了。他有点无奈的朝阮爱国笑了笑,说:“阮先生,实不相瞒,目前我国的南洋政策的核心仅仅只是保护南洋华侨的利益不受侵犯,而支援南洋各国人民的独立**同这个核心政策是相悖的。所以国民政府是不会向包括安南在内的所有南洋人民的独立**提供财政和军事上面的援助的。”
“可是,要知道,我们安南同中华素来是一体同心的,安南同志听闻现在中华的复兴,早就是翘首以盼了……”阮爱国非常诚恳地向这位国民党的官员解释说:“而且安南还是法国入侵中国华南西南地区的跳板,安南一日不独立,中国的西南华南就始终处在法国的威胁之下啊!”
“阮爱国同志,你说的道理我同邓先生都明白。”毛ZD叹着气,插话道:“但是国民政府的胡主席,陈总理,还有军事委员会的常委员长他们都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除非中国直接出兵驱逐安南的法国军队,否则单凭安南**者的斗争根本不足以光复国家,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包括华侨和安南**者的损失。常委员长还说:安南**应该走印度甘地先生非暴力不合作的路子,以和平手段同法国殖民者斗争,而非采取恐怖袭击的办法,更不是鸡蛋碰石头似的武装起义。如果潘先生和阮先生愿意来充当安南的甘地,我们倒可以秘密提供一些经费上面的帮助。”他砸了砸嘴,又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评论:“非暴力不合作的斗争虽然不会真的赶跑法国人,但总归比没有斗争来得好吧?”
对于毛ZD的心思,阮爱国已经十分了解,这位中G主席是真心将安南人民当成自己人的,不过掌握国民政府实权的常瑞青却不同意毛ZD的观点。所以阮爱国也不想再劝说毛ZD了,而是扭头望着潘佩珠,提高了嗓门问:“潘先生的意思呢?难道潘先生准备去当安南的甘地吗?”
“我不会去当安南甘地的。”潘佩珠朝阮爱国苦笑道:“法国人早就缺席判处了我死刑,我连安南都回不去,怎么可能领导非暴力不合作斗争呢?这个重任只能由你承担起来了——在巴黎和会请愿事件以后,你在安南国内和流亡的安南**者中的声望很高。而且法国当局也不能因为一次和平请愿就通缉你,所以你还能自由进出安南。所以我和邓先生,毛主席商量了很久,还是想让你回去领导安南的非暴力运动,此外我们还准备将越南光复会改组成越南社会党,由你出任党主席。”
“让我来领导非暴力运动?”阮爱国的那张又黑又瘦的脸拧成了一团。说实在的,他是很乐意去领导暴力活动的!那看起来比较有前途,可是现在中国人不支持他去领导暴力**,所以也就只能将就着搞搞非暴力的,还是毛ZD的那句话:“总归比什么都没有领导来得好吧?”
……
“委座,中G东北局书记黄宝培同志已经到了。”副官长郑中源军服笔挺的走进了办公室,将文件夹里的一份手写的报告递给了正埋头在公文堆里面的常瑞青。“这是黄书记提交的关于苏俄新经济政策的考察报告。”
常瑞青轻轻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公文,拿起那份文件翻了几页,就扔在了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不就是特权和官僚主义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整了下军服,带着郑中源大步走了出去。
当常瑞青赶到自己的专用会客厅的时候。黄宝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许久了。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接到命令以后就立即赶来的。看到常瑞青匆匆到来,他赶紧起身行礼。常瑞青微笑道:“植生,别见外了,坐下说话吧。远东的情况怎么样?咱们的人在那里还混得不错吧?”
黄宝培点了点头,以一种有些无奈的语调说道:“还行吧。这段时间苏俄党内国内的环境比较宽松,没有太多的权力斗争。大家都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建设上了,所以列宁派也暂时稳住了阵脚。不过有一个现象值得我们深思,就是苏俄GCD现在出现的特权主义和官僚主义的苗头,虽然只是一点点的苗头,但是发展下去恐怕会……”
常瑞青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上看似乎对黄宝培的报告毫无兴趣,只是淡淡的问道:“远东的普通华人过得怎么样?”
黄宝培笑道:“都还可以的,战时GC主义在远东实行的时间不长,对远东共和国农村的破坏不大。而且远东那里是人少地多,从红军退役的华人只要愿意种地都能分配到肥沃的土地,今年秋天估计是个大丰收,看来不少人可以发家致富了。”
常瑞青皱了下眉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沉吟着道:“植生,你对南洋的情况了解吗?”黄宝培愣了一下,思索着道:“南洋吗?知道一些,我是广东人,老家那里的人就有下南洋的传统,在南洋发家致富的人也有不少,不过大部分人最后都是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落不下几个钱。”
“那你对南洋被压迫民族的独立运动有什么看法吗?”
黄宝培脸上也露出的感兴趣的表情。“委座,咱们是不是准备支援南洋人民的独立运动啦?”
“嗯,是准备支援一下,不过不是现在。”常瑞青脸上露出了古怪地笑容:“毛主席和越南的潘佩珠、阮爱国已经谈妥了,我们准备支持他们成立越南社会党,让他们效仿印度的甘地,在越南发动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越南社会党?为什么不是越南GCD?”
