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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就在百姓们哀叹着谷败伤农,
正在计划着或者已经踏上前住澳洲的大帆船,憧憬着遍地是黄金的生活的时候,大明朝的父母官们也在哀叹着。
远的不说,就说这上海县的罗县令。大冷的天,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huā,罗县令背着手,仰头四十五度望着天,满脸的凄苦与无奈,时不时的还叹息上一声。感叹着这大明朝的官儿是越来越难当了。
中枢的博弈与变动,罗县令这种七品芝麻官,是既没有表态的权力,更没有参与的可能。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邸报,细细研读,从中找出对自己有利的或者不利的新政策。
别的不说,身为七品知县,罗县令最为关心的就是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才尘埃落定的官员薪水。涨薪水是好事儿,问题是涨了薪水他罗县令反倒不如以前赚的多了!
按照正理来讲,罗知县每月傣禄是七点五石禄米。这是当初洪武皇帝定下的规矩,到了后来,因地而异,有的发一部分银子,发一部分粮食。粮食里有米也有面。这上海县地处江南,除了少量的银两,领到的自然都是白米。
但这朝廷是出了名的算计。不但算计老百姓,还算计他们这些官员。米价高的时候,朝廷下发的傣禄绝对是银子多粮食少,反过来米价低的时候,领到手的全是不值钱的糙米,半点银子也没有。
罗县令曾经算了一笔账去年一年领到手的傣禄,折算下来总计是一百一十两出头。
而罗县令养了四个师爷,两个长随,这加在一起的支出就是小五百两。再加上一个老婆两个小妾,仨丫鬟俩婆子以及一个闺女一个儿子,这么一大家子少说也得五百两。这还不算完,上官节寿的贺礼,路过官员的程仪……恩,总得来说,罗县令每年的缺口在上千两。
若是换了世家大户出身也就罢了出了一个官儿,为了仕途着想,为了家族着想,一应huā销都是家里给出。可偏偏罗县令寒窗苦读二十年,家里不过二十亩的薄田,家底实在瞧着可怜。后来科举中第,鲤鱼跃龙门,成了一县父母。
家中那点薄田,几经投献之后陡然变成了几百亩。可没过多久,河南老家闹了闯贼老婆一看不好,赶忙卷了细软,地也不要了,径直投奔了罗县令。地产的收入没了,于是乎全家的开销都压在了罗县令身上。
田产没了,每年的资金缺口都那么大,怎么办?唯有将主意打在这火耗上。
凭良心讲,罗县令这人多少还有点良知。每一次收赋税,罗县令都嘱咐师爷精打细算,算好了要收多少的火耗才能收支平衡。老百姓也不容易自个只要饿不死就行,也不求发财。便是如此,每年收取的火耗,也达到了正税的两成。
可打今年开始,这种好事儿是再也没有了!
朝廷一道政令下来,火耗归公,这等于径直砍了罗县令的绝大部分收入来源。其余各地还好,火耗一项,朝廷与地方五五分成。而马士英能控制的江南四省这一比例就变成了三七开。地方截留三成,
朝廷收取四成。
那三成的火耗,虽说没了熔铸银子的损耗吧,可算起来能有多少?
州府要孝敬留在他个小小知县手里的顶多就是个苍蝇腿罢了。至于朝廷定下的棒禄新标准,罗县令根本就不相信!
也许出发点是好的可一个县令一年光傣禄就一千二百两,可能么?北地沦陷,就算仅存的南方,各种官吏加起来,按照新的傣禄标准,一年最少得四百万两的开销!四百万两,这等于崇祯时期朝廷税赋收入的总和。
又叹息了一声,罗县令打定了主意,实在不行就先辞退两名事业。
然后打发来福兑下来一件铺子,他还有点关系,弄点盐引贩卖得了。
当然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罗县令完全可以瞒着朝廷,巧立名目地多收一些,充实自己的腰包。可问题是一个是这实在有点昧良心,再一个各乡的百姓生活实在窘迫到了极点,再加赋税,只怕会激起民变。作为一个还算有良心的父母官,实在不忍为之。
虽然这一决定,罗县令做出的时候很不容易,中间还有一些动摇。
可接下来朝廷的邸报又登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为了敦促、监督各地火耗归公情况的实行,朝廷决定将巡查御史派驻到每一个县!直到赋税运抵京城,这帮子御史始终都驻扎在当地。明察暗访不说,还有交叉审核。
一个御史巡查一遍还不算,后头还有两拨互不统属的御史复查。
这些查证的结果,直接上报给再廷。一旦三名御史所得出的结论一样,如果火耗收的对了,对不起,你那知县不但是当到头了,保不齐还得吃关系。大明朝南渡以来别的不缺,唯独不缺两条腿的官儿。就说南京的吏部里头,每天上门询问能不能出缺的就得有个几百号。
如果是三名御史交叉审核的结果存在差异,那朝廷还会派出专门的调查组,反复核查,直到查出满意的结果为止。这种交叉审核不但涉及到地方官员的考评,还牵扯到御史们的考评。瞧朝廷这般劳师动众的样子,想来此番是不太好过。
也亏着罗县令没有私自加收火耗,赋税刚刚收到一半,一个姓刘的御史就驻进了县衙。冷着一张脸打了声招呼,第二天带着手下人就四处探访去了。瞧着刘御史猩红的眼睛,罗县令心头一阵的发寒啊。这厮根本就没安好心,只要查出丁点的差错,这家伙绝对会办成大案要案!
刘御史前脚一走,罗县令吓得赶忙调动手下师爷查缺补漏,又跟县丞、主簿开了个通气会。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眼下大家伙都是一条船上的,必须得同舟共济。过往的龌龊且先搁置,等度过这一难再说。(未完待续。