常瑞青笑了。“越南土著居民中间可没有多少无产阶级,所以没有成立GCD的条件,还是成立社会党为好。不过南洋地区的GCD也是要有的,可以由我们来搞。”
“我们?”
“是的,我们要成立一个中国GCD南洋局。我同陈总理、毛主席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他们都同意在成立一个南洋局,在南洋的华人华侨中间秘密发展我们的力量。这个南洋局书记,我想让你来出任。”
“我吗?”黄宝培带着些犹豫说:“我对南洋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
“啊,没有关系。植生,中央不要求南洋局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党在南洋的任务只是潜伏和发展——一方面在华人群众中发展党员,一方面渗透南洋各殖民地的政府和军队,这两大任务南洋局可以用十到二十年时间去完成。”
“可是,委座刚才不是说要支持越南社会党搞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吗?”
“那是越南土著的斗争,我们不参加,国民党越南党部也不会参加。而且在表面上,国民政府也将反对中国华侨参与越南土著的独立斗争——那是越南人和法国人之间的斗争,和我们中国人没有直接的关系。”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不是支持越南社会党的吗?”
常瑞青沉默了几分钟才回答:“越南的独立运动只有在外面的直接领导和支援下才有可能取得胜利,而且独立运动的主力也只能是华人,不可能是土著。但是现在越南华人的数量还不够多,在政治和军事上面的地位也不够重要,所以他们的主要任何还是发展不是斗争。党在南洋的政策就是最大程度发展华人的力量,同时秘密支持土著搞非暴力不合作。植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黄宝培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常瑞青的意思。常瑞青的话虽然说的是冠冕堂皇,但是黄宝培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些漂亮话背后的意思——暗中支持南洋的土著去搞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而让南洋华人去同殖民地当局合作!这不就等于让南洋土著自己放弃他们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权力,好让华人甚至是中国GCD的地下党员去取而代之吗!
等到将来苏俄在欧洲发动世界**狂潮的时候,常瑞青再想办法煽动现在搞非暴力不合作的越南社会党造反,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法国殖民者的枪炮,等两边都精疲力竭的时候。中国国防军再以护侨或调停的名义进入越南,支持那些已经渗透进越南政府和军队,还掌握了越南经济命脉的华人华侨党员(GCD和国民党)出面组织个什么越南临时政府,把那个越南皇帝弄来当个傀儡,这样就能轻易将这个国家据为己有了!
这个常瑞青实在是太阴险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常瑞青,发现对方正抱着胳膊靠着沙发上面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常瑞青接着往下说:“目前南洋局的工作重点应该集中于印度支那半岛,而且应该以越南和暹罗为重中之重。越南的事情已经说过了,接下去就该说说暹罗了……暹罗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原本是想通过拉拢拉玛王室来维护暹罗华人的利益。不过英国对此的反应好像有些激烈,他们的殖民地大臣丘吉尔已经往东方来了,根据英方公布的消息,丘吉尔将访问荷属东印度、暹罗,还有我们中国,估计是来同我们争夺暹罗的。而暹罗的拉玛六世对我们提出的请他访华的邀请也没有答复,看来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了。”
“委座的意思是……”
常瑞青笑着挥了挥手:“还是先争取拉玛王室吧。你们南方局在暹罗的活动以发展势力和支持成立暹罗民主政党为主,重点在暹罗的华裔知识分子和年轻军官中间寻找可以扶植的对象。嗯,就先这样了,我们的南洋政策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收到效果的,慢慢来吧。”
1920年9月23日,一个旨在以非暴力形式推动越南独立的政党——越南社会党在英国殖民地香港宣布成立,在巴黎和会上扬名的越南爱国者阮爱国出任了该党党魁。而在两天后,中国GCD南方局也在广州秘密成立。
南洋被压迫民族的独立斗争,也由此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
就在越南社会党和中国GCD南洋局开张大吉的时候。搭载着大英帝国殖民地事务大臣温斯顿.丘吉尔的胡德号战列巡洋舰已经穿过马六甲海峡,驶进了蔚蓝色的南中国海。这艘战舰据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标准排水量高达41200吨,试航时的最高航速达到了32节,还配备了4座双联装的15英寸口径火炮,拥有重达13550吨的装甲。算是速度、火力和防御的完美结合的产物,也是大英帝国海上霸权的象征。而丘吉尔搭乘这艘战舰出访荷属东印度、暹罗和中国,恐怕也多多少少有些炫耀武力的意思吧?
你们中国拥有世界上数量最多的陆军有能怎么样?在大英帝国的海上霸权面前,你们的陆军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大陆上面,哪里都去不成!只要大英帝国愿意,中国的对外贸易和交通顷刻间就会被完全切断——你们就继续关起门了锁国吧!
站在胡德号高大的舰桥上,这位殖民地大臣对自己的东方之行充满了期待,他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中国、暹罗,甚至还有日本人看见这艘世界最强主力舰时候的惊恐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